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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拔以下

第二十四章:屋檐下的人影

海拔以下 孤望丘 3015 2019-11-26 12:36:06

  在一顆老松樹下面,靠著樹躺著一個臉色紅紅的小姑娘,而不遠處一個年輕人正拿著柄鐵鍬在挖土……

  這一幕在許多懸疑片的開頭很是常見,如果此時是一個多雨的夜晚就更和諧了。扮演小黑的就是夜觀星,埋得的確是人,不過是死去的人,好像合理了……

  穎穎靠著樹干睡得正香。準確的來說,是被夜觀星灌醉了。這多虧了森的提醒,為了防止穎穎見到老伯的慘尸,夜觀星果斷兌了大半瓶酒到鍋里,做了一份“醉雞”。

  唯一讓他意外的是,那只瞎眼貓頭鷹和穎穎搶肉吃,然后它也醉倒了。順利的被夜觀星拿去當穎穎的枕頭了。

  “你刻字的時候能不能認真點!匠心呢,你的工匠精神呢,你們不是說華夏制造的嘛!”森的聲音在他腦子里嗡嗡直響。

  本來只有夜觀星手觸摸到權杖上的蛇頭時,才能聽到她的聲音。而夜觀星為了防止森出些幺蛾子,果斷把綁著紅綢布的權杖給滴血認主了。

  現在的悲劇就是森能夠直接在他腦子里說話,就像是隨身帶了個沒有開關、無窮電量的收音機一樣。

  “閉嘴啊,你個無良潑婦,工資都沒有我給干活就不錯了。按照華夏法律,這叫壓榨勞動力知道嗎?”夜觀星直接懟了回去。

  自己給老伯挖個墓就算了,好歹他救過自己算是個忘年交。但季和森,一個自己不認識,一個差點炸了洞窟弄死自己,能給你挖個坑都是良心好么。

  忙活了大半天之后,三座墳冢終于全部妥善。在木屋里找了些自制的熏蚊蟲的香、引火剩下的草紙,夜觀星鄭重地點燃,三叩首一焚香,轉身離去。

  森也難得地安靜了下來,也許是見到自己的墳墓有些傷懷吧。

  “季之墓、森之墓、川之墓”三座墳冢孤零零地留在了身后,夜觀星把喝醉的穎穎的背在身上,然后手里提著貓頭鷹,向著迷霧谷的出口走去。

  第三衛城,市鎮外。

  一大一小外加一只貓頭鷹吃的不亦樂乎,旁邊幾桌的客人眼珠子都直了。這怕不是餓死鬼投胎偷溜回來的吧。

  在山里吃了那么多的兔肉、羊肉、鹿肉之后,夜觀星重新體會到了魚肉的美味之處,其實主要是佐料的作用。

  月落中天,夜觀星在租來的院子里練習著塑身篇三段第七式。穎穎瞪著眼睛望著月亮發呆,貓頭鷹也是同樣的表情。

  這是因為兩個家伙都失眠了。鬼知道老伯自己釀的酒勁頭兒怎么那么大,基本到了市鎮才醒過來,可能也是因為聞到香味兒、餓壞了吧……

  “叩叩叩,叩叩叩!”

  清脆的敲門聲傳來,看著穎穎的空洞眼神,再看看貓頭鷹伸了伸爪子,分明是“爪子開不了門”的賤樣兒,夜觀星嘆了口氣,起身開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位玉立亭亭的侍女,這身衣服夜觀星在別院見過。而她的面容也很是有些熟悉。

  “夜先生,我替雨后給您傳個話。”她面帶著笑意開口道。夜觀星想起來了,她正是燭女帶自己進入行宮面見雨后時,在前面引路的那個侍女。

  侍女名為魚女,和燭女的雙面間諜身份不同,她直接隸屬雨后,和三太子沒有關系。魚女有著一絲黑尾一族的血脈,幾乎難以分辨。

  夜觀星和魚女在小院的正廳之中詳談之后,便干脆地離開。既沒有囑托,也沒有詢問,在夜色之中消失不見。

  按照雨后的計劃,夜觀星進入迷霧谷,直接遇到川老伯,表明黑尾一族的身份之后,得到斷劍權杖和《黑尾修行》,操縱霧妖離開迷霧谷。

  而事實上,川老伯讓穎穎背下了半本《黑尾修行》,又將斷劍權杖交給了貓頭鷹和狼族守護。所以拿來引火的才是后半本,而不是正常撕掉引火的前半本。作為一個大限將至的老人,他這樣做是為了什么呢?

