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城駐守軍高層邀請各位傭兵團的代表連續開了一整天的會議,來商討接下來的對策。
鳳凰城這下麻煩大了,城樓被削平了三層,上千名駐守兵和傭兵死在了四名印軍襲擊者的手中,在城里引起了巨大的恐慌,其實只有4個人,居然能夠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輕松,殺死眾多駐守軍和傭兵,這實在是普通人難以想象,其實很多人不怕犧牲,但得知這樣的消息之后也害怕了,戰士們希望自己打的是一場有勝算的戰,而不是如同螻蟻一般被強大的敵人碾死,去做無意義的反抗,去白白送死。
所以現在城內人心惶惶,幸好鳳凰城內大量的居民已經早已轉移了,那是在眾多援軍還沒趕到之前就已經轉移了,巴克利大將軍很有先見,意識到城市即將被包圍,在敵人還沒有布下包圍圈的前兩天,將城內九成的居民全部轉移了,所以裴芒來的時候,會發現大街上和建筑里空無一人,并且巴克利大將軍派遣了不少城內1/3的駐守軍護送著大量的居民轉移到臨近城市,這才導致鳳凰城兵力空虛。
極光白星出手短暫鎮壓局勢,但這可是最后的底牌,早早的就打了出來,已經被敵人看光了,連駐守軍們一直引以為傲,認為堅不可摧的通天巨大城墻,也已經塌了4層,敵人火炮的接連轟擊,破壞了城墻很多關鍵結構,導致高聳入云的城墻,很多地方都岌岌可危,這才在一次又一次的戰斗中接連塌方了。
最重要的是鳳凰城已經被圍了這么長時間了,雖然城內已經先前囤積了大量的物資,但是經過這段時間的消耗,物資已經開始出現捉襟見肘了,城內還有上萬的駐守軍和數千的傭兵,這是個巨大的消耗。
甚至有些人已經私底下開始討論如何逃跑了,在這里實在是太痛苦了,滿眼只剩下了往日戰友的殘肢斷臂和一眼看不到前方的黑暗,很多人都感覺待不下去了,再加上天氣越來越冷,但是物資卻沒有很好的補充上,這將是一場艱苦的攻防戰。
更麻煩的是,科克跑了,沒錯,跑了,鳳凰城的監獄還是當初修城時候臨時修建關押逃跑工人的地牢,在長久的歲月歷史中早已破敗不堪,整體一直都是在加固和修繕,并沒有整體推倒重新建一個監獄。
而且鳳凰城以前從來沒有關押過如此強大的人,面對關押如此強者這方面經驗不足導致疏忽,讓科克跑掉了。
裴芒開了一天會,回到了黑塔街的住處,疲憊不堪,對于他這樣的強人來說倒不是身體上的累,而是心里累,上樓梯時的步伐格外的沉重,回來還要接著多多練習專注,讓自己進入一心一用的狀態下速度更快,裴芒對這方面還是很有天賦的,尤其是對于專注的練習,前后不過才十幾天的時間,裴芒便可以在深度專注下進入一心一用的時間只用短短幾分鐘。
當完全掌握一心一用之后,裴芒便也就可以完全發揮其中一顆圣眼的力量了,裴芒選擇了金色圣眼力量之眸為自己一心一用的深度專注對象,自此,裴芒便可完全發揮力量之眸的全部實力,這對裴芒整體實力提升將是巨大的。
裴芒并沒有完全只練習一心一用,而是一心一用和一心二用切換練習,在不斷熟練一心一用的同時,還能不斷探索和壓縮一心二用的時間,裴芒已經成功過好幾回一心二用了,就是通過深度專注進入一心二用狀態的時間比較長,可能得花上幾個小時甚至一天的時間,所以現在還不具備什么實戰性。
等什么時候能夠熟練掌握一心二用,那時,裴芒將可以發揮兩顆圣眼的全部力量,實力將會在整體大增一步,雖然離那個目標還有點遠,但裴芒自認為自己還是沒什么問題,感覺再給半年的時間,就可以做到幾分鐘進入一心二用了,畢竟自己在專注這方面如此有天賦。
裴芒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整個人癱成了一灘爛泥,不想動了,甚至連思考都放棄了,本來就被這破事搞得焦頭爛額了,今天跑去一天會,耳邊都是其他團長對于目前現狀的焦慮討論,以及鳳凰城駐守軍高層那邊兒的故作鎮定,不安,焦慮,煩躁,充斥在在場的每個人心里,也包括裴芒。
