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坊內傳來紛雜之聲,許多人趴著窗戶,向外眺望,他們當中有的剃著光頭,有的穿著僧服,還有的一身雜役裝或者農夫粗布衣服,人員混雜。
“快看,有人跟無生老母爭斗!”
“看到了,什么人這么厲害,哎呀,無生老母中掌了!”
“那人也挨了一拳!”
“不許偷看,回去!”
一道鞭子抽下,掠過空氣,狠狠抽打在圍觀的眾人身上,當即皮開肉淀,慘叫頓起。
回頭一看,一個身穿大紅長袍的鷹鉤鼻青年,一臉陰沉的站在后面,手掌上拿著一本書,有節奏的一拍一打。
身后跟著三個白大褂漢子,狠惡惡如狼一般盯看過來。
“七爺···”
瞧見紅袍青年,眾人仿佛看到閻羅一般,紛紛一顫,連慘叫的人都生生忍住劇痛,縮著脖子回到崗位。
紅袍青年正是無生老母第七弟子,丁天海。
其名天海,心胸最為狹隘,可謂睚眥必報,跟名字相差巨大。
作坊里的工匠,都稱其為活閻王。
“七爺,什么人居然能跟無生老母爭斗?”
丁天海眼角淡淡掃過提問的漢子,“我要是你,就不會問。”
“屬下多嘴,屬下多嘴!”漢子一個激靈,掄起手便打起自個嘴巴。
“好了,津益丹乃本門重中之重,尤其北邊那伙軍蠻子要的貨又多,這個時候萬萬不能出一點問題,否則老母怪罪下來,誰的腦袋也保不住。”丁天海說完,轉身檢查工序去了。
幾個漢子連忙跟隨。
“津益丹?”不遠處,墻窗之下,黃粱眼中一亮,聽這話好像這津益丹是無生老母什么寶貝似的東西,若是一把火燒了,后院起火,無生老母定然難以安心跟陳煒爭斗。
想到此處,黃粱翻身進入作坊,房梁上吊著油燈,照耀的一片明亮,作坊管理的紋絲不亂,約莫百十人分成七八組,各自操作一道工序,有挑揀草原的,有熬制藥液的,還有燒丹爐的···一派忙碌之景。
黃粱直奔燒丹爐之處,只見六只巨大銅爐,用鐵鏈吊在半空,下面火炭熊熊燃燒,熾熱氣浪,撲面打來,濃烈的藥香味便是從此處銅爐中逸散出來。
“喂,站住,你是什么人?”
一個手持長鞭的監工,看到黃粱,伸手大聲呵斥。
咻!
一柄寒芒閃爍的短劍,飛射而至,速度之快,一個眨眼,便閃至跟前,監工大叫一聲,就地一滾,以期待躲避,熟知飛劍長了眼睛一般跟著,把胸膛穿了一個透心涼。
“殺人了!”這等變故,嚇得煉丹爐跟前的工人紛紛大叫逃跑。
黃粱一腳飛起,將銅爐踹飛,順手拿起一只鐵锨,鏟著通紅火炭四處飛灑,幾個呼吸的工夫,火燒成勢,席卷向深處。
“著火了,快救火···”監工嘶喊。
然而聲音很快被工人們驚恐的叫聲壓蓋下去。
黃粱口中發出“嘿嘿”冷笑,正準備離開案發現場,一個陰鷙青年奔了過來。
“惡賊,你膽敢燒我藥坊!”丁天海看到化為火海的作坊,氣的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燒了又怎么樣!”黃粱鏟起一锨火炭,當作暗器灑出,自己縱深一躍,撞破窗戶,跳出火海。
正準備走,背后一聲怒嘯,一道蘊含著冰寒氣息的掌風從后背撲殺而來。
黃粱目光一變,腳步盤旋,橫移三尺,掌風擦著衣袖而過,落在草地,青綠小草染了一層白霜般的凝固。
“那你得死!”丁天海一掌拍下,根本不給黃粱躲避時間。
黃粱連掐訣的時間也沒有,只好猛咬牙齒,提氣在掌心,跟對方換了一掌。
雙方彼此都一退。
從掌力來看,這位無生老母第七弟子,本領遠在蔣方濁之上,跟花娘不相上下,然而掌力甚是奇怪,一股陰寒勁氣,順著黃粱手心鉆入身體,冰寒徹骨,半個身子都凍僵了。
立馬催動腹中氣遍布周身,才恢復過來。
“再吃我一掌!”
