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相信自己的結發妻子么?”阿諾不疾不徐問道,
“你覺得我應該相信她?”孟宣銘挑眉,月光下他第一次這樣打量一個婢女,冥冥之中,總覺得這姑娘有一種熟悉感,至于這種熟悉感來自哪里,他真的無從知曉,只是覺得這種熟悉好久違。
阿諾突然覺得自己的問題好蠢,不過她在心里暗自高興了一把,不為別的,只為此一句話足以給鐘璃狠狠甩上一把掌,果見鐘璃面色一陣紅一陣白,比親自打她一巴掌還過癮,鐘璃,這就是你說謊先給你的小小懲罰,如果你繼續執迷不悟,也許下場你自己應該能想到。
“這里發生什么事?”孟莞琪從外面行色匆匆趕來,還未等里面的人作答,便已看見倒在地上的佳依,孟莞琪立即上前蹲在地上焦急的呼喚佳依,可佳依始終一動不動的躺在那里,阿諾都開始懷疑佳依那僅存的一絲脈搏是不是已經停止。
孟宣銘上前扶起孟莞琪柔聲安慰道:“剛才我探了一下,尚還有一縷游絲,能不活只看待會大夫來瞧過方能確定。”
孟莞琪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怎么才叫她離開這么會子功夫就要天人永隔呢?佳依自幼跟隨她,主仆情誼早已深厚,實在接受不了會突然失去誰。
孟宣銘眼疾手快接住孟莞琪在懷中,這才沒讓她倒下去,待她稍稍平復,這才又接著道:“叔叔怕是不行了。”
“叔叔?”孟莞琪大驚,驚的不僅僅是孟艽為何會牽扯其中?更驚的事為何他會不行了?
順著孟宣銘手指的方向望去,孟艽額頭的血窟窿黑乎乎的好像一張血盆大口汩汩的血水沁出漸漸干涸在腦袋上,模樣甚是恐怖。
孟莞琪驚恐的捂住嘴巴差點沒忍住一口吐出來,好半晌才平復下來,看著孟宣銘問道:“哥哥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何佳依會受傷暈過去?為何叔叔會……”
“此時我還在調查中,我來的時候就見他們四人在場。”孟宣銘對孟莞琪和盤托出,憂慮道:“看來此事是瞞不住父親了,只是,祖父他身子骨纏病,若是驚動他老人家我怕……”
“此事是瞞不住的,且看父親怎么說吧!”孟莞琪好看的面容也皺起了眉,好一種別樣的美,果然美人無論怎么做都是極美的。
孟宣銘吩咐人前去請孟老爺孟遼前來,前方還有客人,此事不宜驚動外人,只在后院悄悄處理就好,又吩咐人在路口守著,莫叫旁人誤闖了這里。
鐘璃始終站在一旁靜靜的聽著他們的對話,原本提著的一顆心在聽到目擊證人活命機會渺茫的時候她的心放了下來,這么說來,她還是有翻身機會的,她就不信憑她的三寸不爛之舌說不過一個笨嘴拙舌的丫頭,到時候無論他們信不信,終歸會為了保全名譽保住她這個少夫人的,哈哈,真真是老天爺都幫著她。
等待的功夫孟莞琪走向阿諾,不明所以的問道:“阿諾,你怎么也會在這里?”
“妹妹認識她?”孟宣銘問道,如果孟莞琪也注意到這個姑娘并記住她,那這個姑娘身上的那種熟悉感就并非空穴來風。
“這是夢珂身邊的人,曾有過一面之緣,今日是我特意囑咐夢珂帶她過來的,只是不知為何她會牽扯其中。”
一面之緣便能讓孟莞琪如此深刻,并在這樣大的日子邀請她一并前來,看來這姑娘必定有她的非凡之處,如此也更加確定他的猜想,此事必定另有隱情。
阿諾垂下頭誠懇的對孟莞琪說道:“對不起,二老爺確實是我誤殺的。”
“你~”孟莞琪驚得說不出話來,今日原本開開心心的大日子,可接二連三的沖擊令她快要頂不住想要同佳依一般倒在地上,心疼的捂住胸口,觸手碰到一片冰涼,身上頓時又來了支撐的力氣。
那是明鴻軒送給她的定情信物“長樂”玉佩,如果家中這些小事她都頂不住解決不了,那將來如何統帥后宮做那天下萬凰之王。
孟莞琪努力深吸一口氣,復才又問道:“阿諾,你老實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我不相信平白無故的你會與叔叔起爭執,而且深至將她殺害的地步。”
“小姐,我……”阿諾心中感激孟莞琪的信任,想著不能辜負她的這份信任應當和盤托出方能對得起她的信任,哪知剛一開口就被一旁良久默不作聲的鐘璃打斷。
鐘璃哭著摔倒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道:“蒼天無眼吶!自家人不相信自家人,竟然相信一個外人,真真是涼透了我這個一片忠心為家人的心那。”