裴芒在會議上保持的很壓制,但是一回來就完全放開了,躺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盯著天花板發呆,太累了,身心都很累,而且感覺腦袋里面迷糊糊的,好像整個人都變得虛幻了起來。
裴芒也是最近剛意識到這一點,自己就像得了健忘癥一樣,明明剛才還在心里重復念叨了好幾遍的事情,等一轉身就忘了要干什么,記性變得很差,去城里看了醫生,醫生也沒說出個所以然,這位可是死神的使者,掌握著不可思議的奇異力量,指不定就會帶來什么副作用,也不好說,所以醫生也不好判斷,就十分潦草下了定論,說是壓力太大了,再加上身體創傷恢復造成的后遺癥。
裴芒一想反正也沒大礙,無非就是有點健忘,也就沒放在心上。
傭兵團里的破事很多,唐子幾乎不管,因為他整天都見不到人影,偶爾碰到他也是從鳳凰城駐守軍總部那邊剛回來,好像又是商討什么重要的對策,沒辦法只能裴芒來管理,自己又要忙著練習深度專注,大腿上的舊傷又經常隱隱作痛,讓原本就焦頭爛額的裴芒,變得更加頭痛欲裂,有時候還因為健忘,把剛剛要吩咐的事情給忘掉,因此還錯過了一些重要的事情,這些事讓裴芒都很痛苦,如果只是一個純粹的戰士,被傷病所折磨都不會讓裴芒如此痛苦。
裴芒幾乎睡不了覺,其他戰士休息睡覺的時間他就用來練習深度專注,幾乎全天24小時都處于一種忙碌的狀態。
將頭探出窗,看著遠處殘破不堪的巨大城墻,那種面臨著即將到來戰事的巨大陰云又籠罩在了頭上,而且天氣轉涼,李斯那個家伙太過于吵鬧,被裴芒趕去了其他房間和別人住,裴芒自己一個人住一個房間,這樣清靜一點,也更好練習深度專注,但倒霉就倒霉在,這些破房子好像很久都沒人住過了,裴芒那一天想開窗透氣,結果只是輕輕的推了一下窗戶,窗戶邊發出咔哧咔哧的聲音,隨后只聽到咔的一聲響動,年久失修的破窗戶就掉了下去,摔在了大街上變得稀碎。
可想而知嘍,這種時刻這種地方,哪有人給你換新窗戶,有地方住都算不錯了,所以現在那面窗口只剩下了空蕩蕩的框架,上面的窗戶消失不見,冷風不停的往房間里灌,裴芒經常冷得瑟瑟發抖,裴芒也嘗試在整棟建筑里找點什么大家居,把那塊兒給堵上,但是這些給遠方而來的援軍住的建筑好像都是年久失修的老房子,房子里不僅臟,而且啥都沒有,空蕩蕩的,裴芒。找遍整棟建筑都找不到一個大點兒的家具,能把窗口給堵上,所以也只能任由冷風往房間里灌,而且最近天氣變化很快,隨時可能再次大降溫,到那時候往屋里灌的就是寒風了。
為此裴芒也只能圍破火爐旁,啃著硬邦邦如同石頭般的面包,心里自我安慰,有地方住就算不錯了,還要什么窗戶?
在椅子上癱了一會兒,裴芒起身,瞇著眼睛,空曠的房間里,左看看右看看,隨后又站了起來,在房間里來回渡步,整個人現在壓力巨大。
來回渡步的頻率越來越快,踩到地板的聲音越來越大,裴芒也感覺自己的臉部肌肉要不受控制的在抽搐,一想到圍繞在心頭的這些事就異常的煩躁。
呯,裴芒用力的一頭撞在了墻上,沒有任何猶豫,就那么直愣愣的撞上,頓時一陣頭暈目眩,天旋地轉,腦袋傳來的疼痛讓裴芒冷靜了一點,退后了兩步,彎腰屈膝,雙手搭在膝蓋上,閉上眼睛緩了幾秒鐘。
該死,真是該死!都給我見鬼去吧。裴芒心中不停咒罵,大口的喘著粗氣,睜開眼睛看向面前的墻壁,只見木質的墻壁凹進去了一個坑,露出了里面空心的墻體,裴芒輕輕的撫摸自己的額頭,掉下來了一點木頭渣子,裴芒再一看自己的手,已經沾上了鮮血。
裴芒愣了一下,似乎是不服氣,又似乎是無能狂怒,猛的抬手一記直拳捶在了墻上,頓時墻壁被打穿了,裴芒的拳頭直接打穿墻壁伸到了外面走廊。
裴芒抽回手臂,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盯著被打穿的墻壁發呆,現在整個人狀態很不好,精神狀態很不好,不僅健忘,而且會莫名其妙的沖動,還會伴隨著無名怒火,來到鳳凰城有段時間了,每天都是渾渾噩噩,一點希望都看不到,即使裴芒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心高氣傲的從未有過敗績的天才,但面對現狀的如此困境還是難免感到失望。
