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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何處有長安

第十九章:秋、邰之死

江湖何處有長安 苦箋 3193 2019-11-28 10:25:54

  “飯來了!”

  門被推開,昔日三十六峰的師兄把飯送了進來,放到桌子上。

  衛雪正和邰不悔還有秋瑤三人坐于屋內,漫無邊際地聊著天。

  聊的大多是當初第一峰的事情,話題的方向都是秋瑤在掌握。眼下三人被軟禁在長安城的這間屋子里,屋外有幾十名弟子把守,日夜輪換,不遠處便是一眾長老的暫居所。

  秋瑤和邰不悔恐讓衛雪生出害怕之感,便若無其事地聊天,好似幾人是多年不見好不容易相遇,一同居于此地。衛雪不是傻子,她知道幾天后要發生什么,眼前的秋瑤和邰不悔已是將死之人,她愿意配合師兄師姐,讓最后的時光輕松點。

  “吃飯吧,兩位師妹。”邰不悔先坐了下了,逃亡的日子不好受,三十六峰的長老愿意給他們二人最后的體面,好好在這長安城吃上幾頓好飯,他們還欲何求呢?

  衛雪和秋瑤入座。

  秋瑤已經不再蒙上面紗了,當初一道疤,而今溝壑縱橫,數十道傷痕。衛雪見到秋瑤第一眼,淚水險些奪眶而出,但她忍住了,無比鎮定地說:“師姐,你還是那么漂亮。”

  一句話讓秋瑤的眼淚掉了下來。

  在衛雪和邰不悔二人眼中,秋瑤的容顏從來沒有改變過,一直都定格在七人第一次一起偷吃的那天早上,太陽照在秋瑤身上,秋瑤對著太陽伸了個懶腰,明眸秋水,遠山眉與初陽爭輝。

  “小師妹,最近武功練得怎么樣?”邰不悔吃著飯,問道。

  “還行,星辰劍法很熟練了,心經剛練過第二層。”

  秋瑤驚訝:“挺快呀,看來你資質的確不錯,要繼續加油。”

  對,要繼續加油,我們死后,你也要好好練……

  衛雪笑著點頭。

  邰不悔趁著衛雪點頭的瞬間,一記掌擊拍暈了衛雪。

  秋瑤扶住要倒下去的衛雪。

  “師兄……”

  “盡快吧!”邰不悔幫忙把衛雪扶到床上,讓其盤膝坐著。

  秋瑤上床,面對衛雪坐下,伸出兩只手與衛雪的手并齊。

  “師妹,你要好好活著,帶著我和邰不悔的命一起活著。”秋瑤的眼淚滾落下來,隨即將畢生內力調動而出,向手掌處匯集。暈過去的衛雪顫抖了一下,外人的內力進入體內,一開始有一絲不適很正常。

  持續了兩柱香的時間,秋瑤臉色煞白,內力的透支感讓她很難受,同時她也在嘲笑自己,怎么只有那么一點內力。

  邰不悔見秋瑤已經結束,把秋瑤扶下床,自己坐了上去。

  繼續傳功,邰不悔也是絲毫不保留,所有內力盡往衛雪身上傳輸。三柱香的時間,他也到快到了極限,在僅剩一絲內力的時候,他收了手。

  秋瑤見傳功完畢,嘴角苦笑愈發明顯。

  “師兄,要結束了嗎?”秋瑤問正下床的邰不悔。

  邰不悔沒有回答。

  “師兄,你還記得嗎?那年你和虞師兄偷看我洗澡,結果被莫師姐發現,把你們打了一頓。”

  邰不悔不好意思地笑了,道:“這種事情還是別提了。”

  “不提的話,這輩子就沒有機會了。”

  “行,提,我發誓,我當時什么都沒看到,都來不及看到,莫師妹就來了。”

  秋瑤抿嘴輕笑,眼睛里盡是柔情。

  “其實我挺羨慕莫師姐和嵇師兄的,他們敢愛敢恨,不像我,在你們二人間不知如何抉擇。”

  “抉擇不了的東西就不要再去想,傷腦筋,很累的。”

  “師兄,你說我是不是賤人,就喜歡你們對我好的感覺,喜歡你們出去執行任務爭著帶各地的美食回來給我吃,喜歡你們為了我斗嘴的樣子,喜歡你們在別人對我心懷不軌時的那種齊心協力一致對外。”

  邰不悔把秋瑤頭發理了理,又摩挲著她臉上的傷疤。

  “師兄,我不漂亮了,你們兩個還會愛我嗎?”秋瑤伸出手,把邰不悔的手抓住,把那張已經不漂亮的臉緊貼在邰不悔的手上。

  “愛,一定愛。”

  “那虞師兄呢?”

  “他也愛,他敢不愛,我打死他!”

  “呵呵呵,師兄,舞一段劍我看吧!”

