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砌成的臺階綿延而上,道路兩旁是沒有邊際的竹林,陽光從交錯的枝葉間投射下來,映成青石板上浮動著斑駁的光影,靜謐而悠閑。
與陽山周圍有所不同,這里更多的是安靜,仿佛能讓人洗去鉛華,真正的靜下心來。
陳忠和孟澤走在她身后,始終保持兩步的距離,蘇蘇乖乖的掛在孟澤的脖子上。
“蘇蘇,要不要下來走走。”赫連羽看向蘇蘇。
“不要了,姐姐想要見顧哥哥,蘇蘇也想見顧哥哥,要大哥抱抱。”山中的溫度有些低,蘇蘇戴著披風上的帽子,紅紅的顏色映著他精致的小臉,分外可愛。
她親了親蘇蘇的小臉蛋,將人送到了孟澤手中,“蘇蘇真乖,那就讓大哥先抱著你,咱們一起見顧哥哥。”
孟澤配合著上前兩步,將小家伙接了過來。
赫連羽少了一個小孩子的承重,腳步也跟著快了起來。
……
一棟棟竹樓錯落有致的矗立在這竹林之中,中間的建筑占地最大,也最為雅致。大小不一的竹樓看似隨意地散布在周圍,以一種護佑的姿態(tài)將其圍在中間。
在這取之于材、用之于材的地界,它們無聲而警惕地注視著外界發(fā)生的一切,沉默而有力。
赫連羽深吸一口氣,繼續(xù)向前走去。這樣的景色確實很美,不過現在卻沒有人去欣賞。
沿著主路一直向前,快要到主樓跟前的時候,她才停了下來,“蘇蘇,下來了”。
赫連羽招呼蘇蘇下來,示意陳忠先行,她牽著蘇蘇跟在后面。
門口的侍衛(wèi)看見陳忠連忙行禮,陳忠擺擺手,示意他們趕緊開門。還沒等侍衛(wèi)有所動作,就只聽“吱呀”一聲,門從里面緩緩地被推開。
陳忠愣了一下,直到看清門內之人才反應過來,連忙退到了一旁。
赫連羽牽著蘇蘇絲毫未動,大門慢慢的被打開,她也看見了一直牽掛在心頭的人。
只是,才一眼,赫連羽的心就像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樣,瞬間的心痛無法壓抑,她的難過猝不及防地曝在他和眾人面前,無所遁形。
看著躺在竹床上、雙目緊閉的男人,赫連羽的眼眶一下就紅了。
雪山八年風雪寒冬她沒有哭,孑然一身有家不能回她沒有哭,寒毒纏身疼痛難忍她沒有哭……不能認祖歸宗,連名字都不能用,甚至連她的存在都需要隱瞞,漂泊了多少年,摔了多少跟頭,她都沒有哭。
可是現在,她的眼淚像是連成串的珠子,不要命的往下掉。
蘇蘇看到她哭,也有些慌了,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能緊緊抓著著她的手,緊抿著雙唇,“姐姐不哭,姐姐不哭,蘇蘇在,蘇蘇幫姐姐打壞人”。
他的眼睛漸漸涌上了兇意,狠狠瞪著前面的人,都是因為他,姐姐才會哭。
赫連羽的眼淚模糊了雙眼,她的手被蘇蘇抓的有些疼,感受到蘇蘇的緊張,她張了張嘴想告訴他對面的人不是壞人,卻哽咽著無法出聲。
她一流淚,不僅是蘇蘇,就連陳忠和孟澤等人都有些緊張了。
特別是孟澤一行人,幾個人瞬間緊張起來,氣氛有些一觸即發(fā)的壓抑。小主當初來陽山的樣子還歷歷在目,治病的時候疼痛難忍,她就算咬緊牙關痛到暈過去,都從未哭過一次,也從未掉過眼淚。
現在不過是因為一個男人,就哭成了這幅模樣,孟澤等人難得的護短起來,不就是師兄嗎,值得這般哭?一時間,他們心中紛紛在猜測赫連羽與顧宸的關系。
赫連羽現在無暇顧及別人的想法,她根本就移不開自己的視線,明明心中恨不得飛不過,恨不得寫一計藥方讓師兄馬上好起來,但是她卻動不了。
她不敢相信一向無所不能的師兄會毫無血色的躺在床上,萬一會失去他的恐懼讓她不敢向前邁出一步,眼前的這一幕仿佛是幻覺。
在她心里一直都是亦兄亦父一樣存在的男人,一直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的男人,如今竟然這樣出現在她面前。她不敢相信,不敢上前,她的雙腿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著想要逃跑,逃離這讓人窒息讓人痛苦的地方,去尋找另一個真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