男人問：“你前往過舊日嗎？”

　　“舊日……”休利特一想，便記起來了，但對此仍有疑惑，于是問：“舊日是什么？”

　　男人沒有說話，眼珠轉動，目光落到桌面上，幾秒里沉默，然后說：“你聽說過數學上的‘二叉樹’”吧。”

　　接著，男人拿出紙筆，甩了甩墨水，在上面畫一個小圈，并且說：“假如這是我們的起點。”

　　然后，筆頭在圓圈周圍畫出一條條外延的線，男人同時說：“像這樣，我們可以做出無數種選擇……但接下來，世界便有多個不確定的狀態，可能是無限多個，也可能是有限多個。”男人說到這，不再劃線，而抬起鋼筆，筆頭在圓圈內點了幾下，紙上出現幾個墨水小點，而男人說：“而當我們作出了選擇后，這個起點則是‘舊日’，這是我理解的。”

　　“如果……”休利特說完后，思索著如何表達心中的困惑，然后接過鋼筆，在紙上畫出一個四邊形，“如果我畫正方形——”接著，在正方形旁邊畫一個三角形，“再畫三角形——”他頓了頓，繼續說：“那么……在我畫出正方形和三角形之前，那個時候就是‘舊日’？”

　　男人看了看紙上的正方形與三角形，片刻后點點頭，說：“按照我的理解，你的理解是對的。”

　　鬼使神差，休利特問：“‘舊日’有什么用？”

　　而男人卻露出微笑，說：“看來……我的準備工作白費了，你終于把話題引到這上面了，還給了一個不錯的例子。”

　　男人繼續說：“讓我們回到你剛才所想的那個‘舊日’吧。”

　　話音剛落，休利特意識如同被海水淹沒，漂浮在無形空間里沒有用以支撐的地方，什么東西扭曲了五感，下一刻，他忽然從男人眼中看到金色光芒，而這道光芒正在消失，同時，還聽到男人的聲音。

　　“看看紙上吧。”

　　休利特看向紙上，上面的正方形與三角形卻消失了，同時，男人在說話。

　　“如果我們帶著記憶回到舊日，意味著我們可以改變過去而實現自己的愿望。”男人拍拍手，“但這是不可能，在旁邊看著的您啊，現身吧。”

　　男人拍掌的聲音才響起兩下，旁邊出現了一個人，一襲白衣，身材高大，腰間側方顯現出一柄武器隱隱頂起的痕跡，而一陣空靈的聲音響在對方的白衣下。

　　那陣聲音通過腦海中，如同經過翻譯機，如用熟悉的語言在耳邊述說一樣。

　　“皇帝啊……你不該出現在這……”

　　男人說：“當然，您現在可以遣返我們了。”

　　接著，又一陣剛才那種怪異的感覺，而這一次，休利特很快恢復，他目光落在紙上，見到上面的正方形與三角形時，他搶在男人說話前說：“這——這——！”

　　他結巴了，無法言說心中的驚駭。

　　好久后，他才緩過神，他問：“剛才那人是？”

　　男人搖搖頭，說：“我的王女也不知道它們來自何時何處——王女懼怕它們。”

　　“怎么會……”

　　“他們很像霧掩教會的掩面者，但服裝風格與黑塔執法隊近乎相同，我想這個謎團可能永遠不會被解開。”

　　“掩面者——”休利特這時記起那名灰藍斗篷的男人，于是問：“那是什么？”

　　“按照他們的說法，掩面者是霧掩女神在世上的門徒，一種人形兵器，就我所知，在我想找到你的時候，他們請出了一名掩面者，然后在北方的紅教其中一個教堂鎮里找到了你，后來，那個教堂鎮無一生還，對了，紅教的人什么時候找到你的？”

　　“無一生還？”他不敢置信。

　　“嗯，無一生還。”

　　“真的無一生還？”李的模樣，與祭司的模樣，一起浮現在腦中。

　　對方問：“怎么了？”

　　“不……沒事了……沒事了……”他深呼吸一下，想起什么，但又記不起，于是小心問：“不好意思，你剛才問什么？”

　　男人問：“紅教的人怎么找到你的？”

　　“我不確定……我不知道我說出來，你信不信。”

　　對方說：“新大陸上發生什么都不奇怪，對吧？”

　　“也對……”他用筆在紙上畫出一個橢圓，然后在橢圓內部的上方畫出一個圈，“這是北方的一座城市——教堂鎮……”

　　這時，他想了想，接著在橢圓側方畫出代表“麥克凱群島”的小圈，說：“那時候，我還在島上，然后出現在了教堂鎮里。”

　　“空間上的移動。”男人臉上并無驚訝之色，好像習以為常，“那個教堂鎮的祭司也有這個能力啊，掩面者果然很強啊……”

　　休利特心想：“真的都死了嗎？”

　　注視男人，忽然回神意識到對方是舊大陸上南方的皇帝，而自己是北方一個國家的公民，兩人之間存在國家歸屬上的鴻溝，而此時此刻坐在桌的兩邊進行交流。

　　他猶豫了幾下，然后問：“你找我，還要談什么？”

　　“也好，你直接問了。”男人臉上的笑意若有若無，又很快徹底消失，“如今剩存的三位王女中，只有你我的王女出現了，而剩下的那位王女仍然沒有一點消息，我們應該探尋那位的下落，但我是皇帝，不能從俗世中抽身，而你可以。”

　　“王女彼此沒有聯系嗎？”

　　“沒有，所以才需要去找。”

　　休利特問：“你會指揮你的軍隊進攻北方嗎？”

　　“我不能完全控制我的國家。”

　　“你不是皇帝嗎？”

　　“很大程度上，只是南方聯盟需要帝制與皇帝，于是就選擇了我，再說，登古斯的國力相當于半個南方聯盟，我的將軍們也不愿意第一個進攻登古斯。”

　　“我希望和平。”

　　男人病態的臉色上出現笑容，說：“如果你希望你的國家和平，請熱愛你的國家。”

　　此時此刻，男人更不像一位皇帝了，一直以來的交談中，表現的與友人一樣。

　　休利特點點頭，猶豫片刻后說：“我想回家，回去登古斯。”

　　“當然可以，現在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