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在安神香的作用下,昏睡了一整夜的吳烈被齊道天叫醒,與楚靈靈告別后,準備前往大衍學宮。
路上,二人交流起這件事來。
“這楚靈靈有妖族血脈。”齊道天對吳烈道。
“什么?!”吳烈臉色大變,雖然出生于凡武帝國,但他對于羽靈界的一些情況還是了解的。
羽靈界浩瀚無際,萬族林立,除卻人族外,還有諸多血脈強族,血脈強族也稱異族,妖族就是其中一種。
與人族不同,血脈強族可以將自身的力量烙印在血脈之中,將其遺傳給后代,因此血脈強族一出生便有人族無可比擬的優勢。
更為可怕的是,即便不修煉,血脈強族的修為也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提高,雖然比較緩慢,但與人族相比,血脈強族有著更為悠長的壽元,這也是他們的優勢之一。
雖然妖族內部也分為幾大血脈,但在羽靈界,每一種異族都是人族的競爭對手,不得不防。
作為一個純粹的人族,吳烈的三觀自然很正,又聯想到異族對人族的仇視,自己還被人下了藥呼呼大睡,吳烈的背后就驚出一身冷汗來。
“她應該是人族與妖族的混血,修為很強,精于媚術,現在看來,她身上應該有狐族一系的血脈。”齊道天皺眉思索。
“不過還好,這一切都和我們無關了。”齊道天釋然道,“現在我們只需要去大衍學宮就好了。”
大衍學宮是老者為吳烈安排的一處去處,學宮位于東平國東南方向,與東平國相距極其遙遠,若非沿途有大型傳送法陣相助,普通人一輩子也無法到達。
當然,若是有修為強大的修士,自然能不借助法陣,以肉身橫渡這一段距離。
不過,若是跟整羽靈界個相比,這一段距離不過滄海一粟,羽靈界和萬靈界一樣,都浩瀚無垠,即便是修士,窮盡一生也無法橫渡。
兩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路,遠遠便望見一座城池,城墻百丈余高,用一種黑色的巖石筑成,上面有一道道銀白色紋路,看起來很是堅固。
“黑魔巖。”
齊道天看向城墻,辨認出了這黑色巖石的種類:“此墻是由黑魔巖筑成,黑魔巖巖性堅固,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城墻里面應該還封印有修為強大的異族的血骨,以此支撐城池。外面則是由陣師刻下陣法,進一步加強了城池的防御性。”
吳烈點頭,知道齊道天這是在給他普及些修真界的知識,不由得停住腳步研究起來。
以至于城池守衛頗有些緊張,疑心二人是不是異族派來的細作,反復檢查后才放二人入城。
很快,齊道天二人來到了城池中心的廣場,見到了一個有百十平方米的方形平臺,上面三三兩兩站著幾個人,顯然都是要進行傳送的人。
齊道天從持劍老者贈予的儲物袋中取出靈石,繳了啟動傳送法陣的費用,這才站到了平臺上面。
大陣緩緩啟動,與萬靈界常見的刻印法則的法陣略有不同,一道道白光從平臺的四角射出,在空中交錯折射,隨后地面上有紋路亮起,平臺上眾人的身影便消失不見。
就這樣,齊道天和吳烈又過了幾座城池,儲物袋中的靈石消耗了一半多,這才來到了大衍學宮的領地。
雖說是叫學宮,比不得那些仙道玄門、修煉圣地,但大衍學宮在這里也是一方霸主,據說此地曾走出人族強者,威震一方;也有人說有天才被某仙門選走,那仙門對大衍學宮頗有拂照;更有傳言說,大衍學宮的宮主本身就與某個極其強大的圣地有聯系,即便大衍學宮與那圣地遙隔數百萬里,此地也沒有哪個勢力敢觸霉頭。
這些信息或真或假,都是齊道天在進入大衍學宮勢力范圍后得到的,無一不透露出大衍學宮在此地的強大,至少進入學宮以后,吳烈不必擔心來自東平國的刺殺了。
兩人又趕了幾天的路,在越過一道山脈后,一座壯闊的城池出現在眼前。
城墻足有千丈余高,近百丈厚,城池內的面積共有數萬頃,綿延的山川、廣闊的森林、碧藍的湖泊都被囊括在內,這座城以大衍學宮而聞名,因而就叫大衍城。