丁天海怒叱,提掌之間,腹中干癟下去,而手掌彌漫一層淡淡雪霜,一掌揮下。
“起!”
黃粱快速掐訣,指尖一挑,衣擺無風而動,一柄飛劍凌空而起,對著拍來的肉掌斬落下去。
丁天海見對方飛劍犀利,哪敢用手硬接,噴吐冰風,將飛劍劈開,腳步不停,施展步伐,左左右右,恍恍惚惚,好像哪里都是他的身影,要一舉擊斃黃粱。
黃粱疾退,身法不如對方,被很快追上,干脆手指連點,咻的三連破空聲,三把飛劍皆出現在半空,環繞在頭頂飛舞。
“什么!”丁天海瞪大眼珠,有些不敢相信,對方功力跟他差不多,卻能馭使如此多的飛劍。
“斬!”黃粱沖丁天海手指一點。
頭頂劍光徒然頻閃,劃出一道道殘影,如同雨點一般,傾軋而下,全力催動之下,較之上次對敵千毒童子等人,又快了一二分。
丁天海奮力揮掌,雪霜掌勁不斷阻擋飛劍,劍光、掌影層層疊疊,劇烈碰撞,但到底飛劍凌厲兼之數量過多,漸感不支,尤其靈活程度,前所未見,從四面八方攻擊,讓人防不勝防,頭痛至極。
“哪里來的惡賊,這般厲害!”丁天海一顆心不由揪起。
嗖!
一柄飛劍從胸前穿過,快的像一道閃電,幸虧丁天海施展縮氣功,把胸膛縮癟下去,飛劍劃破衣裳遠去。
一本書冊,從破開的內衣之中掉了下來。
丁天海見狀,不顧飛劍劈砍要去撿,一只手掌早先一步把那書冊順走。
“還我書來!”丁天海發瘋一般,幾乎以命相搏,掌力一時強勁起來。
黃粱看到書冊上寫著“津益丹提煉工序”六個大字,知道必然是重要之物,塞入衣服內。
“哼!”
黃粱手指跳動,催動飛劍,全力進攻,絞殺丁海天,有幾次明明突破丁海天防御,刺在其身,卻被什么給阻擋回來,未能奏效。
這才知道,對方肯定和自己一樣,穿了秘銀甲。
砰砰砰···
丁天海呲目欲裂,仗著身穿防御護甲,硬生挨了一記飛劍之刺,閃至黃粱身側,舉起手掌,要把此人擊殺于手下。
相距這般的距離,就看誰更快,心理更穩,手段更狠。
黃粱一改邊退邊打的戰法,腳掌固定在地,眼神之中一片冷冽,兩手合十,心念電閃,沖殺來的丁天海一劃。
三柄飛劍,接連成勢,那速度再一次提高,綻放一抹耀眼冷芒,從丁天海臂膀之處斬了下去。
感受到那股森然劍氣,丁天海一慌,想要轉身擊退這可怕的一擊。
然而還是遲了。
噗嗤一聲!
血花飛濺。
丁天海慘叫,臉色急劇慘白,一條臂膀被斬落,痛入骨髓,再沒有一戰之心,施展步法,一晃的飄飛要逃離。
黃粱正待追趕上去,給此人最后一擊,驀然一聲咆哮響徹天際,震的他耳膜發痛,一扭頭,一個人影飛落下來,正是陳煒。
“干的好,那魔女發狂了,咱們走。”陳煒看到徹底化為火海的作坊,哈哈一笑,抓起黃粱,一飛沖天,幾個起落消失在黑暗中。
“救火,我的津益丹!”無生老母從半空落下,她氣息凌亂,看到沖天火光,再也難以保持漠然姿態,嘶吼連連。
一支支巡邏兵,拎著水桶趕來,去撲滅大火。
黑衣女子眼珠提溜一轉,帶著一支二十余人的甲士,朝著黃粱二人消失的方向追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