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巧,鄧承坤先前曾沖進對方人群里斬殺過一陣,卻沒想到恰好歪打正著。
當時他只是胡亂挑了一片人群密集的最中間區域下手,誰知那片區域正是熊氏本家修士占據之地。
海盜行動以熊家為主,自然也由熊氏本家族人作為核心來列隊。
這樣一來,被殺之人里面大半都是熊家族人,而段、元兩家僅占了五個,還在兩家承受范圍內,這也是上蒼在無形中眷顧鄧氏一族。
熊家一方的煉氣期修士原本共有五十多名,現如今只剩三十四人,這其中還包括二十一個非熊姓的外來修士。
這些外姓修士里面,除了個別屬于入贅熊家的女婿外,大多是熊家招募的散修或小家族修士,在熊家屬于外圍,先前死傷情況并不嚴重。
熊家這種出海船只攜帶大量外姓修士的情況,在鄧家屬于絕對不可能出現之事。
甚至就像這次出海一樣,闔船共計一百五十人,不管是凡人還是修士,全部都是鄧姓族人,連一個外姓都找不到。
鄧家可以這么做,首先是條件允許,畢竟鄧氏立族四百余年,凡人基礎雄厚,出現有靈根之人的數量,遠非熊家這種崛起才百年的新家族可比。
細說起來,在本地無數大大小小的出海艦船上,像熊家這種招募大量外來修士的情況才屬正常,反而似鄧家這般做法是占少數的特例。
鄧家這么做也是出于無奈之舉,歸根結底還是百年前熊家的背主之舉鬧騰的。
熊氏三兄弟給鄧氏一族造成的打擊太大,影響太深刻,以致于事過百年,鄧氏一族還無法走出陰影。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有了熊家這個先例在,鄧家對外姓修士可謂是打從心眼里,都透著濃濃的不信任感。
現如今鄧家族中雖然也有外姓修士存在,但所占比例都在可控范圍內,而且要么被打發出去鎮守附屬小島,要么被派去打理家族的邊緣產業。
外姓之人想要接觸到鄧氏核心族務,絕對屬于妄想,就連族中入贅的外姓女婿都沒有這種待遇,畢竟當年的熊家也可以說是鄧家的女婿。
家族漁船遠出外海,一趟的收入就足以占到鄧氏一族全年產出的七成以上,絕對屬于鄧家最核心的產業;而且大海茫茫,兇險無數,船上所用人手當然是自家族人最為穩妥。
就比如先前的海盜圍攻,對方無論船只還是人數,皆數倍于鄧家一方,可謂身臨絕境。
當時船上,若是外姓修士多到一個比例,說不定早已有人帶頭倒戈,鬧出內訌之事。若是當時船上法陣被人從內部破壞,鄧氏族人哪還能等到此時攻守易勢的結果。
對面的熊家此時就嘗到了這種惡果。
熊家居中的那條大海船上,此時聚集了所有熊家修士。
鄧承坤手持滄瀾劍,面泛冷笑,死死盯著一直躺在甲板上、閉眼不發一言的熊祿。
熊祿未動,他也未動。
鄧家漁船上,不用族長鄧承坤下令,大伯鄧傳家一揮手,鄧家修士幾乎全員出動。
四十名練氣修士,除了仍被丟在船底的鄧本榆外,一起結陣邁出靈光罩,踏上了熊家海船。
轉眼間,鄧家修士就將三十四名熊家練氣修士圍得嚴嚴實實。
鄧家凡人力士也列陣散布四周,手中弓弦大張,特制靈光箭頭前指,防備著熊家有人狗急跳墻,突圍逃走。
這種特制靈光箭乃是鄧家族中專為出海捕魚而煉制,目的是交到漁船上的凡人力士手中,協助修士獵殺海中的一級妖魚。至于威力也馬馬虎虎,二十箭全中能擊破練氣中期以下修士的防護罩。用來對付手段繁多的修士,雖然效果不大,但仍有不小威懾力。