鐘璃哭得可悲可泣,分明阿諾什么都還沒有說她就已經哭得像是阿諾將什么都說出來并誣陷于她一般,那討厭的哭聲在這人心惶惶的夜里真是叫人煩躁得緊,終歸修養在骨子里,孟家兄妹兩方能忍住沒上前將她嘴巴堵上的沖動。
“嫂嫂,那不如你先來說說你都看到了什么?”未免她一直這么大聲的哭著驚動旁人,孟莞琪只得讓她先說。
聽及此,鐘璃立刻止住哭聲擦去臉上的淚水趕緊爬起來跑到孟莞琪與孟宣銘的身邊紅口白牙的說著自己“親眼看到”的一切。
“方才我與妹妹在橋上聊了一會家中父母可還安好的事宜,后來妹妹回到院子與別家小姐聊天,我就一人在橋上坐著思念家中父母。”說到此,鐘璃傷心的擦去眼角的淚水,阿諾相信,這一刻思念家人的淚水是真的,可是她并沒有要打斷鐘璃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既然她想演,那就看她怎么做那跳梁小丑,現在她跳得有多歡實,到時候就看她有多么丑陋。
“后來我就見阿諾姑娘一人沿著小路下來,我本以為她就在附近走走,可沒成想她越走越深,我怕她誤闖了這里便一路跟過來想要提醒她,可阿諾姑娘終究是習武之人,我一婦道人家哪里能追得上她,待我趕過來的時候就見阿諾姑娘掐著佳依的脖子,叔叔知道莞琪你在意佳依這個丫頭,就想幫你救下她,誰承想阿諾的武功這樣厲害,只一腳就將叔叔踢飛出去撞在墻上還活活被石頭砸死。”
說到此處,鐘璃傷心的擦拭臉上的淚水,眼中滿是驚恐之余的恐懼與后怕,“眼見被我撞破,她便也想殺我滅口,我害怕極了,雖然知道這里是禁地,周圍是沒人敢出沒,可還是大聲呼救起來,好在宣銘你及時敢來,不然我……”說完再次悲慟哭出聲來。
阿諾從未見過一個人自說自話也能說得這般精彩,不禁忘了她說的那個兇手就是自己,儼然就是別人的故事,太精彩的一個故事。
“佳依是我的心腹,做事向來穩重,從來不是那等輕浮之人,她不可能明知道這里是禁地還尚自闖進來,就算如你所言,那阿諾究竟為何要殺佳依呢?叔叔又為什么會在此處?”她的故事確實很精彩,只是漏洞百出,如果能皆是得通這兩件那她的說辭將無懈可擊。
鐘璃被揶揄,腦袋快速運轉,眼神閃躲間已經想出解釋,“我只是將自己看到的說出來而已,當我緊趕慢趕趕到這里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
的確如此,如果說得太過詳細未免太假,倒不如留一些漏洞出來引人猜想到來得現實一些。
孟莞琪與孟宣銘相視一眼已經從對方眼中讀出對方的心思,思忖片刻后齊齊轉頭看向阿諾,他們愿意相信鐘璃說的,但也不相信阿諾平白無故會殺人,孟宣銘相信的是孟莞琪,既然她能特別邀請阿諾,那阿諾必然不是那等一般人,怎可能又會做殺人害命之事,除非這其中有不可告人的隱情。
孟莞琪不僅相信自己的眼光,她更相信楚夢珂的為人,阿諾既然能如此深得她的心,得她情同姐妹般的庇護,必然不是因為她會武功能保護自己,她更相信阿諾是因為從善的為人才使得楚夢珂如此信賴她。
“阿諾,你說,我嫂嫂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這還有什么好問的,難不成你還指望她自己親口承認不成,從來沒聽那個殺人兇手承認自己殺過人。”鐘璃繼續努力耍潑打賴不讓阿諾開口,只要將夢家人惹惱對她沒了耐性將她移交大理寺,那她就有辦法叫她永遠閉嘴,到時候她就真的可以高枕無憂了。
“嫂嫂,就算你說的是真的,總要給人一個說話的機會吧!嫂嫂總是這樣咄咄逼人就沒想過就是因為這樣哥哥才厭了嫂嫂么?”孟莞琪討厭鐘璃這樣氣勢洶洶的咄咄逼人,就算阿諾殺她未遂嚇了她也斷不該這樣不饒人。
果然這才是鐘璃最大的痛處,只要一捏就足矣令她痛到窒息,被孟莞琪一番呵斥,鐘璃果然冷靜下來,一個女人一生最大的幸福不就來源于她的丈夫么,她的丈夫不愛她,甚至厭棄她,就算給她所有的榮華富貴又能如何,換來的也不過是寂寥空空的房間。
“阿諾,你說,究竟發生了什么?”
阿諾耳力極好,她清晰的聽到有腳步匆匆趕來的聲音,聽那急促的步伐,輕巧而快速,一聽便是醫者,想來平日里沒少趕急診,這才練就了一副好腳程。
“小姐,大夫來了,不如先聽聽大夫怎么說吧!”
“大夫?”
孟莞琪與孟宣銘不是習武之人自然聽不到這些,在他們疑惑的問出后果然聽見有急促跑來的腳步聲,再回頭,人已經進門,孟莞琪與孟宣銘頓時驚得瞪大雙眼,下巴都快砸到地上,就連鐘璃都驚得眼珠子快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