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站著的赫然是之前KTV里見過的周就。

　　只是此刻的他已經換了身黑色的皮質風衣，上面布滿了帶刺藤蔓花紋，帶著胸口一朵血紅的薔薇花朵。

　　此刻他靜靜立在入口處，雙手插兜，平靜注視著三人。

　　“小羽……”他從兜里抽出右手來撫在自己心口，對劉羽深情凝望，“我來找你了。”

　　劉羽厭惡地皺起了眉頭：“你跟蹤我？”

　　周就搖了搖頭，輕笑：“你走過的地方，全是你的味道，小羽。”

　　劉羽眉頭皺的更深了：“我不想看到你，你走吧。”

　　“走？”周就舔舔嘴唇，眼神瞬間陰沉下來，嘴角卻向上勾起，笑道：“小羽……我已經離不開你了……我喜歡你，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的。”

　　徐瑩瑩也開口了：“周就，你惡不惡心？人家不喜歡你你不知道嗎？你就不能躲遠點，讓大家都清凈嗎？”

　　“呵呵呵……”

　　周就低沉地笑了幾聲，歪了下頭，：“只要，我會，我會給她，幸福，只要……她，和我……愛上……”

　　周就用古怪、狂熱的目光注視著劉羽，越來越頻繁地舔舐嘴唇。

　　他終于不再立在原地，他緩緩地抬步上前，語氣溫柔，卻明顯帶著壓抑、絕望、與質問：“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

　　隨著他的腳步邁進，水泥地板上蜿蜒著生長起一條條扭曲的帶刺藤蔓，向著幾人蔓延。

　　“我們會在一起的……”周就咧開嘴，望著被嚇呆的三人無聲地笑著，“永遠……永遠……”

　　“她不喜歡你，你回去吧。”一直沉默著的張調皺著眉頭開口道。

　　誰知本來一直忽視他的周就聽到這句話卻突然發了狂，等著他目眥欲裂，大聲嘶吼：“你配不上她！你配不上她！”

　　說著，地上的藤蔓陡然提速，不再蜿蜒生長，根根直立而起，筆直地射向張調。

　　然而下一瞬，它們卻像是撞到了一面看不見的墻壁，被彈了開來，而后堆擠在一起，順著這面無形的墻壁攀爬生長。

　　“這……是什么？”被嚇住了的徐瑩瑩下意識開口詢問道。

　　張調瞥了她一眼，她立刻頭暈目眩，身子搖晃幾下，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劉羽也被眼前的情況嚇了一跳，看到詭秘倒下，趕緊伸手扶住，“瑩瑩！！瑩瑩！？”

　　“她中暑了。”張調信口開河，“你扶她上去吧。”

　　“哦……哦。”劉羽眼神恍惚一下，真的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扶著徐瑩瑩轉身離去。

　　張調看向那被擠在另一邊的藤蔓從，或者此刻成為藤蔓墻更加合適，它們已經堵塞了整個樓道，根本看不到另一面。

　　隨著張調意念一動，藤蔓們立刻被擠向兩邊，露出條空隙來。

　　對面的周就對一切一無所覺一樣，絲毫沒有發現什么不對勁的樣子，目光冷冷地望著張調：“把……小羽……還給……我愛……她……”