“好大的城池!”吳烈驚嘆,他在東平國何見過這種巨城,也只有修為強大的修士才有實力建造出這種壯觀的建筑物。
齊道天的定力自然要比吳烈要好,見到此情此景也不過微微一笑,邁步向大衍城內走去。
兩人又走了大半個時辰,才來到城門前,在檢查過二人的身份,又繳納了入城費用后,齊道天和吳烈才進了大衍城。
一進大衍城,齊道天就感到了此地的異樣,與城外相比,城內的天地靈氣濃度要高出兩倍以上,而且越是靠近城中心,天地靈氣濃度越高。
大街上的行人來來往往,修為都在神闕五重天以上,齊道天甚至還看到了幾個靈溪境的修士,個個都神色平靜,不急不緩地漫步。
“出售千年雪龍參!只要三千中品靈石!”有小販沿街叫賣,所售之物都是些天材地寶。
“三千中品靈石……你怎么不去搶?”齊道天心里嘀咕。
羽靈界以靈石作為貨幣,靈石吸納天地靈氣而生,分為上、中、下三種品質,相鄰的兩種靈石之間兌換的比例為一百比一,即一塊上品靈石能兌換一百塊中品靈石,一塊中品靈石又能兌換一百塊下品靈石。
對于神闕境修士而言,一塊下品靈石所蘊含的靈氣足以滿足他三天的需求,而齊道天身上的靈石加起來也不到五百中品靈石。
“出售下品法訣,拿一本身法來換!”又有小販叫賣,齊道天不由得搖了搖頭,此處賣的物品,不是太貴,就是不符合吳烈的需要,因而二人快步走過,向前方的學宮所在地走去。
很快,二人就來到大衍學宮門前,大衍學宮建在一座山上,此山雄偉高大,近千丈高,山脈綿延,又分化出數個山頭,齊道天抬眼望去,才發現山上有幾處建筑,不過并不能看出這是用來干什么的。
大衍學宮門前有幾座閣樓,正是報名處,幾座閣樓前都排起了長隊,他也不著急,和吳烈隨意找到一個閣樓慢慢等著。
“這次報名的人可不少啊?”遠處,一名灰衣老者面露微笑,道。
“沒錯,這次來這么多人,也是我大衍之幸。”在他身邊,一名白胡子老者道。不過,他面色又鄭重起來,“只是不知道這次能有多少人通過考核了。”
灰衣老者也是搖了搖頭,道:“我大衍學宮立宮悠久,這次考核的內容與以往不同,只怕有些依仗資源押題的學子要吃虧了。”說罷,望向排隊的學子們,許久不語。
在排了許久隊之后,齊道天和吳烈進了樓閣,樓閣內坐著一名中年男子,皮膚黝黑,眼中卻有精光流露。
“姓名?”
“齊道天。”
“年齡?”
“十六歲。”
“哦?”中年男子停頓下來,問道:“具體出生時間?”
齊道天胡亂編了個時間,中年男子點了點頭,抓過齊道天的一條手臂,一絲法力注入,片刻后,男子道:“靈溪境初期,十六歲,你的天賦也算可以了。”
大衍學宮對報名的修士有要求,年齡要在十八歲以下,修為達到神闕境七重天以上,所幸吳烈修為剛好滿足要求。
繳納報名費后,齊道天和吳烈按照指示,隨著一群少年少女來到了一座矮山前,矮山上有幾個山洞,一人多高,卻很寬大,足以讓兩架馬車并排行駛,幽深黑暗,不知有多少深。
“你們只需要在半個時辰內走出矮山,就算通過學宮的考核。”一道身影站在山洞入口處,對齊道天等人道,齊道天定睛觀察,剛好是那名給齊道天做登記的中年男子。
“我們大衍學宮傳承已久,入宮考核方式數不勝數,連我也不知道你們這次會以什么形式考核,如果有人怕死,現在就可以退出!”中年男子聲音洪亮,向眾人吼道。
過了一會兒,見沒有人退出,中年男子點了點頭,點燃一柱特制的香,一聲令下,眾人魚躍而入。
吳烈緊挨著齊道天,兩人快步跑入一個山洞中,一入洞,二人便與其他人拉開了安全距離,其考生也是如此。
除卻可以信任的同伴外,每個人都一邊奔走一邊警惕著他人,中年男子并未說過學子之間不能相互出手,也就是說,山洞內的其它學子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敵人。
不過,雖然山洞內一片黑暗,卻沒有預料中的危險,齊道天伸了個懶腰,帶著吳烈全力奔跑。
“不對勁啊!”在奔跑了一陣后,齊道天放慢了步子,“按照我的速度,即便這山洞隧道曲折多變,也該出去了,怎么現在……”
齊道天站定,以神魂仔細感知著周圍,很快,他便發現了端倪。
“原來是空間法陣……”齊道天微微一笑,“要不,給它拆了?”