  “瑤兒,你說了這么多,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你到底是愛我多一點還是愛虞連山那小子多一點,我說的是多一點,一點點也行。”

  秋瑤閉上了眼睛,腦海中浮現處虞連山的臉,又浮現出邰不悔的臉,兩張臉從沒出師的少年意氣風發到后來逃亡過程里的滄桑苦澀。這一生,她最忘不了兩段時光,第一段是在第一峰沒出師的時候,第二段是三人一起逃亡的時候。

  逃亡的日子危險且艱苦,三天兩頭吃不上飯是正常事情,弄到吃的,兩人總讓她第一個吃,等她吃飽了,他們再吃。晚上睡覺,也是他們輪流守夜,不讓她參和。在她眼里,那根本不算是逃亡。

  “師兄,如果我說,你們兩個我一個都不愛,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無情。”秋瑤睜開了眼睛,凝視著邰不悔的臉。

  邰不悔先是一愣,隨后大笑:“也好,也好,我好歹沒輸給虞連山那小子,這就夠了。”

  接著他的淚掉了下來,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師妹,我和虞連山,這輩子就想看你成親,哪怕新郎官不是我們。我們就想看你穿紅服涂滿胭脂的樣子,可惜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下輩子看吧,下輩子,我們都別進三十六峰,都別碰‘江湖’二字。”

  “好,師妹,你不是要看我舞劍嗎,我舞一段給你看。”邰不悔拿起一根筷子,屋里面沒有劍,他只能用筷子當劍。

  起手,出劍,一招接一招,秋瑤看入了迷,筷子也好劍也罷,心中認為那是劍,那便是了。

  邰不悔在一招一式里都融入了自己的情,這是他和虞連山一起創的劍法,沒有招式可言,不過觀賞性很好。逃亡的日子里,秋瑤就經常讓兩人一起舞劍給她看。

  “誒,我說你們兩個成親多好,舞起劍來那么默契!”每次看完,秋瑤就笑。

  一聽此話,邰不悔和虞連山互相瞪了一眼,又恢復到了平日里互相拆臺互相看彼此不爽的狀態。爽?邰不悔笑了,他和虞連山要是能看彼此爽的話就怪了,那小子老跟他搶東西,以前搶酒喝,搶吃的,后來搶秋瑤。

  “虞連山,師父應該不會讓你死吧,好好活著,我們聯手創的劍法,你別讓它失傳了。”邰不悔收劍,心中道。

  秋瑤看得盡興,又重復了以前常說的那句話:“你和虞師兄才是真的般配。”

  “你這丫頭。”邰不悔把筷子放到桌子上,和煦一笑。

  秋瑤眸子閉上,兩只手垂放下來。

  邰不悔抬手,僅剩的一點內力聚集到兩只手上。

  “情難斷,天涯飲風雪。”邰不悔說。

  “劍不出,滄海現明月。”秋瑤笑。

  兩只手同時落下,一掌拍到秋瑤的頭上,一掌排向自己的腦門……

  衛雪醒的時候,正是夕陽西下,她感覺頭很暈,迷迷糊糊地環顧了一下房間。

  一眼看到倒在桌子旁的邰不悔和秋瑤,嘴角有血,滿面解脫。

  衛雪飛速起身,顫抖著走到兩人身旁,蹲下,向二人鼻子處伸手。

  手指在鼻孔處稍稍停留了一陣,隨后迅速收回,江湖無常,生死何安?

  “師兄,師姐……”衛雪嚎哭起來,屋外的人趕緊跑了進來。

  “哭什么,怎么了?”

  “師兄師姐,師兄師姐……”衛雪哪里管進來的這群家伙,瘋了一般地搖晃著兩人的身體。

  把守的弟子察覺到不妙,過去蹲下身一試。

  “快去稟報眾長老,邰不悔和秋瑤死了!”

  柳化道和常青過來的時候,衛雪還在哭。常青讓弟子把衛雪拉開,走過去踢了兩人兩腳,一動不動。然后才蹲下來仔細查看,才確定是真死了。

  “真死了?”柳化道問。

  常青點頭。

  “沒想到他們兩個竟有如此決心,早知道按你說的,把他們全部捆起來,或者廢了他們的武功。真不該姑及曾經為三十六峰弟子的情義啊,現在籌碼沒了。”

  常青沒有絲毫慌張,他思索了一會兒,道:“沒什么問題,這個消息別放出去就行,外人不知道他們兩個死了。”

  “可是到了處決的當天怎么辦?若是看到我們拿不出他們二人,云天未必會出手。”

  這點倒是常青疏忽了,他又思索了一陣,最后把目光放在衛雪身上。

  “把消息放出去,邰不悔和秋瑤自殺,三日后殺衛雪以謝第一峰之罪!”

  柳化道瞇起老眼,看著哭花了臉的衛雪。這個時候犧牲一個孩子,或許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好,按你說的做!”柳化道發了話,弟子們才敢行動。

  衛雪瘋了一般地辱罵柳化道和常青。

  “你們兩個混蛋,是你們逼死了我師兄師姐,是你們把我師父逼出三十六峰!我師父沒有罪過,有罪過的是你們,正是因為江湖上有你們這群廢物,江湖才會亂。”

  常青冷笑,道:“你想活命的話就管好自己的嘴,我們還沒想殺你,只是那你當誘餌罷了。如果我沒有猜錯,云天最疼愛的弟子就是你吧?你一個人能抵得上他們幾個人了。”

  “你這個混蛋,你不得好死。”

  “小丫頭嘴挺毒啊,我是不是不得好死不知道,反正云天很快就要不得好死了。”

  柳化道咳嗽了兩聲,道:“沒必要跟一個娃娃過不去,走吧,去跟一眾長老商量一番,讓弟子們盯住這丫頭,別讓她也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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