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奕青回到莊子時,已是卯時三刻。
丫鬟木心此時正焦急地在院子里來回踱步。
小姐比預期的時間晚了一個多時辰還沒有回來,不會是出什么事了吧?早知道她應該堅持跟上去才對。她沒有金心那么好的身手,但是有危險給小姐擋刀應該是沒問題的。
正想著,就見一道身影翻過院墻“啪”的一聲掉在墻角下,正是奕青。
“小姐!”木心驚呼出聲。
“哎呦!我的腰!”奕青被摔了個七暈八素的,朝木心伸出手來:“扶我一把。”
木心見狀趕忙跑過去扶起她。察覺奕青體溫異常的高,嚇得直顫音:“小姐您發燒了!是不是受傷了?”
“無事,藥浴可準備好了?”奕青疼的狠狠咬了咬牙。
“回小姐,準備好了,奴婢扶您進屋。”木心趕忙答道。
火蓮子的藥力逐漸發揮出來,奕青只覺得五臟六腑都燒著了一樣,痛的她直冒冷汗,差點倒在外面回不來了,動一下都跟上刑一樣。心里又把某個男人罵了一遍。
若不是他突然出現耽誤了時間,自己也不至于受這罪。一想到那人奕青忍不住心虛的摸了摸嘴唇,“嘶!”真是禽獸!自己這還是個未及笄的小女孩,他也下得去嘴!
奕青選擇性遺忘自己之所以耽誤時間,完全是因為自己主動為美色所惑。鍋甩的無比干脆。
木心這才看清自家小姐紅腫的嘴角邊有隱隱血跡,以為她受了重傷,看疼得連嘴都咬破了,急得不行。
奕青瞥見木心一副快哭了的模樣,拖著虛弱的嗓音安慰道:“我沒事…別擔心,泡泡就好了。”一口氣恨不得分好幾下喘。
木心見她家小姐這狀態,更擔心了。
“是,小姐。奴婢這就服侍您更衣。”說著小心翼翼地扶著她進到里間。
房里有準備好的浴桶,內有早先熬好的藥水泛著陣陣藥香,邊上備著一套銀針。
奕青爬進浴桶內,迅速取出銀針扎向自己身上幾處大穴,清涼的藥水滲透皮膚侵入血肉,漸漸撫平體內的灼熱,終于好受些了。
師父配的藥浴確有奇效,借助火蓮子的功效洗經伐髓,同時配合師父教的方法施針,待藥效吸收完全,她體內的余毒便能夠徹底清除。
忍不住高興,心里那塊壓了好幾年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了。
想到這里又默默的日常感謝一遍師父,望他老人家長命百歲。
瞧見木心還垂著頭在一旁站著,一副擔心她馬上要掛的模樣,頓覺好笑:“我現在好多了,真沒事,還沒有看到我們漂亮的木心出嫁呢,我怎么舍得有事呢。”
木心見她家小姐又開始沒正形,又是羞惱,又是心疼。
“小姐又打趣奴婢。”也怪自己沒用不能幫到小姐什么,要是金心在就好了。
奕青知道她的心思,笑著道:“好啦,你也一夜沒睡,我這不用伺候,趕緊去補個覺吧。”
木心忙擺手道:“小姐,奴婢不累。再有已經天亮了,哪有做下人的白天睡覺的道理。”說著邊將小姐的貼身物品整理好。
她家小姐對下人自是極好的,平時給的賞賜就不說了,從不苛責下人,完全不像別的主子不把下人當人看。
就是太好了點,這在莊子上倒沒什么,待回了京,不知道要怎么落人口實。
木心是打小跟著小姐的,她比小姐還大兩歲,京里那些規矩她也是從小看著長大,眼見小姐這么沒主子樣,心里感動的同時卻也免不了擔憂。
奕青見木心這操心發愁的模樣,忍不住扶額:“小木心啊,你才十七歲不到,這一板一眼的樣都快趕上院子里老嬤嬤了。愁眉苦臉最是容易長皺紋,小心嫁不出去啊。”
木心的注意力成功被帶偏,“小姐,奴婢不嫁人。倒是小姐您,馬上要及笄,回京后老夫人定會給小姐議親,也不知哪家俊俏郎君會成為咱們姑爺。”
“好你個木心,敢打趣你家小姐了!”奕青笑罵。
這時門外傳來丫鬟稟報聲:“小姐,奴婢回來了。”聲音清清冷冷,是金心。
說起來木心跟金心真的是兩個性子。
別看木心在她家小姐跟前溫溫柔柔的,長的也是溫柔模樣,其實是個潑辣的,這院里大大小小的雜事都她管著,一天天小姐長小姐短的叭叭個不停。而金心則是整天板著她那張漂亮的瓜子臉,除了奕青誰都不愛搭理,若非必要,她能杵那一整天不吭一聲,相比丫鬟,她倒更像個侍衛。
“進來吧。”奕青抬手示意木心開門。
馬上就要回京了,這該做的準備也得跟上。這次金心就是出去替奕青辦這事的。
金心進屋立在屏風后向奕青行了一禮,“小姐,您吩咐的事都辦好了。于掌柜也于昨夜進京了。”
聞言奕青微微挑起唇角,“很好,辛苦你們了。”接下來,她要好好思忖一番該如何行事。
她娘身上的天苜可不是隨隨便便能拿的出的,說是千金難尋不為過。然而她娘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后宅夫人,除了早年隨夫君上過戰場外,她這一生也都安安分分,奕青怎么看都沒有發現任何值得人這么去惦記迫害的地方。
何況她爹娘向來恩愛,后院也沒有其他女人,更不存在后宅陰私爭風吃醋一說。
不用見血封喉的劇毒,而是這種需要持續服用,且潛伏期長的慢性毒藥,是什么人這么恨她娘,想她死,還要死的這么“自然”?
奕青曾仔細詢問過,她娘生病的時候太醫院的人來過幾次,其中就有李掌院。而據奕青的調查,這位李太醫對毒也頗有研究,奕青不認為能坐到太醫院院首位置的人會查不出來天苜,更何況,奕青還曾看到過李家遺留的手札,其中就有天苜的記載。
而他卻將此事隱瞞了下來,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李太醫如此做法,必是因他有所顧忌。要么他也是參與者,要么背后下毒的人,他得罪不起。而她娘親與李太醫屬于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不可能是前者。若是后者的話,能讓李掌院忌憚到只能隱瞞當朝從一品威武大將軍心愛的夫人中毒真相的人…屈指可數。
但無論是哪一種情況,李太醫一定是這件事的知情者!然而不等奕青找上他,這位李太醫便已經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