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林瑞翔的說風就是雨,林雨落很是頭疼,她碼力全開的指揮著場地布置,又仔仔細細的核對名單,逐個打電話邀請,生怕漏下了誰。
入夜,霓虹燈亮起與輕緩的音樂匯合,林家院子俺然成了國風派的露天觀景臺,緋紅色的櫻花樹下一排排石褐色的小桌椅,古樸的大樹枝椏系滿了紅綢……還有快工趕造的高仿曲水流觴……
客人漸漸入席,小園漸漸熱鬧了起來,林雨落和林渠清兄妹倆忙的腳不沾地。
看著女兒有當家女主人的能力,章卿安欣慰極了。她靜靜的站在掛滿藤蔓的柵欄邊上面露笑意,一縷丁香紫的綢緞掠過白色的柵欄,繡著玉蘭的滾邊在薄弱的燈光里若隱若現,襟囗銀線暗繡的流云絞隨呼吸起伏,垂落的藤條調皮的在鬢邊搖曳,此情此景,佳人的一顰一笑,風姿綽約,怕是要驚醒沉睡了八百年的江南吧。
顧柏林不禁看癡了去,這十幾年來總會出現在夜深人靜的睡夢中,就算是昨日在光華百貨的匆匆一瞥,他也錯覺的以為是周公恩賜給他的一瞬恍惚。他動了動喉嚨,怯生生的低喃“卿安。”生怕驚擾了她,又是空歡喜一場。
章卿安微微側目,看向顧柏林,時光流逝,他還是一樣的俊朗、挺拔。她施施然的頷首,燦然一笑“柏林,好久不見!”她昨夜里演練了一宿再見時的情景,還有那些她彩排了無數遍的開場白,可臨了,卻話鋒一轉,只有輕飄飄的一句:柏林,好久不見。
她應該質問他,這些年為何不見;她應該歇斯底里地怒罵他,為何忘了誓言負了她;再或者,應該上前緊緊的擁抱,彌補這些年的苦。
一別經年,他們之間早已隔著千山萬水,再見無恙,已是上天眷顧,她還奢求什么,還要揪著什么呢?
這一刻,她不再執念了。
“你……你還好嗎?”顧柏林依舊站在原處,聲音有些嗚咽的抖,他不敢相信,思暮多年的人如今竟活生生的站在面前。
“嗯,我很好,有家庭,有兒女,生活得很好?!边@句話章卿安是說給自己聽的,她告誡自己,當以此為界,將往昔割斷。
這番話不禁讓顧柏林生出幾分愴然。
是呀,如今的他們都已各自成家,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樣。
“后來……我回去找過你……”顧柏林話還未完,這邊林雨落已經尋了過來。
“媽,要開始了,我們快過去。”
章卿安沖他釋然一笑,隨即邁開步子跟在林雨落身后。
后來,我回去找過你……
顧柏林的話像一粒救贖的解藥,撫平了她千瘡百孔的心靈。
她暗舒一口氣,就讓過去隨著今夜的風都散去吧。
這么多年鎖在心頭的枷,隨著顧柏林的那句話都釋然了。
“大家晚上好!感謝各位今晚特地過來,月前我不幸出了場車禍,幸得上天眷顧,如今已恢復如常,謝謝大家的掛念……”蘇淺言神情淡莫的說著謝意,然淺淡的聲音里聽不出一絲謝意。
她環著林瑞翔的手在場內穿梭,和客人們客套寒喧,表演著恩愛夫妻的人設。
只是宴會過半時,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而這位不速之客不是別人,正是蘇淺言的親妹,蘇淺語。話說,這場宴會林瑞翔特意交代過不邀請蘇淺語及其夫家的人,也不知是何原因。
蘇淺語一進門就拉起姐姐的手哭了起來“姐姐,我求求你,去看看婉兒吧,她病的好重,昏迷著都直嚷著要見你?!眴鑶鑶琛?p> 李婉念病了?這事林雨落倒是不知。難怪都沒見她勤快的往林家跑了,以往都拿她當心頭肉的蘇淺言聽聞,這會卻始終一臉漠然,沒有一絲動容的痕跡。
林雨落疑惑:這不應該呀。
“當年的事確實是我不對,我不該丟棄你的孩子,可婉兒她是無辜的呀,她雖是我一手養大,可自小她和你卻是最親,我求求你,念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你就去看看她吧”嗚嗚嗚……蘇淺語哭得悲怯,耐何蘇淺言無動于衷。
聽到此處,林雨落大抵能理清點眉目了,不過就是豪門里貍貓換太子的戲碼。
她端了杯水,給蘇淺語潤潤嗓子,耐何人家不領情,反手一揮,連杯帶水碎了一地。
林雨落翻了翻白眼,只得蹲下身子去撿地上的玻璃渣子,她擼起礙事的袖口,卷至肘處,一點一點撿的仔細。募的,蘇淺語直勾勾地盯著她手肘處一片暗紅的結痂的傷疤,瘋魔一般大笑了起來,“哈哈哈……”沖出門去。
林雨落被驚嚇得手猛一抖,指尖被玻璃渣子扎出了一道口子,血汩汩的流了出來,她壓住傷口,起身去止血。
瘋瘋癲癲的,真是莫名其妙,林雨落惱火得很。
蘇淺語跑出去時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惹得林瑞翔很不悅,進來興師問罪“誰把這個瘋女人請來的?”
“我們都沒有請姨媽,她來是因為表妹病了……她……”林雨落為難的瞟了一眼蘇淺言。
“這個瘋女人,像根攪屎棍一樣……”林瑞翔罵罵咧咧。
“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她在哪了吧?”蘇淺言幽幽的看向他,眼神有了一絲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