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張澤瑤默默地在心里復習著,想著欒笑塵也一天沒吃東西了,加上不知道老家伙們究竟對他做了什么,虛的原因除了受傷之外,還得加上沒吃飯。她想找個辦法讓水快點涼到“體溫”的溫度,找了一圈,欒笑塵這全是玻璃杯,放涼水里降溫有點玄幻。就又刷了一個杯子,倒了大半杯的熱水,坐在地上,面朝著床頭柜,用兩根手指頭捏著一個水杯,倒在另一個杯里,再倒回去。嘩啦嘩啦地一直折騰到她覺得接近體溫了,伸長手臂給欒笑塵送過去:“你感受一下溫度還行么?”
欒笑塵沒動,說:“給我的么?”
“不然呢~你要是覺得熱就再涼一會兒,我摸的時間長了都感覺不出熱了,你試一下。”張澤瑤手臂依舊向前,端著水。
欒笑塵接過杯子,喝了一小口,慢慢咽下去。一直在想應該說點什么,卻沒想好。他把杯子放下的時候,張澤瑤被熱水燙熱的手也恢復到了她正常的溫度,看欒笑塵只抿了一小口,猜測可能是有點熱,于是伸出手親自感受了一下。如果非要和體溫比的話,確實有一點高了,畢竟天氣暖和了,已經不是買杯熱奶茶走到教室剛好能喝的季節了。
她剛準備再折上兩折,還沒等水倒下去,欒笑塵伸手攔住了她:“不用了。”然后把杯子從她手里抽出來,拿在自己手里。
張澤瑤從他不能再簡短的詞語里聽不出語氣,認為他還沒消氣,畢竟這次自己確實惹了不小禍,欒笑塵怎么對她都不算過分,沒想好怎么開啟這個話題,也不敢轉過去直接面對他。所以一直面對著低矮的小桌面,和墻壁面面相覷,假裝不看欒笑塵。水杯被奪走之后,她依然沒想好開口先說“我錯了”還是“對不起”。其實沒什么區別,都是現成的專用詞,可是她總覺得有點不同,一直在心里繞著,沒排好它倆的次序。又覺得這么靜默地在長輩跟前——欒笑塵是監護人嚴格來說確實是長輩了——坐著,不太合規矩。把靠墻放著的秋白露遞過去,剛想站起來,發現腿麻了,動不了,使不上力氣,只好又重新坐了回去…
只好抬頭看向欒笑塵說:“對不起,我腿麻了站不起來。”說著把小藥管雙手遞過去。
欒笑塵接過藥說:“沒事,對你我還不在意這些沒用的禮節,你知道就行了,不用太拘束。”他把兩條長腿舒展了一下,把壓住的被子扯出一個角搭在自己腿上,緩慢地把藥灌進喉嚨。
張澤瑤這個角度本來就不是正對面,加上腿麻了轉身困難,坐在地上只能看得見他有點尖尖的下巴在燈光的陰影里被勾勒出來好看的輪廓,看不到他的表情。看他喝的很慢,想來味道不怎么樣吧,或者,對身體的刺激性很強?他說過濃度太高會有灼燒,然而心里還是沒想好說點什么。
欒笑塵感受著藥物正在身體里發生作用,沖撞的能量被安撫下來,虛弱的身體慢慢被修復,后背久久不散的酸痛也開始退去。張澤瑤一直在看著他,大概猜出來她想說什么了。怕她一激動說出什么托付性命死當結草的話,她一旦不靠譜起來可是超乎想象難以把控。受不起受不起……
欒笑塵等她把杯放回去先開口說:“我……雖然和你維持這個關系很久了,一直沒像監護人應該有的樣子和你相處,你會討厭我嗎……”話還沒說完,就看張澤瑤眼見得慌了,她猛地站起來說:“我先回去了。”剛起身腳腕一軟,腿麻還沒緩過來,又跌了回去。
想跑無奈失敗了,癱在床邊,留給欒笑塵一個垂頭喪氣又不知所措的背影。
欒笑塵身體向前傾了一點:“所以我想說,這么久,都沒認真的關心你,很抱歉。我知道有人故意欺負你,但是從來沒有站在你這邊。很多時候,也是按我自己的心情處罰你,我對你比別人都嚴厲很多,甚至有的時候會過分。你之前受到過的傷害,不管是來自別人還是我,我可能沒有辦法補償了,所以,想和你道歉,希望你能接受。”
張澤瑤一下子就起勁兒了,決定沒大沒小地上臉一回,一手撐著床,一手扳過欒笑塵的脖子,把他撲倒在床上,趴在他身邊,盯著他眼睛說:“哥,道歉不能只說說吧?”