不過在思索一陣后,他還是放棄了這個“危險的”想法,對他而言,走出此陣并無任何難度,何必出這種風頭,若是不慎給后面的修士帶來干擾,說不定還會被認為是干擾考試,連大衍學宮的門都進不去。
為了能上學,他很努力。
回想起自己在青云國上學,開學第二天就被貶到安平縣去,齊道天幽幽地嘆了口氣。
周圍一片黑暗死寂,齊道天只能聽見自己和吳烈的腳步聲在洞中回蕩,又過了一會兒,他緩緩停下了腳步。
……
山洞外的空地上,有幾道身影佇立在那里。為首的一人是那名中年男子,其余幾人山洞也是閣樓中的考官,他們身前有一幅卷軸懸在空中,眾人看向卷軸,臉上均有些凝重。
卷軸內展現的是矮山內的甬道的分布圖,上面有幾個紅點,有明有暗,在或急或緩地移動著。
“此人是誰?怎么移動得如此之快?”
一名老者,寬袍大袖,皓首白須,指著卷軸上的一個紅點問道。此紅點分外耀眼,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山洞出口處移動。
“此人名叫莊羽,自稱是來自慶延國,今年十六歲,修為已至靈溪境后期,是這批考生中天賦最強的一人。”一名老嫗回答道,她的臉上流露出幾分得意之色,“他是我先發現的,這個好苗子我可要定了!”
“梁老太婆,論起教學生,你可比不得我,可別誤人子弟。”先前的那名老者不咸不淡道。“話說起來,此子的天賦驚人,就連道心竟也如此強大。這慶延國不過凡武帝國,沒什么修真世家,竟會誕生如此天才,只怕他對自己的真實身份有所隱瞞……不過,這倒也無妨。”
“就連我也沒想到,這次考核考驗的是道心,”中年男子出聲道,“此矮山是林長老的一件秘寶,他乃是他年輕時外出游歷,偶然所得。雖然不可用于殺伐,卻能鎖人道心,不料竟在這里用上了。”
中年男子看向卷軸,繼續道:“此山中還刻有空間法陣,將山內的空間擴展,一旦考生道心受阻,被此山封鎖,就會寸步難行。只有求道之心堅毅之人才能突破封鎖,并且道心更加鞏固,在修行之路上走得更遠。”
“所以,這對他們而言也是一場機緣。”一名美婦接口道,她的聲音溫婉動聽,身著宮裝,美艷無比。她端詳一陣后,伸出纖纖玉手,指向了卷軸,“這名考生又是何人?”
卷軸上,一個紅點閃爍,在經歷了一段不短時間的停滯后,這個紅點重新移動起來,并且越來越快。
“此子名叫吳烈,自稱來自東平國,十一歲,神闕七重天修為。”一名年輕男子道,“這東平國……大概是個凡武帝國,我是沒聽說過。”
“神闕七重天,修為倒是低了點了。不過他年紀尚輕,估計這東平國也沒什么修行資源,現在看來,此子道心堅毅,倘入學宮后,肯好好修行,培養一番,也可成大器。”中年男子略加思索道。
數分鐘前。
洞中,吳烈默默奔跑著,他六識被某種秘力封禁,只能感到周圍一片黑暗,甚至不知道齊道天在不在他身邊,他的速度越來越慢,直到停了下來。
他的腦中一片渾噩,身體卻在不停地掙扎,試圖邁開步子向前走。
“我……我不能被淘汰,我還要給我爹娘報仇,我還要給我師父報仇。”吳烈咬牙,雙腿如灌了鉛般沉重,卻一點一點抬了起來,“天哥一定在前面等我,我答應他的,我要好好修行……”
此時,山洞外的考官看向了卷軸的一個紅點上,甚至說,這根本不能稱之為“紅點”,因為它的光芒無比微弱,幾近消散,如果不是場外眾人神魂強大敏銳,根本無法發現這個紅點。
“此子怕是沒希望了。”一名女考官道,她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身著一條白色長裙,容貌清麗,氣質出塵,如同仙子一般不食人間煙火,不過她的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宛若一座冰山一般。
“此子名叫齊道天,十六歲,靈溪境初期修為,和那吳烈一同報的名。”中年男子露出遺憾之色,“此子天賦倒是很不錯,而且還是在那天地異變之時出生,只可惜道心竟如此脆弱。”說罷,他又嘆了口氣。
“道心不穩,難成大器。”白裙女子面色漠然,“待考核結束后,他就可以離去了。”
山洞外的眾人看著卷軸,臉上露出幾分無奈與惋惜。
山洞內,齊道天盤腿坐在原地,等待著吳烈自己度過心魔。一個個考生或急或緩的從他身邊走過,將他甩在身后,他卻視而不見一般。
人和人的悲喜并不相同,他只是覺得有些愚蠢。
眼下,齊道天已經猜出了這場考核的內容是什么。
考官們用一件能引導封鎖考生道心的寶物,用以檢測考生道心是否堅毅。
但問題在于,道心是磨礪出來的,一群十五六歲的少男少女——
考個錘子道心啊!
