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馬
馬場外,幾個異域模樣的人已經牽著馬在等候了。
梁帝興致一來,把宮里能叫來的都叫來了,王怡諾一個也沒見過。
他想干什么?
王怡諾坐在皇后下首默默的喝茶。
“皇上啊,異域的馬兒得要人駕馭得了才算好物??!”對面花枝招展女人看著王怡諾壞笑著說。
不會吧姐姐?
“貴妃說得在理??!”
“寧王妃,寧王多年來效忠皇上不曾有過二心,不知娘娘是否和寧王夫妻一體呢?”
這給王怡諾整笑了,梁修言沒有二心?他恐怕五心都有了。
“貴妃娘娘,臣婦是王爺的結發夫妻,自然與王爺夫妻一體?!?p> “哦?那西涼的馬兒,不知王妃可否馴服,給皇上獻禮,再表寧王的忠心呢?”
OK,她就知道。
“皇上,寧王妃一介女子,怎會馴馬,貴妃說笑了?!弊诓贿h處一直沒有說話的女人開口了,王怡諾看過去,是一個穿著很素雅的女子,她為什么為自己說話呢?
梁帝的臉色冷了下來,“姐姐恐怕在府里待太久了,孤陋寡聞了些,朕覺得甚好,寧王妃你覺得呢?”
長公主?看樣子,她應該是偏向梁修言的。
她擔憂的看著王怡諾,還想說些什么,王怡諾微微搖了搖頭。
“既然皇上想看女子馴馬,臣婦也不是不可,那就獻丑了。”
王怡諾特地說了他想看女子馴馬,讓在坐的各位都知道,她是被迫的。
不就是騎馬嗎,小兒科,她王怡諾拍戲大多都是在馬背上,從來不用替身,梁帝想為難她,她偏不,寧王府的面子,她不能丟,她和寧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已經不能從中抽身了。
阿茹陪著她下去換裝束,她今天就要讓皇宮里的人看看,她王怡諾,寧王妃不是好欺負的。
阿茹兩個眼睛紅通通的,忍著淚沒掉下來,王怡諾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阿茹,不會有事的,你放心便好,你小姐已經不是從前的小姐了,相信我?!?p> 她換上了一身黑色勁裝,婦人髻全部梳成了與男子相同的模樣,取下了耳飾,她本就常拍古裝戲武打戲,換上這身衣服,更是找到了從前的感覺,扭了扭僵硬的脖子,“阿茹,走,咱出去騎馬?!?p> 王怡諾有些躍躍欲試起來,她今天,就要驚艷四座。
她開始回想以前拍騎馬戲時的表情,神態,動作,就當這是一場戲吧,可別NG了。
當她換好衣服出去的時候,上一秒還在吵鬧的眾人,這下全部沒了聲音,大家盯著王怡諾,她沒有了剛才的微笑與溫和,反而冷著一張臉,摘掉了繁雜的頭飾,王怡諾的清冷氣質更加突顯出來,修長的身子穿著合身的黑色修身長袍,剛剛笑吟吟的王妃娘娘生生變成了一個冷冷的殺手模樣,手上拿著馬鞭,朝眾人走過來。
“皇上,臣婦已換好裝束?!彼龁蜗ス虻匦辛宋鋵⒅Y,坐在上首的梁帝感受到了一股涼意襲來。
長公主眼睛亮了亮,“王怡諾,或許是不同的?”
“那就請寧王妃上馬吧?!绷旱鄣故且纯?,被王密捧在手里的嬌嬌,要怎么馴馬,她再如何裝得像,梁帝都覺得一個女子,不可能會馬術。
可惜了,此王怡諾非彼王怡諾。
“是?!?p> 幾匹馬都又高又壯,不得不說確實是好馬,毛色和體型都屬上乘,王怡諾選了其中一匹,蹬腳坐了上去,衣擺飛舞,仿佛一幅水墨畫。
剛上去馬兒就嘶叫起來,前腳蹬離了地面,得虧王怡諾是練過的,不過很久沒摸,王怡諾覺得有些吃力。
“靠,你挺彪悍啊馬兒兄弟,給我冷靜點??!”
她手死死的抓住手柄,雙腿夾住馬肚子。
只要熬過前面最激烈的時刻,后面就會慢慢安靜下來的,前世的馬當然沒有現在的魁梧,而且這還是正宗西涼馬。
看著王怡諾有些吃力的模樣,梁帝心情頗為愉快,王密自己難以除掉,為難一下他的寶貝女兒他還是可以的。
王怡諾在心里已經把梁帝罵了幾十遍了,這狗皇帝,為難她一個女人他好意思嗎?
