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的榕樹旁,一對男女坐在車里靜靜地互相對視。半晌后,男的打破了這份寧靜:“這事非同小可,你真想好了?”
‘’瞧你說得跟上戰場似的,談個戀愛而已,那么緊張做甚?‘’米媛噗嗤一笑,“再說了,何去何從該我問你才對。”
“我家祖上三代都是農民,你家里能同意?你確定不是受了刺激才跟我坦白這些的?”
米媛滿不在乎:“當然確定,我自己的決定我作主,別人能怎么著?難道你有顧慮?”
陳尚東搖頭道:“我無所謂,你若不悔,我定不負。”
“此話當真?”
“自然當真。”
米媛攤手:“那就行了。”
兩人笑了笑,陳尚東贊道:“你可真有英國人的做派。”
米媛歪著腦袋問:“怎么說?”
“率真坦誠、大方直接。”
米媛微笑道:“我在倫敦待了四年,耳濡目染總會受他們影響。我欣賞英國人的熱情奔放樂觀向上,也反感他們打自由的旗幟朝三暮四心無定所。在這里我提前聲明啊,我骨子里是非常傳統的華夏人。若你因某些事而產生爭執,那會令我非常不恥。”
“什么事?”
米媛紅著臉道:“反正你知道。”
陳尚東看她臉色頓時了然,點了點頭道:“行,我同意。”
米媛睜大兩眼望著他無聲地笑了起來。
陳尚東不解:“你笑什么?”
“我笑你身為現代青年竟如此古板,還會因家世身份這些虛無飄渺的東西縮手縮腳。”
陳尚東嘆道:“你不明白,華夏的現實就是這樣啊。雖說婚姻的基礎是彼此尊重彼此信任彼此包容,這話肯定沒錯,但婚姻的前提或者說必要條件卻是......”
米媛摟過陳尚東的脖頸打斷道:“別說了,我心里清楚明白,你信我好了。”
陳尚東點頭,心里卻一片茫然。
米媛問道:“華子到底跟你說過什么,能告訴我么?”
“他說你找的人會踏著七彩祥云來找,說我要無心便最好,有心也趁早掐掉。”
米媛哈哈大笑,“這個蠢貨,真會滿嘴胡扯。”頓了頓,“不過你確實踏著七彩祥云來了啊。”
陳尚東撇嘴道:“扯淡。”
米媛解釋道:“我說真的,第一次聽楊思海說起你的時候,我就特好奇,其實正是這種好奇讓我墮入其中。”
“可這關七彩祥云什么事?”
“多雷米法索拉西不是七種顏色么?你的音樂天賦打動了我,笨蛋。”米媛看著車窗外的榕樹嘆道:“其實我喜歡你你心里明白,可你喜歡我,我卻是咱倆上次看電影時才知道。”
陳尚東疑惑地道:“看電影?怎么了?”
“你說南國食樓吃飯我用劍橋錢包付的賬,可當時你明明一直低頭沒看我。別否認,我看得仔細。”米媛指著陳尚東笑道。
陳尚東并不否認,“可這說明什么?”
“說明你有心看我卻怕被發現,對么?”
陳尚東嘆道:“好吧,我承認,自煙花酒吧里看到你,我就很有好感,可因為某些原因一直不敢面對。”
米媛把自己的腦門挨過去,“傻瓜,不要胡思亂想。你是音樂天才,我信你會大放異彩,相信自己吧。”說完將嘴唇印上去。
陳尚東被動地回應。
片刻后,兩人分開。
陳尚東面紅耳赤地道:“餓了么?咱們去吃飯吧。你的腳真沒事?”
“就當時疼一會,早沒事了。”
“那你來開車。”
米媛嫣然道:“對了,我一直想問你,怎么不學開車呢?”
陳尚東聽這話熟悉,宋愛萍也問過,她怎樣了?過得好么?
米媛見他恍惚,不由問道:“怎么了?”