考官們顯然忘記了這一情況,齊道天估計,能順利通過考核的無非是兩種人。
一種是家族出身極好,從小就沒受過挫折,自信心極度膨脹的少爺小姐們,另一種則是經受過重大挫折但又走出來的人,比如吳烈。
很明顯,能來大衍學宮報名的,第一種人能占到一半以上。
當然,也不排除有那種十五歲能立下終身志向的人,不過他覺得,這種人能被自己遇上的概率,不是很大。
齊道天等得百無聊賴,在心中吐槽一番后,忽然發覺,不知什么時候,吳烈已經走了……
然后他算了一下時間,自己發呆的時間有點長,以正常速度來看,現在的他已經跑不出去了。
上學的誘惑刺激著齊道天,一股氣勢彌漫開來,他身體一震,一步踏出!
山洞外,眾人看著卷軸,屬于齊道天的那個紅點驟然發光,無比刺眼。
“這是怎么回事?此子的道心怎么發生如此大的變化!”老者驚呼起來。
在他們的注視下,那個紅點化作一道紅線,在卷軸上瘋狂移動起來!
“看來,此子的道心在山洞內有了極大的突破。”不明情況的中年男子微微頷首。
“沒希望了。”老者皺起眉頭,“在規定時間內,他恐怕走不出山洞了。”
眾人看向那支香,一根香已燃盡大半,考核時間很快就到了。可是卷軸上,齊道天還有接近一半的路程沒有走完。
這段距離,別說一個靈溪境初階的修士,就算是凝竅境界的修士也無法穿過。
此時,有些考生已經走了出來,還不到報名人數的三分之二,那莊羽是第一個走出山洞的,有不少考生紛紛向他走去,想要結交一番,不過他卻不為所動,只是敷衍應付幾句,就轉身修煉去了。
而吳烈走出來后,慌忙尋找齊道天,這才發現齊道天還留在山洞內,他正欲折返回去,卻被幾名考官攔住,心中焦慮不已。
“在山洞內,此子的道心有了極大突破,甚至超過了先前的莊羽,倘若他沒能在規定時間內出來,我便向宮主求情,看看是否能再給他一個機會,為他重新安排一次考核。”中年男子看著卷軸上那道極速移動的紅線,忽然出聲道。
“這恐怕有幾分困難,我大衍學宮立宮悠久,規矩森嚴,他恐怕只有等到下次才能報名了。”姓梁的老嫗嘆息道。
眾人皆有幾分沉默,大衍學宮每五年只有這一個月進行招生,在這一個月內又分幾次考核,場場內容不一。
這齊道天時運不濟,偏偏趕上了最為苛刻的道心考核,雖說還有時間,不過對于他而言遠遠不夠。
山洞內,齊道天快速奔跑著,空氣都被他的身體撕裂,發出陣陣嗡鳴聲。
“還是不夠。”齊道天眉頭皺起,前面消耗的時間太多,單憑速度根本無法彌補。
但是,倘若他把速度提到凝竅境的程度,又不好向幾名考官交代。
距離考核結束的時間越來越近,齊道天嘆了口氣,心中有了決定。
“只有破壞掉空間法陣,縮短距離這一條路可走了。
我也不想干這種事兒的,但是你們閑的沒事,考什么道心啊……”
腦中閃過這個念頭,齊道天呲牙一笑,赤色大槍出現在手中,他手握長槍,大步前行。
矮山內的結構出現在他的魂海之中,略一推演,齊道天便看出了矮山陣眼所在,他身形閃爍,迅速向陣眼奔去。
山洞外。
“嗯?”白裙女子皺起了秀氣的眉頭,“這齊道天怎么不進反退?莫非迷了方向不成?”