她被癲得很難受,但是還是一直保持著清醒,絲毫不敢放松,如果摔下去,她不敢想,她還想好好活下去啊。
“梁修言,以后能不能爭氣點讓我好過一些啊。”
王怡諾的頭發有些散落下來,風吹過來飛舞在空中,汗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卻不顯狼狽,反而有肅殺之感。
王怡諾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活下來,王怡諾活下來。”
梁帝的死死的盯著王怡諾,他一瞬間有了一種從來不曾有過的罪惡感,但只是一瞬間,一想到她是梁修言的妻子,他就覺得她該死。
在王怡諾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馬兒漸漸安靜了下來。
她成功了,大腿內側火辣辣的痛,但是她已經沒有心思顧及了。
她鎮定的下馬,忍住疼痛,走到梁帝跟前,跪下,“臣婦不負皇上所托,馴服野馬,愿皇上福澤萬年,大梁國泰民安。”
她跪下時微微發抖,但只有她自己知道。
梁帝覺得索然無味起來。
今天許多王府世家的王爺夫人都在,公道自在人心,她不相信每個人都和梁帝一樣,這里面,一定還有長公主一樣的存在。
只要其中一個人把今日之事說出去,寧王府至少不會像從前在京城那樣默默無聞,寧王府有了一個會馴馬的王妃,聽著雖然可笑極了,但總比從前好。
梁帝沒了興致,叫眾人散了后起駕回了宮。
她站在馬場中間,阿茹趕緊過來攙扶住了她,剛準備走,長公主的聲音就在背后響起。
“寧王妃請留步?!遍L公主快步走了過來。
王怡諾屈膝準備行禮,長公主扶住了她。
“寧王妃不必多禮。”
“王妃好身手,寧王有福氣了。”
王怡諾淡淡的笑著,“殿下說笑了,嫁給修言是我的福氣。”
長公主無奈的癟了癟嘴,“你不用在我面前說這些客套話,在宮里我身不由己,人微言輕,幫不了修言什么,這些年,他受苦了,今日看見你的模樣,我覺得修言他好福氣,或許你會不一樣不是嗎?”
“或許吧,臣婦也不甚知道,看樣子殿下不在皇上那一邊?”
長公主嘲諷的笑了笑,“了解因果的,從來不在梁修云的一邊,寧王妃只要知道,像我這樣的人,還有許多就夠了。”
“還有,以后叫我修悅吧。”
長公主從前也是個灑脫之人,梁帝登基后收斂了鋒芒,在公主府閉門不出,潛心修佛。
“長…修悅的心思我明白了,多謝了。”
“修言,還望你好好扶持。”
“應該的?!?p> 梁修言,你該好好謝謝我的。
在馬場不遠的,兩個藏在暗處的黑衣人目睹了馬場剛剛發生的一切。
在馴馬結束后,兩人安靜了許久,直到梁修言輕輕笑了,“王怡諾,你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東西呢?”
他覺得,今天看到的,他可能會記在心中一輩子,那個束著發穿著勁裝坐在馬背上的女人,手緊握著韁繩眉頭微皺著,不笑的她看起來像是個冷漠的殺手,明明已經很難受但是卻還在堅持,沒有任何的裝飾卻讓梁修言驚艷了許久,心底好像有什么在呼之欲出,他忘了他有多久沒這樣的感覺了,多年來毫無波瀾的心,在自己沒有發現的時候,微微蕩起了漣漪。
她為什么這樣賣力呢?她完全可以推脫掉,就算得罪皇帝,她父親是朝中人人敬重的尚書大人,就算梁修云發了脾氣,其實也拿她無可奈何,強迫一個女子馴馬,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然而她就這樣做到了,驚艷了所有人。
“梁修言,你這個王妃挺有意思啊,你要不喜歡的話,就讓給我吧,我覺得我挺喜歡這個類型的。”
梁修言斜著眼睛撇了撇旁邊的人,“葉錦文,你最好把你的臭嘴閉上?!?p> 梁修言身邊站著的,是大梁百年世家,現在首輔葉素的嫡子葉錦文,雖然父親忠心耿耿的效忠梁帝,但是暗中他卻是梁修言這一派的人。
“嗚,行吧,君子不奪人所愛。”
“話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