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闔目回憶著這一幕幕,竟是感到心里有些暖意浮上心頭。
突然玉攆一個顛簸,太子緩緩睜開眼,旁邊的沂宣也是被抖得一個激靈,仿佛也才睡醒了來,太子穩了穩自己坐姿,太子如潺潺流水般聲音從著轎子里傳出,“怎么回事?”
“殿下,宮門口,越王殿下在前面呢。”小路子貼近轎子的窗口傳來。
太子還未開口,就聽見前面有著馬蹄調轉聲,隨即便是熟悉的帶著囂張意氣的朗朗少年音傳來,“原來是大皇兄,皇弟這方有些不便行禮,還請皇兄莫要怪罪!”
沂宣眉頭一挑,這人可真是囂張得緊,在這宮門前堵了太子玉攆還不下馬行禮?
太子端坐著,也不惱,只是從玉攆里傳出空靈動聽的聲音,“三弟不必多禮,不過,皇兄提醒下,三弟還是下馬來得好,皇宮內,禁疾行!皇兄我也正打算下轎呢。”
說著,太子便是掀了玉攆一角,今日未束玉冠,太子額前兩抹飄逸的頭發正是顯得整個人超凡脫俗,這暖日陽光正好打在太子身上,側顏暖意,玉骨細指掀起簾子,可謂君子陌玉無雙。
小路子急著要去扶太子下來,太子卻是一個拂手穩穩落在地上,扭頭伸手向著還坐在一側的女子,女子把手放入太子手心,也是輕巧落了地。
越王臉上有些掛不住,既是太子都這般說了,自己如何能高頭大馬進宮門?心下更覺得晦氣惱怒,一個翻身下馬,雙腳狠狠砸在地上,臉上堆著笑,“大皇兄教訓的是,是三弟有些誤了規矩。”
太子輕袖微拂,便是揚首走到越王前面,沂宣更是緊緊跟在殿下左右。
越王這才看清剛剛太子扶下轎子的女子,清秀俊逸,別有風骨。心下頓時有些嫉妒太子的好福分。
他秦玨還未成親便說是宮內美女如云,而他堂堂越王竟是被傳出取了個“丑無顏”的正妻,還是個吃味兒厲害得很的!
越王頷首行禮,“皇弟見過太子皇兄,不知皇兄這是去哪了?”
太子微笑著點了點頭回應這越王的禮,“本宮出宮處理了些許事,皇弟這是?”
“駭!皇兄不知,父皇遣我去巡視京都附近縣城一帶,又因著父皇圣旨一道讓著我回京都來輔著皇兄操辦今年馭射會試,今日特地趕著進京入宮面圣回復。”越王說著這話,心里滿是得意嬌縱,若是太子能力優異,父皇又怎會把這么大的事分給自己!
越王接到旨意時,心下早已驚喜萬分,這朝廷上的暗流更是涌動的兇猛,根本不知皇上此舉何意!皇上一向嬌縱三子秦閔,如今卻是把這么個大頭交于?或許是?看中越王殿下?
太子一派清風暖意,看著面前如此嬌縱蠻橫的三弟,太子仍舊笑著,“那皇兄就不耽擱皇弟了,皇弟就快些去吧。”
太子剛要提步從越王面前過,卻是被越王一個伸手給攔下,“皇弟已是許久未見大皇兄了,今日趁著大皇兄有空,不如皇弟去請了父皇安便來跟皇兄敘敘舊?”
太子挑眉回頭看著越王,開口道,“那皇兄就在毓慶宮等著皇弟了。”秦閔道了聲是,便走了開去。
太子看著面前的朱紅墻壁,來來往往的婢女奴仆,腦袋里卻是想著剛剛越王說的馭射會試,怎么辦,這個會試確實是個難題…
不知不覺便是已經到了毓慶宮,太子猛一抬頭,便是見著云良娣候在門口,太子有些疑惑地看向小路子,“她怎么在這?”
小路子忙接著自己爺的話,“爺,良娣一早酒醒了,聽說自己,咳咳,醉酒跑到爺這兒鬧了,便等著爺回來請罪,已經等了好些時辰了。”
太子胸口一堵,皺眉看向身旁兩眉彎笑的小路子,拿手遮了半邊臉,低聲道,“你不會說了她怎么在本宮面前放肆了吧?”
小路子一個懂得的眼神,竊竊道,“殿下,奴才懂得分寸,放心。”
太子輕咳了幾聲,斂下衣袖,穩步進了宮門,兩旁婢女忙忙跪下請安,云良娣看著殿下回宮,連忙迎了上來。
云良娣看著太子殿下身旁跟著宣姬,終于松了口氣,眼底的放松盡被太子收入眼底,搞了半天,云良娣居然關心的僅有沂宣?心下看著,竟是有些說不明道不清的不快。
“殿下怎么這般才回來,妾身是來請罪的!”云良娣看著太子臉上有一絲不快,還以為是自己沒有及時請罪惹了太子殿下不快。
太子直接往著書房方向走,也未看向云良娣,話卻是對著云良娣說的,“無礙,國公夫人給你帶了些東西,你一會兒找小路子拿下吧。”
云良娣對著太子走的方向半福身行了個禮,謝了恩,就一把抓住宣姬的袖子,悄聲道,“你怎么跟殿下一起?我找了你好半夜,生怕你出個什么意外來!”
沂宣看著面前一臉緊張的云良娣,拍了拍云良娣拉著他袖子的手,“無礙,我也就是恰巧碰見殿下。”
“你不會跟我一樣…”云良娣話還沒說完,噎在嘴邊,就聽得走在前面廊庭拐角太子帶著些慍怒的清涼聲,“你還不跟著本宮走!”