  夜觀星心里納悶,除了給自己增加磨難,再無其他益處。他眼光瞥見了靠著欄桿抱著貓頭鷹打瞌睡的穎穎。

  “爺爺總是在屋檐下看向遠方,久久回不過神來……”回想起穎穎那天夜里的話,夜觀星意識到川老其實不是回憶,而是在等待著某個人的到來……

  比如,自己。

  而從迷霧谷離開之后,自己所影響的也只有穎穎。為了防止自己老死之前等待之人沒有到來,而把斷劍權杖交給貓頭鷹守護;為了讓自己帶穎穎走尋找父母,故意燒掉半本《黑尾修行》。看來那張留著“雨后”字樣的字條應該也是老人偽造的,真正的憑證就是那枚貓眼石戒指。

  夜觀星嘆了口氣,人世間的事情就是如此,因為難以相信,所以才設計人心步步引誘。

  本來一句“你帶穎穎去尋找父母”就能解決的事情,被老伯搞得這么復雜。這和你和藹可親的人設明顯不符合嘛!夜觀星默默吐槽。

  “穎穎,我抱你回屋睡覺吧!”夜觀星看著穎穎的小腦袋晃晃悠悠的,頗有幾分自己當年上課釣魚時的樣子。

  “哥哥,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說,雨后應該是沒有弟弟的。在我們被狼王追的時候,我就想告訴你了。”穎穎扭頭看向他。

  “你是怎么知道的?”夜觀星很是錯愕。因為穎穎說的不是“你不是雨后的弟弟”,而是“雨后沒有弟弟”。

  “貓頭鷹哥哥說的,他吹噓自己光輝事跡的時候,就在火山洞窟里。當時你睡得太死,而且還總是說夢話,什么海洋之心、鑰匙之類的。”穎穎摸著小下巴回憶著。

  “應該是真的,那個中年人和我們講過雨后也是效忠的對象,所以基本情況哥哥和我還是了解的。”貓頭鷹也在旁邊插嘴道。

  那是季留下的話嗎?

  “森,雨后有弟弟嗎?”夜觀星在腦子沖森女問道。

  “大半夜的干嘛啊,那小丫頭片子不一直是一個人嘛,別打擾我美夢!”森帶著濃重的起床氣嘟囔了兩句,也不管一臉呆滯的夜觀星,睡了過去。

  雨后沒有弟弟,自己和雨后都知道,問題是自己不知道雨后知道。那么說,雨后純粹是在利用自己?

  “嗯,睡覺吧!”在確認沒有其他信息遺漏之后,夜觀星對著穎穎說道。自己的事情,不用也不必牽連穎穎。

  在給穎穎掖好被角之后,夜觀星獨自來到小院的屋檐下,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月色漸漸淡去,云層遮蔽了月光,只留下一片明暗變幻的陰影。

  自己的夢話、魚女的服侍,將兩樣東西聯合在一起,很多事情就明了了。自己在藍府別院中不小心說出夢話來,被魚女聽到之后,告訴了燭女。燭女則告訴了雨后和藍師,所以雨后見自己說出“海洋之心”時,才會那么刻意驚訝,三太子也提前準備好了鮮血契約的內容。

  從始至終,自己都被他們死死的算計著。夜觀星不斷地反思著。

  “能和我說說我哥哥的事情嗎?”貓頭鷹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些淡淡的惆悵。夜觀星才意識到這只獨眼貓頭鷹一路上都沒有仔細問過。

  “當時霧妖來襲,我和穎穎意外跟隨狼群進入火山洞窟,而你哥哥就站在狼王的頭頂上。后來和我們一起被困在密室之中,狼族中有匹狼叫啞巴設計重傷了他,他把妖丹給了我,自己卻死掉了。”夜觀星淡淡的說著,像是在說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嗯。”不知多久的沉默之后,“自從父母死掉之后,哥哥就一直照顧我。即使后來成為仆寵,我一樣可以無憂無慮的四處撒野。后來被那個女人入侵靈魂后,哥哥也派狼族攻擊過霧妖,不過成果不大。我就像是一個膽小鬼一樣,只能看著,無法作為。”

  “或許哥哥救了你,你又救了我,這就是命運的循環吧。”再一次停頓了一會兒,獨眼貓頭鷹從夜觀星身邊離開,鉆進了穎穎的被窩之中。

  屋檐下再次剩下夜觀星一個人。

  魚女走之前確認自己會去第五衛城,這么說來自己的下一步行動也在他們的計劃之中吧。也許找到薩諾就會好上一些吧。

  當一個廢物,是需要資格的。夜觀星一直這么認為,以前是有養父母在、有瀟瀟在,自己可以安心當一個廢物。但現在父母死了、瀟瀟沉睡,廢物也需要開始自我救贖了。夜觀星自嘲的想著,廢物也會變好的吧,為了把自己寵成廢物的人。

  而令人疑惑的是,為什么會存在第二柄一模一樣的斷劍權杖?為什么兩柄斷劍都能夠收納和控制霧妖?在森的記憶中見到的那些又是什么呢?

  川老伯脫離了雨后的計劃,而夜觀星自己則脫離了川老伯的計劃,這就是兩位設計者的意料之外——第三位設計者“季”的存在。

  雨后的明知故“演”在自己的意料之外,然而自己拿到第二柄斷劍權杖也在雨后的意料之外。

  雙方各拿一分,比賽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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