欒笑塵被盯的有點莫名的不自在,看著天花板,推開她臉,把她從身邊掀出去:“那你還想怎么樣?”
張澤瑤被挑起的興致又降回冰點,是啊,還能怎么樣,欒笑塵能表示關心自己已經很難得了。話這東西,說得越多想吃回去的越多。她心里想,我沒事閑得么,招他干嘛。
欒笑塵看到她突然的落寞,脫口而出:“明天我帶你出去玩玩吧,想去哪里?”
張澤瑤激動的從床上彈起來:“真的!去哪去哪?”
“發現王國,海洋館,文化公園,奇妙世界,楓葉小鎮,或者別的什么,挑個沒去過的地方吧,我只有一天。購物逛街除外,太累了。”
張澤瑤鼓起嘴想了一會,一口氣“啵”的一聲吐出來,然后說:“我也不知道,都沒去過。想找個好吃又好玩的。你定吧~”
“韓言沒帶你去過?”
“他又不是我男朋友,就陪他買過筆啊紙啊這些。”
“還以為你把他撬了呢,你這樣,是不是連備胎都不算啊?”欒笑塵有點好笑地看著她說。
張澤瑤并不想回答,煩躁地使勁搖搖頭,她現在非常不希望和韓言這孫子有什么聯系,一點都不想。
“韓言也就是你們看到的那個樣子,對我也就那么回事吧,暈輪效應。本來就是想坑他一下,考慮過后果,我想也就是他們批評你,你回來罵我,最慘也就是被你罰。沒想到這么嚴重,魏江那老家伙好死不死來添了一把火。沒想到把你坑了,現在跟你說什么都晚了,我也,彌補不了,這個局面不是我能控制的了。但是我,心存感激充滿愧疚以后想好好做人是真的。”她頓了一下,“我想說的也就這些了。我是想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可是現在我沒負責的資格,我好像,也做不了什么了。”說著說著低下頭
欒笑塵聽完低頭認真思考了一下,這么直白的話,一點鋪墊沒有,倒也是像她風格,剛剛想說的,應該也就是這些吧,這不過沒了虛頭巴腦的客套,乍一聽有點敷衍的嫌疑。
他拍拍自己身邊的空著的大半張床:“過來坐。難得你能不騙我,這么坦率主動說一回實話。”
張澤瑤后背靠著那只經常受她“殘害”,不是充當枕頭就是當抱枕墊下巴的加菲貓——儼然已經被壓扁成一張貓餅,拉過一條薄毯蓋在自己腿上。夜晚又到了,屋里溫度也下來兩度,膝蓋時不時會痛一下,看來想在涼爽的夜晚穿著短褲出門是不可能了。欒笑塵在她身邊,近得聽得見心跳。不知道想跟她認真聊點什么,看架勢不像短短幾句就能結束的樣子。
張澤瑤后背靠著那只經常受她“殘害”,不是充當枕頭就是當抱枕墊下巴的加菲貓——已經被壓扁成一張貓餅,拉過一條薄毯蓋在自己腿上。夜晚又到了,屋里溫度也下來兩度,膝蓋時不時會痛一下,看來想在涼爽的夜晚穿著短褲出門是不可能了。欒笑塵在她身邊,近得聽得見心跳。不知道想跟她認真聊點什么,看架勢不像短短幾句就能結束的樣子。
欒笑塵把自己往被子里又滑下去一點,這樣和她差不多就可以平視了。轉過頭:“我沒怪你。”他忽然說,張澤瑤像被按了開關一樣,起初靜默地像雕像,聽見他這么說之后,直接把頭埋在膝蓋里,手臂在毯子下面抱著膝蓋,整張臉完全淹沒在她自己的悲傷中,一副受傷的樣子,后背微微顫抖著,單薄的衣服隱約看得見骨骼的輪廓,可是聽不到抽泣的聲音。
他特別想摸摸張澤瑤的頭發,手指微微一動,生生忍住了。自己真是太討厭了,本來就當她是個麻煩,現在這么關心是干嘛。如果有個人,天天對他一張臭臉,說話也沒好氣,稍微有點什么事就看心情打罵,自己一定天天琢磨著怎么徹底逃離魔爪。但又不只是簡單的離開,拼盡全力也要讓對方付出代價,讓永世沉溺他在深淵一般的黑暗里,無法掙脫。可是張澤瑤的報復也就是停留在叛逆的范圍里,這次不得不承認確實坑,但是說白了還是她命不好,趕上這么個雞飛狗跳的時期,一方面自己也是愿意承受處罰,就算是故意,也不是想一手推向死神的惡毒。
于辰和他說,雖然不是血親,作為監護人,總要關愛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