眼見已基本控制住局面,大伯鄧傳家又分出四名練氣中期的族人。四人兵分兩路,幾個跳躍間飛身踏上熊家兩艘快船,轉眼就將兩艘快船控制在手中。
船上一應熊家凡人在鄧家修士厲聲威喝下,只被斬殺幾個刺頭,就全部棄械跪降,連一絲波瀾都未泛起。
身在包圍圈內的熊家修士,此時可謂人心惶惶,打死他們也沒料到,之前的大好局面轉眼蕩然無存。
熊家眾人一邊全神戒備,手持法器、靈符等物,與鄧家修士對峙,一邊不時掃向作為主心骨的熊祿。
到底是反抗到底,還是干脆投降,全等著熊祿一言而決。
怎奈熊祿還是老樣子,閉目躺在甲板上,好像事不關己般,有熊氏族人焦急喚他,他也毫無反應。
大伯鄧傳家朝熊家修士厲喝道:“我鄧家只要姓熊之人償命!非熊姓之人,快快繳械投降,我鄧家可網開一面,饒爾等一條性命。”
此言一出,如同驚雷,在熊家修士心中炸開,眾人反應可謂兩極。
熊家本族人一臉鐵青,心知今日在劫難逃,鄧家不會放過他們,死戰之心更堅。
熊家外姓人卻是頓生希望,有人甚至面露喜色,反抗之心無形散了大半。修士修行不易,只要有丁點活下去的希望,誰也不愿把命喪在此處。
二十多個熊家外姓人面帶意動者不少,但都眼神掃向身邊他人,猶豫不定,顯然再等別人先作出反應,他們也好順水推舟。
在他們看來,熊祿這個主心骨雖在,但已經指望不上,縱使他上陣再戰,在身殘重傷的情況下,也絕對應付不了鄧家的筑基修士。
至于獨自突圍逃走,在場的這些修士都未多想,練氣期修士尚不能御器飛行,脫離了海船保護,在大海之中兇險妖獸無數,活下去的希望極為渺茫。
鄧傳家見對面情形,再次威逼道:“按照以往規矩,爾等既做出海盜惡行,就該全被斬殺。我鄧家格外開恩,念爾等修行不易,未造下殺孽,賞給你們一個活命機會。莫要負隅頑抗,趕快繳械投降!某數三聲,再有執迷不悟者,殺無赦!”
“繳械投降!”
“反抗者,殺無赦!”
鄧家族人高舉起手中法器,齊聲震喝,其勢如虹,令熊家眾人面色更青。
“老夫降了!”
一個練氣五層的鶴顏老頭,突然高舉著雙手,高喊著跑出熊家陣營。
此人姓何,乃是一名漂泊無定的底層散修,長期混跡于各家勢力的海船上討生活。
兩年前剛被熊家海船雇傭,對熊家歸屬感不強,但凡有一絲活命希望,他也不愿為熊家賣命。
何姓老頭被鄧家收了隨身法器諸物,封閉丹田經脈,帶到鄧家船上暫時關押。
熊家其他外姓修士眼看著有人帶頭投降,頓時如止不住的洪流,呼啦啦跑出一串。
大伯鄧傳家等練氣后期族人親自上前動手,將這些投降之人制住,帶下關押。
這些熊家外姓修士既然已經投降,鄧家人自然不會出爾反爾,做出背后殺戮之事。
要知道在修真界,有靈根的修士本身就是一筆值錢貨物,留著這些俘虜,既能賣給其他勢力換靈石,也能自己留著挖礦做苦力,這可比凡人值錢多了。
片刻間,熊家外姓修士降了大半,只剩下三五個與熊家牽連甚深之人,已是下定決心,與熊氏本家族人同生共死了。
大伯鄧傳家眼見如此,冷笑著掃了熊家修士一眼,抬起手重重揮下,喝令道:
“鄧氏族人聽令,全體結陣,上前殺敵,一個不留!”
“慢!”
一聲斷喝猛地響起,卻是一直閉眼療傷的熊祿終于有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