眾人看向卷軸,只見代表齊道天的紅點折返了方向,竟向矮山內部跑去,紛紛露出不解之色,只有那中年男子面色有些古怪,似乎猜到了什么。
“鏘——”
赤色大槍如毒蛇吐信般突出,一槍刺在巖壁之上,旋即飛速旋轉起來,山洞內頓時火花四濺,巖石破開,露出了一塊磁石。
齊道天槍頭挑動,將那塊磁石撬了下來,旋即上前一步,一掌拍出,無形勁力涌出,狠狠印在一處巖壁上,巖壁炸開,連同上面所刻下的銘文也一同毀去。
就在銘文毀掉的一瞬間,齊道天雙足發力,向前一躍,大步奔跑起來,矮山突然光芒大盛,一道道銘文在山體外部浮現,整個矮山都劇烈震顫起來,一道道沖擊波擴散開來,將地面震得顫抖,空間都跟著震蕩起來。
“怎么回事?!”姓梁的老嫗朝老者大聲呼喊,一邊用法力護住在場的考生,以免他們受到波及。
“矮山內的空間法陣被破了!”中年男子一聲大吼,身體拔地而起,一腳踏在矮山之上,將矮山生生定住。
不遠處,考核時點燃的香緩緩燃盡,而卷軸之上,一道紅點從矮山內沖了出來,無比耀眼!
一道身影從山洞口飛出,雖然看起來灰頭土臉,衣衫破爛,但他卻一臉鎮定,很是淡然。
畢竟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
吳烈慌忙迎了上去,見齊道天沒什么事,才放下心來。
“考核結束,通過考核的人,去王長老那里領一塊身份牌,從今天起,你們就是我大衍學宮的一員了。”中年男子立在假山之上,臉皮抽動。
“李平,你去把矮山內的考生接出來,他們有山體保護,剛才的震動雖不至于受傷,不過也給他們造成了一定沖擊,你把他們帶出來后,仔細檢查一番,然后告訴他們可以走了。”中年男人對年輕男人道。
齊道天混雜在人群中,正要和與吳烈一起去領身份牌,卻聽到一聲呼喊,夾雜著幾分嚴厲:
“那邊的,齊道天!你隨我來一下。”
周圍的考生有些奇怪,疑惑地看向齊道天,也有幾個考生若有所思,對著齊道天的身影暗暗點頭。
吳烈臉上露出幾分擔憂之色,道:“天哥,我陪你一塊去吧。”
齊道天搖了搖頭,雙眼微瞇,道:“無妨,你先去領身份牌,安定下來,待會可能還會有一些小測試。我先離開一會兒,用不了多長時間就回來。”
齊道天跟在中年男子身后,臉上有些尷尬,一是擔心自己會被學宮拒之門外,二來自己毀掉了人家秘寶上的法陣,多少有些歉意。
雖說并未規定如何走出矮山,不過自己的做法也的確有些亂來。
畢竟他確實是能用正常方法走出來的。
走了大約一柱香的時間,中方年男子在一座涼亭前停下了腳步。
“你坐下,我有話問你。”
齊道天依言坐下,雙手老老實實地放在膝蓋上,挺直腰板,作出一副入學新生的模樣,準備接受詢問。
“方才的動靜,是你弄出來的吧?”中年男子問道。
“嗯,弟子見時間不夠,索性放手一搏,拆掉了空間法陣的核心,縮短了矮山甬道的距離,卻沒想到居然惹出大禍。”齊道天嘆氣,以手掩面,似有愧色,一副認罪伏法的樣子。
中年男子沉默片刻,道:“無妨,那空間法陣自有專人去維修,你都自稱‘弟子’了,我也不好拿你怎么樣。不過,我且問你,你是如何看破此陣法的核心所在的?”
