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洛卿一直都沒有休息,稍加擦拭完后便給云魄換了額前的布條。然而一夜過去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云魄的高溫雖然褪去了一些,但是人依舊沒有轉醒。好幾次洛卿趴在云魄的身邊,顫抖著白皙的手指湊近了他的鼻子下方,去探他還有沒有呼吸。感受到手指上傳來的溫熱的氣息,才放下心來。她握住了云魄垂在一邊的手,細細的摩挲著,臉上浮起酸澀的哭意,
“云魄,明天我們去供奉我們的寺廟看看,明天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屋子里的稻草已經快被燒光了,洛卿怕云魄再著涼起身去給他找些茅草,屋子的門才剛推開,便見著一個提著水桶的婦人,氣洶洶的朝她走過來。
“我說咱家的干草怎么少了那么多,原是被你這個小偷拿了去,還悄悄住在我家后院里,我現在就抓你去官府,把你這個不要臉的小偷給抓起來!”
洛卿聽了一下子慌了起來,不知所措的央求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小偷,是我們落水了,我的同伴受了重傷,不得不找個地方休息一下?!?p> 那提著水桶的大嬸什么也聽不進去,徑直一手推開洛卿,洛卿被她粗蠻的力道推得差點摔倒在地,見她往云魄躺的屋子里走去,趕緊沖上前去。那大嬸砰一聲推開木門,外面的寒氣呼的往狹小的柴房中涌來,半燃的柴草被這股冷風吹得東倒西歪,然后唰的一下蔫了下去,似乎馬上就要熄滅了。
“你們這兩個賊,看我怎么收拾你們”,大嬸見了云魄這樣半死不活的樣子,便沒了顧慮,抄起邊上的一把鐵鍬就往篝火堆里揚去,欲要把篝火熄滅。
“不要,求你了”,洛卿跑進來一把抓住將要鏟下去的鐵鍬,但這大嬸粗壯的四肢與洛卿的纖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洛卿雙手握住了鐵鍬,整個人卻差點跪了下去,洛卿含淚懇求,“求求你,不要這樣,他會死的?!?p> “他死不死關我什么事”,大嬸圓目怒瞪,同時審視了洛卿一眼,打扮得倒想是個大戶人家的樣子,轉念一想,她放下了手里的鐵鍬,“這里是我家,給些銀子的話想在這住著也行”。
洛卿和云魄哪里有錢,原先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鬼魂或者神仙,從來沒有涉及到銀子這個概念。洛卿攥緊了手,低下了頭,小聲道:“對不起,我們沒有錢,以后,以后我們一定會還給你的!”
“什么!沒有錢!”,那大嬸聽了一下子暴怒起來,揪住洛卿的衣領,把她大力往外拉拽,“我現在就抓你們去官府”
洛卿被她拉拽的極疼,小臉漲得通紅,她繼續苦苦祈求,“求求你,不要,你要什么我都可以做”
那大嬸自聽見他們沒錢錢來,就油鹽不進,把洛卿往外拖拽了一段路后往地上一扔,雙手叉腰高高在上的看著摔在地上的洛卿。洛卿被猛的一摔,本能的用手撐了一下地,大嬸扔得極其用力,手掌一下子撐在地面上,被細碎的沙石擦出了一道道血痕。
“嘶——啊——”,洛卿疼得雙眉緊蹙,鉆心的痛意讓她疼出了聲。而那大嬸卻忽的眼睛亮了亮,一雙圓目緊緊盯著洛卿摔落在身邊的簪子。
她趕緊一彎腰將那簪子撿了起來將它握在手里擦擦干凈仔細看了看,看完后她鄙夷的踹了一腳洛卿,“死小偷,這個簪子給我了,這次就放過你們,趕緊帶著你的同伙走,別讓老娘再看見你們!”
洛卿被她的蹄子踢了一腳,但是心底翻涌了怒意,但是早已全身是傷又一夜未眠的她,面對這樣彪悍的婦人根本無力反抗,那簪子她本就不在意,給她就給她了。洛卿點點頭,從地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去柴房將仍在昏迷中的云魄扶了出來。
晨間的涼意已經褪去了不少,洛卿扶著云魄走在蜿蜒崎嶇的山路上,云魄的重量加上她身體的虛弱,后背泛出冷汗已經浸透了她,但是洛卿一刻都不敢耽誤的一階一階往上走。
“云魄,你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寺廟了,馬上了,馬上了”,她這樣說著安慰著自己,可是奇怪的是天已經大亮,以往這個時候這里的寺廟應該已經擠滿了人,不知為何今日除了她兩人竟無一人前來。
“到了到了,馬上就要到了,云魄你再堅持一下”,洛卿的眼前已經出現了寺廟大門的飛檐,眼看著馬上就要到了。拾級而上,腳步越來越快的洛卿,越往上走卻越覺得不對勁,她走到寺廟門口時,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前些日子還是熱鬧無比的寺廟,現在變得極其幽靜,之前僧人把守的寺廟大門前一個人都沒有,大門就那么大喇喇的開著,再往前一看,原來另外一半的門已經被砍得七零八落,剩下半開的門也是滿是刀棍痕跡。洛卿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寺廟,扶著云魄往里面走,寺廟里面也是破破爛爛的一片,香灰撒了一地,跪拜用的蒲團被燒毀了,香燭香臺倒了一地,而那寺廟正中心,最大的那兩尊黃金神像早已不見了蹤影。原本矗立著神像的地方,只余下許許多多的腳印。
“這是怎么回事?”,洛卿喃喃自語,四處張望著周圍的一切,扶著云魄繼續往里面走去。
“請問,有人嗎?”,洛卿邊走邊問道,空曠的寺廟回蕩著她的聲音,卻無一人回應。寺廟的里面也是一樣的破落,所有僧人居住的屋子里都沒有人,屋子里的經書都撒落一地。體力透支的洛卿管不了那么多,尋了個還算能住人的屋子將云魄放在了床上。又跑到院子里去打了水,一刻不停的照料他。
過高的體溫,那浸透了涼水的布條很快就變得溫熱了,而云魄的身上卻微微發著抖,洛卿到處尋了一些柴火和僧人扔下的被褥為他取暖。如此折騰到了傍晚,正當她換下一塊布條時,她卻忽然聽見了一些細碎的人聲。仔細聽去,那人聲越來越近,聽起來似乎有四五個人的樣子。
砰的一聲,洛卿和云魄所在的房間門被推開,嚇得洛卿一顫,向門口看去,來人的衣服都是破破爛爛的,全身臟兮兮的,手里拿著破碗,原來是一些乞丐。
幾個乞丐瞧見屋子里有人,皆是愣了愣,然后領頭的那個乞丐便放下了碗,一臉猥瑣的笑著朝她走了過來,“小姑娘,這是怎么了啊”
洛卿攔在云魄前面,“請問這里...怎么會變成這樣?”
“哦哦哦,姑娘看起來不是本地人啊,這個寺廟本來供著我們方宿的神,后來村里有十幾個村民出海后莫名失蹤,百姓們求神拜佛的可卻等來了那些人的尸身,于是那些漁民們便來砸了這沒用的神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