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逸躲在衛生間隔間里，香煙一根接著一根，電話里都是家里和自己的互相關心寒暄，到結束他也沒提自己離職和缺錢的事。
他說不出口。
程逸家庭條件不算好但也不算差，即便奶奶得了腦溢血后身體不好經常都要去醫院，可幾萬塊錢還是拿得出來的。
可程逸還是說不出口。
程逸有些愧疚。
自工作以來家里一直都沒給自己什么壓力，只要能自己養活自己就行，自己現在卻突然向家里要錢，又不好得說自己沒工作了，家里能不擔心嗎？
最愧疚的是，程逸想了想，自己已經好久沒給家里打電話了。
之前工作上煩心事多，自己本來就很少主動給家里打電話，昨天解放后，自己第一時間也沒想到給家里打電話。
好不容易家里等到了自己的電話，然而一開口就是要錢，這樣的事程逸做不到。
按下沖水按鈕沖掉煙頭，程逸郁悶地出了衛生間。
和親戚朋友借一些的想法，程逸也放棄了，能不能借到不說，程逸放不下那個臉面。
放得下臉面的幾個好兄弟，又都過得比自己還難，所以程逸很郁悶。
“你是尿道結石嗎？”
張默是個極度的樂觀主義者，無論遇到什么事，都是一臉笑嘻嘻的賤樣。
“怎么？這點錢就難住了？”
“難道…昨晚老板娘沒給錢？”
“不是賣身契都寫了嗎？”
“她不滿意你？那就買一送一唄，今晚我來！”
見程逸蹲在路邊苦著臉一言不發，張默識趣地閉上了嘴。
過了一會，程逸收起苦臉站起了身。
“走，找活去。”
張默也站了起來。
“找啥活？”
“找能在短時間內掙幾萬塊的活。”
程逸決定去找幾家設計公司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接一些他們懶得做或者做不好的活來做。
“老程，作為新時代根正苗紅的大好青年，犯法的事我可不會做…”
“那個…你昨晚那樣的活除外……”
程逸狠狠推了張默一把，自己才是新時代根正苗紅的大好青年...
“別廢話，跟我走！”
“別走了別走了！我就說關鍵時候還得靠哥出馬，你看！”
止住踉蹌的張默說著把手機遞給了程逸。
程逸一看屏幕，氣紅了臉，對著剛站穩的張默就是一腳。
“你他娘的什么時候加了老板娘的微信？”
張默勾著腰揉著屁股，臉上卻是賤笑不斷……
“老子早就加了，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慫啊？”
“你是針不行了還是不喜歡沿海地區？”
……
程逸偷了個大懶，沒有去找活做，而是在張默的慫恿下陪他在網吧打了一下午的游戲。
男人，該軟時候就就要軟，一直硬著難受的只有自己。
借著張默這頭驢，程逸也決定下個坡。
下午六點多，張默約了昨天的幾人一起吃晚飯。
今天是張默的散伙飯。
這頓飯選在了一個條件簡單的小館子，落座后，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李躍文，顯然是怕昨天的劇情重演。
李躍文尷尬地笑了笑，提起水壺給大家倒起了水。
“放心，我今天絕對沒跟小溪說我們在這吃飯…”
“再說，她今天要去做頭發，根本沒空管我。”
幾人聽完相視一笑，以水代酒先互相碰了碰，接著馬上就聊開了。
這頓飯吃得就舒心多了，尤其是李躍文，大家都在給他夾菜，他都快感動哭了。
對于程逸帶著張默干老本行的打算，王旭兩口子和李躍文能做的也只有鼓勵了。
王旭和金瑜可不能像程逸和張默一樣草率地離職，即便知道會有小鞋穿，還是得暫時在公司混著，等要結婚時候再說。
和杜小溪好后就越來越軟的李躍文，就更不可能出來幫程逸了。
程逸也不想他出來，在中美安安分分呆著就好了，有杜小溪這個大紅人在，他倒是可以混得舒服些。
至于那些閑話，反正他也早就習慣了。
幾個人高高興興吃得差不多了，果不其然，李躍文又要先撤了。
看著李躍文草草離去的身影，程逸心中突然又很不是滋味。
明白程逸在想什么的王旭重重嘆了口氣。
“哎…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喝點酒就變鱔魚了。”
程逸搖了搖頭。
“也不能全怪他，要是地里沒水，他能咋辦嘛。”
張默哈哈大笑，捂著肚子拍了拍程逸的大腿。
“就是，要是一塊水泥地，他也就只能蹭蹭。”
金瑜有些臉紅，咬著一根筷子用肩膀蹭了蹭旁邊的王旭。
“所以呢？到底是鱔魚的問題還是地的問題？”
三個男人苦笑著搖了搖頭。
吃完張默的散伙飯出了小館子，天已經擦黑了。
在張默無數個眼神和賤笑的惡心下，程逸無奈上了第一輛出租車。
張默早早就給程逸發了酒吧老板娘家的地址，按他和老板娘的聊天記錄來看，老板娘今晚會在家里恭候程逸大駕……
“嗨，又見面了。”
開門的是老板娘的表妹黃菱。
“您好菱姐。”
程逸笑著點點頭，同時也松了口氣。
老板娘的表妹黃菱應該是個正經人，有她在自己應該要安全一些。
“您好莉姐。”
進門后，程逸又朝躺在沙上敷著面膜的老板娘打了聲招呼。
老板娘擺擺手：“程小哥先坐會，我馬上就好。”
“不急…不急。”
程逸將水果放到茶幾上后在老板娘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表姐這好像沒啥喝的了，你就將就點喝這個吧。”
黃菱說著將兩罐紅牛跺在了程逸面前。
“謝…謝謝。”
程逸咽了咽口水。
這大晚上的你讓我喝紅牛干啥？
你到底是不是正經人？
“誰說沒喝的？鍋里不是有牛鞭湯嗎？給程小哥來一碗好好補補。”
老板娘說著坐起了身子開始撕面膜。
黃菱先是一愣，然后會心一笑。
“對對對，我這就去熱一熱……”
“別，我喝這個就行!”
程逸慌了，說著趕緊拉開了一罐紅牛。
“確定不來一碗補一補？”
已經站起身準備進廚房的黃菱看著噸噸噸灌著紅牛的程逸憋著笑歪頭問了一句。
“不用了不用了，別麻煩了。”
程逸趕緊放下紅牛連連擺手。
“嗯…那就算了吧，反正你還是大小伙子。”
黃菱說著重新坐了下來，也不強求，關鍵是鍋里根本沒有牛鞭湯這個東西。
老板娘摘完面膜后，攏了攏寬松的睡衣，瞇著眼打量起程逸來，也不說話。
她就喜歡用這樣的方式調戲有些害羞的程逸。
程逸還是老樣子，眼神左右閃躲根本不去直視老板娘的那雙意圖明顯的眸子。
雙方僵持了一會，黃菱看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你別逗這小帥哥了，賞你個大香蕉吃！”
老板娘接住了表妹黃菱扔過來的香蕉，剝開后一點一點放進了嘴里。
“嗯…程小哥的香蕉就是好吃…哪買的？”
程逸極力平復著心里的火氣，要不是今天有求于人得軟下來，他必須得給這個老不正經的老板娘好好上一課。
老板娘對自己總是這副德行，實在是太惡心了，真當自己是西門大官人了？
我！
程逸！
我是新時代根正苗紅的大好青年！
你用這一套對付我，就是對我的侮辱！
等我收了你的錢，你看我不好好給你上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