“弟子自小跟隨師父修行,所學甚雜,對于丹道,器道,陣道都有所涉及。
大多數陣法,其核心都在中心處,弟子想這件秘寶上的陣法也不例外,至于陣眼什么的,弟子也只是亂打一通,多試了幾個地方,恰好碰到了罷了。”齊道天半真半假地回答道。
中年男子點頭不語,齊道天的話還是有幾分可信之處的,倘若說他憑本事看出空間陣法的陣眼所在,中年男子反倒不信。
“好,我再問你,你破解秘寶中的陣法之時,可曾考慮過后面考生的生死?”
齊道天點了點頭,正色道:“這矮山內的法陣是空間法陣,我只是破壞了其中的核心而已,除卻位于核心的我會受到一定沖擊外,最多造成山體靈力外溢而已,而外面有考官坐鎮,想必不會有什么問題。”
中年男子露出幾分贊許之色,道:“不錯,雖然修行路坎坷,競爭激烈,處處都有血與骨,但終究要有一顆悲憫之心,倘若濫殺無辜,有傷天和,日后定遭劫數。”
在教完齊道天如何做事之后,中年男子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回去吧,日后可要好好修行才是。”
齊道天起身,向中年男子深深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回到報名處,齊道天并未看到吳烈的身影,料想他應該已經回去歇息了。
他拿了身份牌,又領取了一個玉簡,里面記載著大衍學宮的門規,徑直朝自己的住所走去。
“東區二號……哪里呢?”齊道天一邊尋找,一邊嘀咕著,他突然發現自己的方向感不是很好,尋找一些大方向也就罷了,可一旦進入這種小地方,他就有點頭疼,大衍學宮區域又大,各種建筑又多,他找起來還真有點費勁。
由此可見,修為高低和路癡與否無關,只不過仙人迷路,可以扔個銅錢擲個骰子來找路罷了。
不過齊道天倒不著急,眼下時間充裕,他一邊和彼岸神橋交流,一邊隨意走動,欣賞大衍學宮內的景色。
就當刷步數了。
時間緩緩流逝,齊道天哼著小曲,終于找到了住所的所在。
那是一棟木屋,通體由鐵木打造,上下共分三層,下層為客廳,中層為修煉室,上層才是睡覺的地方。
由于他只是剛入學的弟子,還不能擁有自己的獨立洞府,只能與另外一人合住。
當然,雖說是兩人合住,可這木屋也夠寬敞,兩人使用也綽綽有余了。齊道天邁著輕快的步子,推開虛掩的門,走了上去。
門是虛掩著的,說明自己的這位舍友已經先于自己到了。一過二樓,齊道天便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很像是某種香料焚燒后的味道,隨后便是一聲錚淙的琴鳴。
齊道天微微一笑,看來此人還是一位頗好風雅,心念及此,齊道天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嘎吱——”
齊道天推開第三層的房門,看向屋內,一下子愣在那里。
屋內響起兩聲驚呼。
“啊?”
“啊!”
映入眼簾的是一幅香艷的景象,屋內水汽彌漫,半人高的木桶擺在正中間,齊道天眼前站著一個少女,渾身不著寸縷,晶瑩的水珠從她光滑嬌嫩的皮膚上滑落,砸在木桶里,濺起一圈圈漣漪。
少女身體僵住,濕漉漉的長發垂下,緊貼在身側,一條修長玉腿邁出木桶,另一條則浸沒在水中,看上去就像騎在木桶上一般,以這種極其“不雅”的姿勢看著眼前的少年。
“齊道天!”
“楚靈靈!”
兩聲驚呼同時響起,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楚靈靈滿臉俏紅,銀牙輕咬,一把抓起木桶旁的瑤琴,纖纖玉指撥動,琴弦頓時發出一道嗡鳴之聲。
幾乎是下意識的,齊道天修為運轉,身體向后一仰,雙足發力,倒飛而出,一邊還帶上了房門。
“嘭——”
巨大的聲響傳來,鐵木制成的房門被生生擊破,黑色的木屑四處飛揚,空氣中有漣漪出現,層層音波擴散開來,沖擊著周圍的一切。
“嘶——”
齊道天倒吸一口涼氣,楚靈靈這一下動了十成法力,倘若真打在一個靈溪境初期的修士身上,怕不是要將其打得半死。
他迅速起身,周身法力激蕩,從三樓一躍而下,可當他剛剛落地之時,就看到楚靈靈一臉微笑地站在他面前,手里還拿著一個身份牌。
“齊大哥,你身份牌掉了呢?”楚靈靈身上裹著一件浴袍,淺笑盈盈道。
“呃……謝謝。”
齊道天咳嗽幾聲,從他這個角度看,楚靈靈浴袍里面似乎什么都沒穿,已經隱隱約約可以看出一些微妙之處了。
正待齊道天要伸手去接身份牌之時,楚靈靈白皙修長的手指突然靈巧地一翻,將那身份牌收了回去。
“東區二棟,離我北區可是不近,齊大哥這是來專程看我的嗎?”