云良娣一驚,頓時松開沂宣的袖子,轉頭看向太子方向,卻是看著太子側著臉對著她們,根本看不清臉上的神情,只道那話分明是對著宣姬說的,這是怎么回事?
沂宣對上云良娣不解的眸子,只是眨了下眼給了個放寬心的眼神,便是急急忙忙撩起自己的裙角往著太子方向跑去。
太子清眸里帶著一絲慍怒地看著面前帶著珠翠的“女子”,卻是一言不發。
太子進了書房,揮了揮袖子,讓著小路子帶著奴婢下去了,小路子順手關上了書房的門。
沂宣正是疑惑著,怎么今日太子會帶著他來這私密的書房,這樣怕是…
沂宣正是這么呆愣愣的想著,還沒反應過來便是一把被太子推抵在門上,沂宣的瞳孔瞬時放大,一臉驚恐地盯著面前這慍怒卻是帶了些說不明意味的太子殿下,心下有些緊張,下意識的緊緊抓住自己的領口,有些緊張道,“殿下,你干嗎?不是想非禮我吧?”
“你是男子!”半天,太子吐出這么幾字來。
“對啊!我知道!所以殿下,你這…很容易讓人誤會的…”沂宣很難看見這么正經的太子,心下莫名緊張,明明自己可以一把推開太子,但是心底卻是覺得有些不…不好?
“本宮的意思是,你,”太子只感到有些燥熱,許是仲春時節,這殿里火爐又是燒的極其旺盛,太子光潔的額頭,沁出一層薄汗,“你離宮中女子遠些!”
沂宣一聽這話,頓時神情了然,笑著推了一把太子,“駭,你說這事!我現在本是女子裝扮,云良娣只是當我是好友一般!”
太子被沂宣這么一推,手上一空,小退了半步站穩,腦袋里卻是不斷回想起昨日云良娣說,要是宣姬不是女子,她就會對不起自己?太子臉上難堪得很,目光是直愣愣地盯著面前人兒看,怎么辦?自己的良娣想著跟自己另一個“女人”跑?
沂宣抖了抖自己的裙擺,順便扶了扶自己頭上的步搖珠串,揮手,“殿下放心!沂宣暫無這些想法,”說著還挑著眉賊兮兮地靠近太子,“沒什么事,我就先回去補個覺了,昨日喝得有些頭疼,也不知怎么的,渾身也酸的很,像是跟誰打了一架。”
太子看著面前要推門而出的人,一個轉身攔住,白色衣袍頓時擋住了沂宣視線,“你回哪?”
沂宣打了個哈欠,弄得眼底有些發紅,有些困倦地盯著太子,不解地回答道,“玉涼殿啊…”
“不可!”太子一聽便是急切地搶著否決,說完立馬感到自己有些急躁,太子又忙著解釋道,“玉涼殿均是女子,你住過去不太好。”
沂宣有些無力地白了太子一眼,真不明白太子這是搞什么,“難不成殿下要讓我天天住在你這書房外的桃樹上?”
太子佯裝深思熟慮一般,“未嘗不可!”
太子看著眼前人有些變黑的臉色,連忙補道,“你還是先會玉涼殿收拾收拾吧,本宮安排好了讓小路子帶你過去。”
沂宣點點頭,便是側身越過太子殿下,拉開了書房的門,剛一打開門,一陣桃花飄了下來,空氣中夾雜著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氣,沂宣深吸了口氣,轉頭笑著看向同樣看著這飄落入泥濘的翩翩桃花,“殿下,你要不然,就讓我住這桃花樹上吧?”
太子帶了些嫌棄的看向門口的人,又瞟了瞟那紛紛落下不斷的桃花,微微一笑,“好啊,不過,本宮可是不會安排人去驅蟲的。”
沂宣看著笑意暖暖的太子,臉一垮,抱了雙手行禮道,“抱歉,打擾了!”便是腳下一溜煙的走了,太子看著這人走起來時,引得木板上的桃花又紛紛揚起來,裹著那剛剛從枝頭飄落下的桃花,竟是別樣好看。
太子低頭看著飄到自己腳邊的桃花,彎腰拾起來了,輕輕磨砂著這粉色邊緣,陷入沉思中。
“哎呀,這桃花竟是飄落的如此多,趕緊掃了吧,免得嬤嬤說!”一個怯生生的女音傳入太子耳中,太子估摸著應該就在桃樹前的走廊里說著。
另一清脆女聲也是接著話頭,“唉,這桃花要掉是自然的,這時時刻刻掃也是掃不光的,這桃花樹怎么不禿了算了!”
“誒,這話可不能亂說,當心嬤嬤撕爛你嘴咦!”另一女子威脅著那個脆聲小宮婢,脆聲小宮婢剛要說,“嬤嬤又不知道…”
太子就咳了幾聲,踏出了書房門,那幾個婢女看著是太子,心下更是后悔剛剛亂說了話,急忙跪著行禮,“奴婢請太子殿下安。”
太子白衣袍走過,略微拂過地面上些許桃花,太子走到幾個婢女面前,柔聲道,“起來吧,回去告訴嬤嬤,這鄱陽殿晚上戌時打掃一次便可,還有,好好學學規矩去,這鄱陽殿,應不是你們可以進來打掃的。”
那幾個宮婢有些瑟瑟發抖,只得悄悄地從后門出去,自己找嬤嬤去?嬤嬤可不得…自己本就是想著偷偷替下碧椿姐姐…誰知道…
太子說完便是轉頭看著這百年老桃樹,閉上了眼,嘴上輕輕喃昵道,“許是本宮…也該好好惡補一下…這桃花仙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