來之前,裴芒就想過了,他知道這一趟不可能輕松簡單,但應該也不會特別困難,可能會有一些麻煩,但不至于讓自己焦頭爛額,還是心高氣傲了,認為只要有自己在,就沒有問題解決不了,但真正面對大型戰役,裴芒才意識到個人的力量是多么的渺小,可能自己從來沒有跳出過從前打的那些小勝仗的心態,還是抱著一顆無論什么事都可以迎刃而解的想法。
或許有些逃兵逃離戰場,就是抱著這種心態吧,即使不怕死,但也被每天這樣渾渾噩噩暗無天日的環境折磨的精神崩潰了。
鳳凰城內其實管制不嚴,只要有代替輪班換崗的人,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去酒館發現一番,放松一下,或者回住處睡一個大覺,甚至那些被迫留在城樓里的戰士們,也可以享受各種各樣的法子消遣,但還是無可避免的,每天面對這樣渾渾噩噩隨時死去提心吊膽的日子,而且還是明知道這是不可能守得住,還必須接著死守的任務的情況下,尤其當得知敵軍之中竟有如此強者,有些人甚至想直接跳樓自殺。
李斯靠在大炮射擊口旁邊,冷得瑟瑟發抖,臉色蒼白,眼神渾濁呆滯,整個人有種說不上的感覺,沒有一點生機。
本來就缺乏勇敢,又整出這一出,已經把他給嚇壞了,李斯甚至一天都沒吃飯了,只是縮成一團坐在那里,其他人怎么喊他都沒反應,沒多久之前跟他打架的那個優卷,居然就那么死了,李斯感覺這也太荒謬了,太離譜了,前兩天還好好的,說死就死了,沒有任何預兆,敵人的襲擊也沒有任何預兆,一切都那么突兀,感覺就像是開玩笑一樣。
只有當組長叫他去搬彈藥的時候,李斯才會僵硬的起身,仿佛已經麻木了,將底層的彈藥箱搬到樓上去,一箱兩箱,三箱,李斯面無表情,僵硬的重復著動作。
下雨天淅淅瀝瀝的雨聲偶有一兩聲悶雷從遠處傳來聽見雨滴打在樹的葉子上打在外墻上打在石臺階上,寒意漸濃,冷氣慢慢的順著腳踝爬上了全身,裹緊了外套,縮起了脖子在角落縮成一團,頭上暖黃的燈光照著,周圍安安靜靜,只有其他戰士走過的聲音,只能聽見內心無比煎熬痛苦的吶喊,或許,這就是自己在這里戰斗的理由,李斯有些混亂了。
為了更多的人不會遭受自己這樣的苦難,但是,這真的做得到嗎?
外面的天已經相當冷了,雨再繼續下下去的話,可能再過幾天就要結冰了,伍秒剛忙完手中的活坐下來休息,他負責給緊急修補外墻的戰士們運輸木料,頭上還纏著紗布,左腿用幾塊木板和細麻繩固定,那天他被炮彈的沖擊力給推到了墻上,磕破了腦袋,還摔斷了腿,普通人就是這么脆弱,不是人人都有主角光環施加的不死詛咒,隨時都會在漫天戰火中被吞噬生命,伍秒已經算幸運的了,炮彈爆炸的時候,他的身邊站著另外一名駐守軍戰士,爆炸的碎片飛進了他的胸口,不走運,搶救了很久還是死了。
伍秒清晰的記著,自己想去撿地上的武器,而那名駐守軍戰士原本已經跑開了,因為看到自己還在嘗試去撿武器,轉頭又跑回來準備拉自己一把,結果卻把命丟了,伍秒知道那名素不相識的戰士死亡之后,并不難過,他已經麻木了,這一路上見過的死亡已經夠多了,已經很少再有什么事情能夠打動他了,他本來就是一名獵人,以殺生為生,已經習慣了血腥和死亡,只不過現在發生的事,從動物身上轉移到了人身上。
伍秒只感覺痛苦,自己太渺茫了,沒有任何能力去阻止什么事情發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種無力感就像一把鋒利的刀一樣,捅進了心臟之中,痛苦到無法呼吸,只不過,是從以前自己獵殺的動物身上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前不久剛打了一場勝仗,但是并沒有什么用,只是這一次印軍卷土重來的偷襲,就打滅了之前高漲的士氣,戰士們見識到了更加強大令人絕望的力量,無法反抗,甚至沒有招架之力,只能靜靜的等待被撕碎,這種感覺,實在是,,,實在是難以接受。