“啊這。”
齊道天大窘,正欲解釋,卻又聽到那個好聽的聲音傳來:
“來而不往非禮也,過兩天人家若是有時間,一定要去齊大哥那里坐坐,齊大哥可要好生招待人家啊。”
言畢,楚靈靈玉手伸出,將身份牌輕輕插在齊道天衣領處,在齊道天耳邊輕語道:“齊大哥,人家的身子,你還滿意嗎?”
“一般。”
齊道天提了提褲腰帶,在心中評價道。
倒不是他起了什么反應,大衍學宮的制服質量稀疏,方才跳躍躲閃的動作很帥,但是身上的幾個扣子卻被崩開了。
但眼下這種情況,出于隱藏實力的需要,他還是不要和楚靈靈發生沖突比較好。
就像陪小孩子做游戲一樣,既然對方想調戲自己,那就稍稍滿足一下她吧。
心念及此,齊道天的臉色迅速變得通紅,似乎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頭,楚靈靈見此,捂嘴偷笑,滿意地邁著輕盈的步子走回了木屋。
待楚靈靈走遠,齊道天翻了個白眼,神色無比安然,臉上的羞紅更是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成道這么多年,他見識過的美人數不勝數,自然不會被楚靈靈擾動。
齊道天依稀記得,在某個時期,他還擔任過什么“東荒美人榜”的評委,沒少因為排名問題,被榜上仙子的粉絲們追殺過。
齊道天一邊感慨,一邊向正確的方向走去,這次他到達住所后,還反復看了幾遍,確認無誤后,才小心走了進去。
門是關著的,需要用身份牌開門。不過齊道天剛一踏入住所,就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氣息,如蛟龍蟄伏一般若隱若現。
齊道天運轉法力,一股中正平和的氣息流露,與天地交為一體,以顯示自己的善意。
齊道天邁步走上二樓,見到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那里,那人大概十六七歲的樣子,星目劍眉,五官端正,顯得很是英氣,舉手投足之間都有一股無形的氣質散發開來,給人一種剛陽硬朗的感覺。
“在下莊羽,慶延國人。十六歲,修為靈溪境巔峰。”那道身影拱手行禮。
“在下齊道天,東平國人。十留歲,修為靈溪境初期。”齊道天回禮,聲音不急不緩。
莊羽是個性子淡泊之人,簡單介紹過自己后,又說了幾句日后多多擔待之類的話,二人就分別去修煉了。
時間又過了三天,這三天是留給新弟子休息調整之用,過了這三天,便是正式授課的日子了。
這一天,齊道天如往常一般醒來,同莊羽一起,走向了大衍學宮的演武場。
足足走一柱香的時間,齊道天和莊羽才到了學宮的指定地點,與一些家族內的演武場相比,大衍學宮的演武場要大上許多。
此刻,場中已經零零散散聚集了百余人,都是這一個月進入學宮的新人。齊道天調動神魂,發現這些人修為都在神闕七重天,有十余人甚至到達了靈溪境。
楚靈靈也在其中,她回頭一瞥,剛好看到齊道天正盯著自己,露出了一個小魔女一般的笑容,齊道天則是面無表情地招了招手。
自己勸翹家少女從良未遂,好不容易脫身,卻陰差陽錯地在大衍學宮遇上了,齊道天怎么都覺得是因果在安排他。
演武場上的眾人三五成群,相互交流著,彼此都是年輕人,也更有話題,就在眾人談得熱火朝天之時,一名老者走向了演武場的高臺。
老者身材瘦削,面色卻很是紅潤,臉上沒什么胡須,一雙飽經滄桑的眼睛有精芒浮現。
他身著一件黃袍,腳下穿著一雙黑色鑲銀邊的布鞋,雙手負于身后,手上還帶著一串念珠,一股無形的威壓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老者一上臺,演武場內頓時鴉雀無聲,眾人紛紛站直了身子,等待著老者的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