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媽媽出去快一個月了，還沒回來。”老太太淡淡地道。
平大媽媽這段日子一心撲在小姐的教導身上，并沒有留意那邊。
“老太太……”只是她還是不懂。
“我叫人去打聽了一下，說是柳媽媽去了水月庵，然后就不知所蹤了。”
“不知所蹤？”平大媽媽不解。
老太太神情有些陰沉。
“寺廟尼姑庵，沒個好東西！”
她最討厭的就是那些出家人，滿口的仁義道德，私下干的卻全是傷天害理之事，偏偏世人愚昧，還將其捧上了天！
“其實也有好的……”平大媽媽被老太太一個哼字改了要說的話，“老太太是覺得和小姐有關？”
“她落水了，吃了那么大的虧，這時候把人打發出去，干什么，這不明擺著嗎？”
平大媽媽想想也是，按照往日來看，柳夫人可不是一個大度的，消停了一個多月是很奇怪。
“奴婢還以為她會來找老太太做主。”
“她還用得著找我做主嗎？身為小妾，還是掌家的小妾，用得著我這個繼室做主？！”
平大媽媽低聲道。
“那位娘家勢頭正旺，和老爺又有情分，還有兒子傍身，更是要心機有心機，要手腕有手腕，即使老爺再娶，也落不了下風，老太太不能不防。”
老太太偏頭看著她道。
“就靠小姐防嗎？”語氣帶著幾許諷刺。
平大媽媽有些尷尬。
“其實，奴婢開始也沒想那么多，只是沒想到那位心思竟然那樣……要害小姐，奴婢怕了。”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親自動手害嫡女，這樣粗暴囂張真的嚇到了她，試想，今日是小姐，那來日是誰？
老爺不是親子，除了名分壓著，半點也指望不上，而大小姐又遠嫁，有事也沒辦法趕回來，想來想去也只有小姐了。
太太去了，都說有后娘就有后爹，小姐又沒有兄弟姐妹，能依靠的只能是老太太。
反過來，小姐今年才六歲，距離說親出嫁也要十來年，這十來年養在身邊，小貓小狗都有感情，何況人呢，到時候也有個照應。
即使那時候小姐忘恩，那至少這十來年的養育也會落在外人的眼里，老爺也不敢無視。
“……就算不說這些，有個孩子在身邊，日子也好過一些，你看自從小姐來了，這院子熱鬧多了。”平大媽媽說道。
“你想的還挺遠。”
“老太太莫要責怪，說句難聽的話，這也是為了奴婢自己，老有所靠。”
老太太卻撇嘴。
“就靠那個小丫頭，我們這對主仆被人賣了都不知道怎么賣的。”
“這不是還有老太太看著嗎？再說，奴婢還是覺得，傻一點總比心壞了要好，至少不用防著。還有，小姐學東西雖然慢，可不傻，知道孝敬老太太，知道老太太對她好，才像個猴一樣，黏著老太太。”
平大媽媽這么一說，老太太才意識到，好像還真是，要是這樣的話，那心思可也不淺。
想到這又不禁搖頭，太傻的她不滿意，這有了心思又覺得不好，還真是不知足。
“養孩子和養小貓小狗可不一樣……”
付出的精力不同，期望也不同，這不是她的親孫女，就算孩子母親對她很孝順，她也做不到不求回報，甚至還想要回報更多，不然就會寒心。
更何況，真要養了，可就沒現在這么清靜了，為了一個沒有血緣的孩子付出值得嗎？
“先看看再說吧。”
老太太不愿再說下去。
晚上，平大媽媽給黃依依講完故事想起白天老太太的話，問道。
“小姐愿意跟老太太在一起嗎？”
黃依依想也不想地點頭。
“愿意！”
“為什么呢？”
黃依依眨巴著眼睛，平大媽媽忙道。
“小姐心里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這還用想嗎？
她也有奶奶的，她小時候還是在奶奶身邊長大的，可以說對奶奶比對媽都親，有了這樣的經歷，對老太太一點都不排斥，還覺得很親切。
她什么都沒想，也不對，她想起了自己的奶奶，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和奶奶一起相處的時光，一小一老，相依相偎……
可奶奶不在了。
黃依依心里酸澀，眼圈也紅了，哽著聲音道。
“祖母很可憐。”
平大媽媽聞言愣愣的，隨即也動容了。
“好孩子，小姐真是好孩子，有小姐陪著老太太，老太太就不可憐了……睡吧，小姐。”
黃依依心里嘆了口氣，這里的人過得真累啊！
她雖然不知道平大媽媽和老太太心里想什么，可這一段日子下來，平大媽媽的故事和問話，都叫她感到了宅斗的味道，特別是剛才平大媽媽的問題。
其實她真的沒想那么多，她心思本來就簡單，向往的也是簡單的生活，要是整天算來算去的，那還如死了算了。
好吧，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智商有限，弄不明白那些彎彎繞，那就不弄了，該如何就如何，傻人自有傻福。
至于和老太太的相處，挺好的，能吃好，能玩好，說說話也受益匪淺，和奶奶差不多。
奶奶一個人很可憐，老太太比奶奶還要可憐，至少奶奶還有自由。
唉，這就是萬惡的舊社會！
那句祖母很可憐真的不是她再裝，而是發自內心的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平大媽媽那一番話，叫老太太對黃依依上了心，每日抽出一點時間親自教導，黃依依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
雖然她的資質一般，但畢竟是受過教育的人，這樣的功課還算不得什么，可她不想學那么好，越好要求越高，這是她的經驗。還有，她覺得小孩子最需要的是運動，尤其是這具身體。
“祖母，咱們去廟里上香吧。”這日黃依依做完功課道。
老太太詫異地道。
“去廟里上香，為什么？”
“請求菩薩保佑祖母健康長壽！”老太太打個愣。
如意在那邊噗嗤笑了。
“小姐是想去玩吧？”
黃依依被戳穿了心思臉有點紅。
是，她就是想出去玩，古言小說都寫了，寺廟在山上，還是風景最好的地方，上香既能爬山鍛煉身體，也能賞景游玩，多好，她在這院子里憋得都快長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