絕大部分人經此一戰之后都低迷了,上一次幾乎犧牲了所有重甲騎兵才換來的慘勝,只用了短短幾天功夫,便煙消云散了。
這一戰許多人都被打自閉了,可能也只有裴芒這般堅韌的意志力才能繼續保持鎮定吧,盡管裴芒心里比誰都累。
但是工作不能停,城墻的修復工作,還有物資的補充,還在源源不斷的進行,傷員們的治療康復工作,幾乎還能站得起來,正常行走的人都已經回到了城樓里,沒人想在這個時候拖后腿,大家都近乎絕望的繼續強撐,可作為戰士,作為鳳凰城的駐守軍,作為維護帝國榮光的傭兵們,一股強烈的意志在支撐著人們,這時候還不能停,絕對不能停,如果停下來了,那就是自己連自己都放棄了,那種事是絕對不能發生的。
或許過不了幾天,可能就一兩天,印軍可能就會再次發起進攻了,那時候,所有人將面對彼此時更大的壓力,整座鳳凰城的命運,可就落在這群人身上了,如此重擔在肩上,即使被壓垮,也不能停下來,因為,戰士們堅信帝國的榮光永遠與他們同在。
“你這是干什么?從來沒見過你這么灰心喪氣。”帕特沒有敲門就直接推門而入了,把手中剛制作完的一小袋鎮消丸扔在了桌子上,“我不是說進我的房間,要敲門嗎?”裴芒趴在窗沿,將頭探在外面,背對著帕特。
“我猜你這會兒肯定沒心情練習你的專注了,我應該沒猜錯吧,你現在很不耐煩。”帕特到也不見外,把椅子抽出來往上一坐,腳就架在了桌子上,“你知道就行。”裴芒轉過身,三步并兩步走到桌子旁邊,從身上掏出火柴點亮了屋里唯一一盞油燈,看到帕特那亂糟糟如同雞窩的頭發,裴芒伸手在上面狠狠的揉了揉。
“有什么好消息嗎?”裴芒問,帕特撓了撓自己胡子野蠻生長的下巴,假裝認真思考了一番,然后回答道:“并沒有啊,如果有好消息的話,我可能會興奮得大喊大叫,并且一路沖過來,像個瘋子一樣,隨后一腳踹開你的房門。”
裴芒隨合的干笑了幾聲,隨后轉過身去,臉色一沉,“你不該來這里的,你有妻子需要照顧,而你卻來到這個鬼地方,你現在想走也走不掉了,你知道嗎?我們可能全部都會死在這里。”
“所以我才想問你你怎么這么灰心喪氣,這可不是我在木月鎮認識的裴芒,木月鎮的裴芒,我在他的眼里,只能看到堅定。”帕特說完長出一口氣,外面天已經黑了,昏暗的房間里,只能看到裴芒那并不高大偉岸的背影,反而看上去有些瘦小,在這個個子并不高的年輕人身上,究竟背負著多重的責任?帕特作為年長者,感覺也難以對他進行安慰和調解。
“以前我只有自大,后來我被敵人狠狠的打醒了,學會了謹慎,但現在可能是我過于謹慎小心了,已經失去了曾經的意氣風發。”裴芒滿臉苦澀,眼睛不時地躲閃帕特投來的目光,內心的焦慮和慌張可以說是寫在了臉上。
帕特走到了裴芒跟前,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連我認識的最堅定的人都沒有信心的話,那我們才是必輸無疑的,而你,我的朋友,我相信你能夠創造奇跡,將我安全的帶離這里。”
裴芒轉過身去,不敢看帕特的眼睛,正處于迷茫和焦慮之中的裴芒,沒有什么勇氣再做什么保證了,我保證會帶你安全離開這兒?哼,笑話,自己都不能保證自己能夠活著離開。
“裴芒!你是狼牙傭兵團的戰士!”帕特突然提起嗓門喊了一聲,裴芒仿佛如雷灌頂,一直低迷的他突然抬起了頭,直視前方,眼底閃過一抹絕決。
“繼續吧。”裴芒以一種十分平淡的語氣說完之后推門而出。
帕特凝視著那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帕特在來到鳳凰城之前先去了一趟首都,調查了一下裴芒的身份,他一直對這個突然出現在木月鎮的人很有興趣,這個人很奇怪,總是一副很落寞的樣子,又是一個如此堅定而富有力量的人,而且又突然出現在一個偏僻的小鎮上,很難不對這樣一個人感興趣,所以那天在酒館和裴芒的第一次碰面,也是帕特有意而為之,帕特想套近乎,和這樣一個奇怪的家伙搭上話,于是就認識了這位堅定不屈的帝國維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