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中,穎穎摩挲著那枚隨竹筒信而來的的貓眼石戒指,斷劍權杖靠在一邊,夜觀星在一旁練習著塑身篇的第二段第九式,汗水濕透了地面,表情扭曲成一團枯萎的花。
“呼——,快來救救鷹爺!我卡住啦!”貓頭鷹賤兮兮的聲音從小洞里傳出來。
血腥味兒,怎么回事!夜觀星立馬停止了修煉,看向貓頭鷹。
它身上有一層厚厚的羽毛,只有幾根翅羽帶著一點點的血跡。一雙大大的眸子里滿是小心翼翼隱藏的痛楚。
挪開蛇肉和兔肉,夜觀星直接翻開它的羽毛,下面盡是些傷口,有的地方甚至已經(jīng)觸及骨頭。
“既然你都看到了,鷹爺我就明說了吧。啞巴那家伙在另一邊弄了一張網(wǎng),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飛不出了。食物就這么多,大家好像都要掛了。”聲音里帶著些傷感。
“我現(xiàn)在就帶著你殺出去,宰了啞巴那頭狼。”夜觀星聲音淡漠。
難怪這一段時間都沒在值班三頭狼里看見過啞巴,原來它又想出了一條毒計。斷了自己的糧草,要么投降給他們權杖,要么就餓死在這里。
“不行,你和大黑、小白那頭蠢貨交過手。雖然它們腦子不太靈光,但是身體太強你打不過。”貓頭鷹看著被怒氣沖昏了頭腦的夜觀星,很是理智的說道。
“你怎么知道我打不過!”夜觀星站起身來,雙手、雙臂、胸腹、后背、雙腿,從上到下都覆蓋著黑色的鱗甲,看起來極為駭人。
“腦袋呢?”他知道貓頭鷹指的是什么,只有頭上沒有鱗甲。“你的弱點太明顯,它們會猛攻你脆弱的腦袋,一旦犯錯,就是死亡。”
夜觀星沉默了下來,然后帶著倔強的口氣說道:“如果你知道一定的醫(yī)學常識,那么你一定不會為此擔心。腦袋可是全身最為堅硬的部位。而且我還能這樣。”
心窩處的冰涼氣息在身體上流轉(zhuǎn),最終固化在頭上,形成一個透明的頭盔。甚至連身上部分關節(jié)也固化著保護層。
貓頭鷹沉默了下來,“那好吧,我們明天一早就開始行動!晚了,食物就不夠了。”
“大叔,那明天我?guī)е堫^鷹哥哥逃命吧!”知道自己能力有限的穎穎提議道。
夜色漸漸襲來,這是因為那個小洞里散發(fā)的光在漸漸暗了下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們只能透過這個小洞來見到外面的世界,就像是在一個監(jiān)牢里,有著一個狗洞一樣。
夜觀星靠著墻壁躺著,但沒有睡著。他很清楚,貓頭鷹的傷勢拖不得。傷筋動骨一百天,加上食物短缺,最大的可能是在饑餓中死去。
但,只要出去,哪怕是山里的草藥也能夠緩解傷勢,再趕到第三衛(wèi)城外的附屬城鎮(zhèn),就能活下去。
妖怪又怎么樣?一樣的肉體凡胎,一樣的脆弱不堪,一樣能夠和他這個普通人類成為,朋友!
