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夜晚,西偏院。
柳未在蘇寒祁的院子里來回踱步,心里焦躁不安。
凌香說蘇寒祁還沒回來過,不過只是要他不要擔心。
守夜守夜,守的人都不在,他怎么能安心在房頂上坐著。
正當他準備去大街上尋人的時候,身著緋色長裙的女子大搖大擺的從門口走進來,洋溢著一臉開心。
蘇寒祁一眼就看到在院子里晃晃蕩蕩的柳未,左手拎著個燈籠,右手提著刀。
“喲,忠于職守呀未未,不錯不錯,很有前途!”
見蘇寒祁回來了,柳未總算平靜下來:“郡主。”
他簡單的行了個禮,又道:“做什么去了回來這么晚?姑娘家一個人回來這么晚很不安全。”
柳未一向淡然的臉上有些不安,語氣帶著關心和幾分質問。
蘇寒祁拍了拍身上的灰:“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
蘇寒祁憋了一下嘴:“給我娘燒紙去了。”
話一出,柳未喑啞,眉頭一皺。
母親去世本就是一件很傷心的事情,結果他又問了一次。
“抱歉...…”
柳未一臉歉意,有些不好意思。
蘇寒祁安慰道他:“沒關系,每年這時候都會去的。再說了凌香都不擔心你還擔心什么~”
也是,凌香都不擔心他擔心個什么勁。
他沒出聲,可蘇寒祁似能看穿他的心思一般。
略過他的身邊的時候拍了拍她的肩膀:“下次帶你一起去,早點休息。哦對,明天早晨幫我叫個轎子。”
“…嗯。”
進屋關門之前還對柳未擺了擺手,柳未聽不見她說什么,看嘴型說的約摸是晚安。
然后她關上門,柳未微微眼角向下。
晚安。
蘇寒祁撩開簾子,床鋪凌香已經幫她鋪好,床邊放了一只湯婆子。
這邊的風總是凍人不凍水,秋冬季節她的手腳總是很涼,因前幾年冬天的時候也要練習在河里捉魚。
她抱起湯婆子,溫度剛剛好,回想著今天晚上的事情。
想著下次帶柳未去祭拜她母親,萬一再遇到這種事情就不用像今天個樣子。
而且柳未對于和游魂溝通一定比她在行,等再去的時候就讓柳未招呼她身邊的游魂,挨個排隊發紙錢,再也不用亂扔,簡直是美事一樁。
………
凜秋的早晨,霧含露水。東方開始泛白,晨光拖來一片柔和的淺紫色,閃著微光,一身絳藍色衣服的人坐在房頂抬頭望著淺的不能再淺的月影。
再低頭看著屋檐下,一個小小的身影端著水盆走過來,房下的人對他擺擺手。
“早呀,柳侍衛!”
“早。”
他重復著每天做的最多的動作,從房頂上跳下來,和凌香寒暄。
凌香輕輕叩門,屋子里頭也有收拾東西的聲音,柳未估摸著應該去準備蘇寒祁說的面了。
蘇寒祁坐在鏡子前梳頭,鏡子映出凌香的影子。
“小姐,早安。”
“早,今個我要進宮。”
凌香把盆放在旁邊的銅架子上,接過蘇寒祁手里遞過來的梳子:“進宮?”
蘇寒祁低頭挑著耳飾:“嗯,該去拜訪一下太后了。昨天她老人家派人來送東西,意思就是她估計著我的傷應該也好的差不多了,最起碼去見她是不成問題。”
“還有這層意思?”
蘇寒祁笑了笑,論起揣測人心,怕是除了宮里的嬪妃就她最在行了。
其實她昨日讓趙成帶話不過就是個幌子,今天她是一定要來的。
華清宴過了已經有些日子,她老人家要不送東西晚不送東西,偏偏趕在昨天,這不就是提醒她么。
“當然,要不然她干嘛選哪個時間,還親自派趙公公來一趟。”
趙公公是什么人,來一趟蘇府蘇尚都得親自跟著,可謂是給足了蘇寒祁面子。
凌香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對于人情世故這方面她不太擅長,在她的印象里她家小姐其實也不擅長,可從那次回來之后,蘇寒祁就像變了個人。
從前她也是這樣零散的性格,可現在卻還帶著些沉穩,做某些事情可以說的上是老練。
她不知道蘇寒祁那一晚經歷了什么,不過也不是什么壞事。
蘇寒祁從衣柜里拿出一套青綠色的衣裳,凌香眼前一亮。
“小姐今兒怎么想起穿這件來了?”
這些日子蘇寒祁穿的衣服多為深色,很少穿這些看起來清新的衣裳,今天她拿過這件來,凌香到還一時想不出該給她梳什么樣的頭飾。
蘇寒祁從首飾盒子里去取出一只若竹色銀制的簪子,上頭墜下兩墜白綠色的流蘇,淡雅的同時又頗有風骨。
“去見太后自然不能穿著太沉的顏色,氣氛弄的太壓抑就不好辦了。”
蘇寒祁低頭看著手里這支發簪,一般身著深色衣服的人都是位高且氣場強的人,而到了太后這個年紀衣著定是都些深色的,若她按照平時的穿衣風格,搞不好就要沖撞了太后。
而且深色的衣服會給人一種凝重感,自己是太后親自封的郡主,又是早晨去拜訪,被別人看到了搞不好以為她在故意炫耀,所以還是選了個低調的顏色。
凌香手里擺弄著頭發,想著要梳什么樣子的發髻。
兩人合計著,最后凌香給蘇寒祁梳了個垂鬢圓髻分肖的發飾,頭發固定在中高的位置,身后散下半束青絲,額前兩絡碎發到下頜,本就精巧靈媚的面容顯得更加曼妙。
正好這時,叩門聲再次傳來。
“郡主,早飯好了。”
“進來吧。”
在得到蘇寒祁的應允之后柳未輕輕的推開門,手里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面,色香撲鼻。
蘇寒祁從鏡子側面探出頭,滿眼帶笑的看著他手里的那碗面,臉上帶著兩個淺淺的梨渦,她的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
柳未把面放下,眼神微微發愣。
蘇寒祁問:“我臉上哪里不對勁?”
“沒有,衣服挺清新的,挺好看的。”
柳未笑笑,蘇寒祁今天一改往日的風格,清新脫俗。
蘇寒祁回頭和凌香對視了一眼,相視一笑。
蘇寒祁走過端起那碗面就開吃,完全不顧形象,把狼吞虎咽詮釋的淋漓盡致。
“小姐你慢點吃…...”
“不行,我著急。”
說著蘇寒祁嚼著一口沒吃完的面,回頭對著柳未口齒不清的說:“好吃。”
凌香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柳未,摸摸頭,示意他不要介意,蘇寒祁吃相一向如此。
柳未意味深長的點點頭,沒事,他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