“沒,沒事,我暑假就學。”
“得趕快學,你要適應這個社會,沒車寸步難行。”
兩人一車踏著暮色緩緩駛進城里,找了家中餐廳吃晚餐。
飯后,兩人走出來。
“我還是背著你吧,架著使不得勁。”
米媛笑道:“好吧。”說完趴在他背上。
陳尚東調侃道:“看你剛才吃得挺歡背起來卻這么的輕,飯去哪了?”
米媛羞紅了臉拿拳頭捶他。
陳尚東笑道:“你這按摩手法真獨特,再用些力唄。”
米媛頓時縮手,“偏不如你意。”
兩人嘻哈著回到車前,陳尚東放下她。
米媛開門上車,還在笑。
陳尚東坐到副駕駛位,系好安全帶,“行了姑奶奶,回吧,天不早了。”
米媛雙手捂嘴兩肩顫抖,“我再笑會,就一會。”
夜色已濃,車到米衛音樂室樓前。
陳尚東下車,仰望著巍峨屹立的高樓,漫天燈火如碎星滿地。
‘’音樂室在幾樓?租的?”
“我住20樓,音樂室在12樓,不租怎么辦?誰買得起啊?”
陳尚東點頭,“有租的也挺好,來吧,我背你上去。”
米媛也不扭捏,跳去他背上咯咯直笑。
兩人乘電梯直達20樓,陳尚東放她下來,看門牌后驚道:“2046?”
米媛笑道:“是啊,巧不巧?”
陳尚東附和道:“巧。”
“進去坐會么?”
“不了,崢姐看到會笑話你的。”
米媛搖搖肩膀,“我才不怕。不過你累了,還是早點回去歇息,明天事還多著呢。”
“嗯,你確定自己沒事?”
“沒事。”米媛瘸腿走了兩步后停下,“你明天怎么安排?”
“上午看老師,下午看比賽,然后同導演會面。”
“后天呢?”
“上午探望一個學生的外婆,下午看楊思海的母親。”
米媛想了想,突然興致索然,“后天晚上咱倆一起吃飯吧。”
‘’可以。‘’陳尚東察言觀色,立知她想起了廟里的抽簽,“有心事?是不是廟里抽的簽不好?”
米媛撇了撇嘴,“也不是,額...以后告訴你吧。”
“好,那你進去,我看著你。”
“拜拜。”米媛揮手,一瘸一拐地去門前掏鑰匙開門,閃身進去后又探頭出來,“路上小心。”
陳尚東笑著揮手,轉身離去。
屋里,米媛透過貓見陳尚東走了才喃喃道:“若能寬心縱虎去?去哪里?為什么要去?去了我還能寬心?”
冷不防背后有人拍她,“丫頭,看啥呢?”
米媛嚇了一跳,“姐啊,你干什么呢?嚇死我了。”
“瞧你,屋里不是你就是我,有什么好嚇的?莫非你做了虧心事?”
“你才做虧心事呢,去,幫我拿藥來。”
“咋了?哎喲,你這腳......”
“沒事,好多了已經,再擦點藥外敷外敷就好。”
“行,你等等,我這就去拿。”
十分鐘后,衛崢給米媛上好藥,邊撿拾桌子邊吩咐道:“你這兩天必須靜養,不要用力,哎,你干什么去了?”
“我去了趟望山寺。”
“去哪里做啥?求婚姻么?有個男的陪著,對不對?是誰?”衛崢的問題如連珠炮般傾膛而出。
米媛苦笑道:“姐,你真啰嗦,要我回答哪個問題先?”
“他是誰?”
米媛不答反問:“姐,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你說。”
“但凡廟里抽的簽,可信嗎?”
“信者有,不信者無。”
“若兩人相愛的人注定會因為某種原因分開,還要不要繼續?”
衛崢嚇了一跳,趕緊坐下,“怎么了?這還沒開始呢怎么就分開?”
“我問的假如啊。”
“哦,假如啊,感情的事怎么說呢?你要害怕受傷就不敢勇敢地走出去體會,那不是因噎廢食么?有時候很多事也不一定要十全十美的結局,那太難得,過于糾結反失其美,不是么?”
“因噎廢食?”米媛呆呆地坐了一會,起身往臥室走去,“不管了我累了,趕緊睡覺。”
“哎,死丫頭,你還沒答我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