在鍛煉的疲憊和思緒的混亂中,夜觀星沉沉地睡去。
但這注定不是一個平靜的夜晚。
霧妖們懼怕高溫,但它們一直盤踞在火山周圍。他們在森林里面肆虐,也許只有等到它們盡了歡兒,才會重新沉睡吧。
啞巴靈敏的察覺到貓頭鷹通過火山內(nèi)部洞窟帶回食物,所以他組織著狼群在四處布滿網(wǎng)狀的植物,貓頭鷹飛行的空間大幅度減少,甚至差點被它抓住。
一匹匹的狼忠實的執(zhí)行著頭狼下達的任務,它們用嘴巴和前爪布置著網(wǎng)和陷阱,高效而令人恐懼。
而在這一方小小的密室里,原本應該因為受傷而睡著的貓頭鷹卻沒有睡著。它已經(jīng)改變了自己“晚上醒著、白天睡覺”的習性,在被那個人救下來之后就自己強行改變了。
在夜觀星和穎穎都沉沉睡去之后,它顫顫巍巍的靠著墻壁坐了起來,就像是一只腳受傷的鴨子一樣搞笑。
眼神深遠,不大的腦袋里糾結著一個艱難的決定。終于,它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
深褐色的羽毛下面滿是傷口,傷口下面卻散發(fā)出一股柔和的光來,忽閃忽滅的從腹部抵達嘴角,最后化為一顆平淡無奇的彈丸。
在吐出彈丸之后,它就瞬間像是蒼老了一樣,顯得有些萎靡不振。舉起翅膀,操縱著那顆彈丸直奔夜觀星的嘴里而去,彈丸入嘴的一瞬間,光芒四射。
夜觀星和穎穎都醒了過來。
在墻壁散發(fā)的些許紅光中,“快擺塑身篇,不然你會被撐爆的!”貓頭鷹沖著夜觀星吼道。
夜觀星感覺身體里有一股巨大的能量在游走,就像是一個裝米口袋里被塞滿了鉆石一樣,那股氣息在迫切的尋找突破口。
在聽到貓頭鷹話語的時候,他就瞬間擺出塑身篇第二段第九式,能量像是終于找到宣泄口,快速消耗起來。
他用眼神表達著自己的疑問,穎穎則看到貓頭鷹不對勁兒,扶住了貓頭鷹的身體。
“這是鷹爺?shù)难ぃ瑑砂倌甑男逓椋瑝蚰阈∽雍纫粔亓恕!奔幢愕搅诉@個時候,貓頭鷹仍然是一副“我很拽”的欠揍模樣。“我想好了,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不如成全了你。大家一起死,不如我一個死了,你們還能活。記住,老子是英雄!大英雄!”
夜觀星看著他這一副樣子,眼淚順著眼眶就流了下來,但是身體根本不敢動,一停下來身體就會被撐爆。
“貓頭鷹哥哥,嗚嗚!”穎穎也知道貓頭鷹命不久矣的事實,抱著它就哭了起來,眼淚鼻涕蹭了一身。
“也許這就是身為仆寵的命運吧,在最開始被救的時候就注定了!”他有些悲涼的笑著。
“你不是仆寵,你是我……朋友!”夜觀星艱難固定著自己的身體,勉強說出這么一句話來。
“朋友?朋友!嗯,別說話了,你要好好活下去啊,不然鷹爺就白犧牲了。霧妖那邊還有一只貓頭鷹,那是我弟弟,見到他給我狠狠的揍吧,揍醒它!”貓頭鷹眼神堅定,精神回光返照的好了一些,卻又咳出了一口鮮血,粘連在穎穎的頭發(fā)上。
“穎穎,別哭了。來,給我唱一首《萬鳥朝鳳》吧。”貓頭鷹用翅膀想把小姑娘頭上的血弄干凈,卻是越弄越多。
“好,貓頭鷹哥哥。嘰嘰嘰嘰,喳喳喳……”她一邊哭,一邊唱。
“嘰嘰嘰嘰,喳喳喳……”貓頭鷹也跟著唱了起來。
夜觀星看到這一幕,想起了這只嘴賤貓頭鷹趴在銀色狼王頭上的那一幕,想起了它教壞穎穎、調(diào)戲三匹頭狼時的樣子,想起了它帶回蛇和兔子時的得意勁兒,想起了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它被啞巴算計受傷……
再次聽這首歌,明明氣的想笑,眼淚卻止不住的流下來。
“你知道我為什么喜歡這首《萬鳥朝鳳》嗎?”
“因為我也想變成一只鳳凰啊!”
“即使我只是一只貓頭鷹。”
貓頭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固執(zhí)地想給穎穎擦掉鮮血的翅膀也放了下去,一雙黑色的眼睛緩緩合上。
“你還沒說……你的名字啊?”夜觀星再次說出一句話來,一口鮮血上涌順著嘴角流下來。
可它再也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