　　張調沒有說話，只是皺著眉頭觀察周就。

　　隨著藤蔓的生長，周就明顯變得瘦弱不堪，臉頰已經深深凹陷下去，身體也好像氣球一樣飄搖著，仿佛渾身的血液被抽空。

　　“還給……我……”周就搖晃到透明墻前，身子貼在墻面上，掙扎著仍想要向前。

　　對于周就的掙扎著想要攻擊他的姿態，張調一點兒也不慌。

　　他很小心，如過不是成功讓周就變得語無倫次，證明自己扭曲現實的能力還能作用在周就身上，他早就開溜了。

　　此刻，周就身邊的藤蔓已經開出了花朵，一朵朵血紅的薔薇在枝蔓上生長、綻放，而周就也變得更加虛弱，掙扎的動作微乎其微，幾乎是依靠在了無形的墻壁之上。

　　看著周就的生命力不斷被抽取，張調走上前去，拽住他的衣領。

　　一揪。

　　頓時，周就整個人形像是被撕裂一般分成兩個身影，一個順著張調的力道被拽過無形墻壁，另一個則晃了一下，呆愣地站在原地。

　　兩個身影都是完整的人形，只是衣物不同，留在原地的那個穿著得還是張調在KTV遇見時所穿的服裝，而張調手里這個，則是那件黑色的皮質風衣。

　　張調掃了一眼風衣。

　　他并沒有特意注意衣服的事情，然而復制體與本體的服裝卻出現了差別，顯然，周就的怪異表現與特殊能力，都與這件衣服有關。

　　張調抓住手中的周就抖了一抖，頓時，周圍的帶刺藤蔓像受到召喚一樣，迅速向著周就體內收縮，最后消失不見，而周就的身體也勉強恢復了些許血色。

　　“還給……我……小……羽……”

　　剛回復一絲活力，周就立刻又掙扎著想要攻擊張調，只是立刻兩根藤蔓從他自己衣服里伸出來，將他全身捆住動彈不得。

　　張調撇撇嘴，拽著他回了房間，而身后的周就復制體則身子擺了一下，神色恍惚著離開了單元樓。

　　不出意外，這個復制體馬上就會死在一個無辜司機的車輪下了。

　　房間里，張調把周就扔在地上，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他。

　　周就顯然已經成為了一個異常，但是原因不清楚，只知道和他對劉羽病態的執著有關，和身上印著荊棘圖案的衣服有關。

　　具體是情緒引起衣服的誕生，還是衣服被情緒吸引而來，都不得而知。

　　張調試著讓周就把衣服脫下來，在掀起衣角時可以看到，幾根藤蔓深深扎在其體內，然而像是衣服是從他身體內生長出來一樣，根本脫不下來。

　　張調試圖扭曲現實，將衣服和周就分開，也無法做到，顯然這一部分“現實”十分穩固，張調無法對其進行扭曲。

　　做不到就放棄，張調又改為試著恢復周就的理智。

　　不出意外的，同樣失敗了，雖然由他施加的語言能力的損壞被恢復了，但仍然是一副癲狂的，執迷于對劉羽的愛意的模樣，根本無法正常交流，問不出來一點有用的信息。

　　這人算是廢了。

　　張調深深嘆了口氣，又想起自己之前想的那個問題。

　　周就到底本就是這么病態的執著，還是因為自己先入為主的定義造成他的扭曲？

　　最后一次嘗試。

　　張調抿抿嘴。

　　生活在守門人教育下的他，雖然珍重生命，但又有著常人難以理解的一種冷漠。

　　生命是可以被衡量的，而顯然，周就此刻在張調眼里已經屬于一個殘損的生命。

　　在張調的目光注視下，周就的身軀迅速干枯，萎縮，與之相應的，他身上的衣服也變得破損，最后，雙雙化為一堆灰燼，只留下一顆紅色的什么東西在灰燼中跳動。

　　張調揮揮手，那些灰燼消失不見，紅色的物體浮起在空中，緩緩停在張調眼前。

　　這是一顆像是玻璃材質的，藝術化的心臟雕塑，深邃、幽暗，注視著它，張調總感覺耳邊有著一股分不清性別年齡的聲音在低語著什么，聽不清言語，只能勉強分辨出里面的情緒。

　　卑微，祈求，絕望……

　　以及貪婪。

　　聽著這股聲音，張調甚至隱約有一種想要將目之所及的一切塞進自己胸腔中的古怪沖動。

　　張調搖搖頭，變出一個盒子，將心臟雕塑扔了進去。

　　沒有上鎖，當盒子閉合時，已經嚴絲合縫，儼然一個普通的木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