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課上,初來乍到的新奇,果真消散不少。
不少同學已經不再往前排靠了,劉輕水他們就是典型。
年輕漂亮的女老師葉彤站在講臺前,熟練地操作著課件,按部就班地上著他們的識圖課。
對于新生課堂風氣的轉變,絲毫不以為意。她也不似班輔導那般談笑風生,僅僅只專注于課堂而已。
劉輕水,王一迪,冉東三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坐在倒數第二排。
細看時,大東的《工程制圖與識圖》一書竟然也錯帶成了《建筑施工技術》,大概是兩者封面顏色相仿吧。
大東小聲同騷迪討論著這個年輕漂亮的女老師到底年齡多大,有沒有男朋友,聊得不亦樂乎,劉輕水卻絲毫也靜不下心來。
因為,不止是胡雪兒,連同剛剛競選上班長的余果,竟然也缺勤了!
“班長,把你們班的花名冊拿上來一下,我點個名。”
怕什么來什么,余果恰巧沒在,剛剛介紹完課程學習內容的葉彤老師卻突然提到了她。
大概是為了殺殺班上同學們的惰性,她又輕聲宣布道:“從今天開始,我會不定期點名。凡缺勤三次以上的,這科期末就別想及格了。”
話一脫口,課堂上小話就開始了。
大家神態各異地低聲談論著這個嚴肅冷漠的女老師,有認真的,也有不屑的,只是遲遲也沒有人站起身來。
“班長也沒在么?”她似乎有些訝異。
大學課堂上缺勤逃課,是非常非常普通的事,只是他們今天才第一天上課,如果連班長也缺勤,那就十分罕見了。
“葉老師,班長臨時有事外出,已經給李老師請過假了。”
說話的是許倩倩。她本是個活潑好動的小姑娘,但在向老師匯報時,劉輕水剛好望向她。
不看還好,只一眼就給他看出不少不對勁來。許倩倩側臉蒼白,說話沒精打采,身上竟也若有似無地飄散著絲絲黑氣。
“請假了?”葉老師點點頭,“好吧,等班長回來,叫她到辦公室找我一下。來,我們接著上課。”
劉輕水皺著眉,目光在許倩倩身上停留片刻,又一一看去。果然,不止是許倩倩,甚至包括蔣萍萍和李靈鈺,狀態都跟她大同小異。那么,胡雪兒和余果……
想罷,他掏出手機給許倩倩發去一條信息:“倩倩,胡雪兒和班長還好么?”
許倩倩桌上的手機一陣震動,她瞄了一眼,回過頭時,果然見到劉輕水在朝她示意。見到她的正臉,這頭的劉輕水心頭也是悄然一沉。
果然,這妹子中邪了!
手機嗚嗚震動兩聲,他拿起手機一看,是許倩倩的回信:
【班長和雪兒都在宿舍……】
【輕水哥,我們宿舍里……好像還有其他什么東西存在……】
短短兩行話,卻透露著無限的恐懼。劉輕水拿著手機的手驟然一僵,再次看向許倩倩時,發現她的身體正在微微顫抖。
果然出事了。
他表情少見地嚴肅起來,會不會是因為自己?
劉輕水現在的處境可談不上安全二字,加之自己昨晚同胡雪兒一起出入過不少地方,莫非早已被有心之人監視,所以,他們找上自己身邊的人了?
劉輕水心頭逐漸泛起疑惑和自責,隨之而來的,便是再也壓抑不住的怒火。
如果……如果真的有人用這些柔弱的女生威脅自己的話……
他深吸口氣,慢慢在鍵盤上打出一句:【有我在,沒有什么東西能傷害你們。先好好上課,有什么事下課再說。】
騷迪湊過腦袋,恰巧看到劉輕水的屏幕停留在同徐倩倩的聊天界面上,頓時壞笑不已:“昨天才把人家胡雪兒弄得下不了床,這哈又跟徐倩倩勾搭上了,你娃鬼精得很咧!”
劉輕水輕輕關上屏幕,什么話也沒說。
騷迪拍拍他肩膀:“兄弟,聽哥一句,玩兒歸玩兒,別盡緊著一間寢室的禍害呀,早晚要出亂子哩。”
劉輕水還是沒說話,只是桌下的拳頭已經緊緊攥了起來。
“巧合也就罷了,如果真的是有人使壞的話……”
騷迪見他也不搭理自己,正巧手機上的約會信息又發了過來,索性趕緊轉過頭回復去了。
不久,下課鈴聲響起,葉彤老師囑托幾句,關上課件便離開了。
班上的男同學三三兩兩地走出教室門,煙癮大的已經開始散煙了。許倩倩魂不守舍地走到劉輕水面前,欲言又止。
劉輕水站起身道:“去外面說。”
許倩倩點點頭,跟劉輕水一同走出門。
大東之前忙著刷游戲新聞,這才注意到不對勁來,他一把拉著一旁的騷迪道:“輕水兒這是什么情況?不是昨天才把胡雪兒單獨帶出去了嗎?”
王一迪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忿忿不平:“我他媽上哪兒知道去?這個朝三暮四的家伙,遲早給他搞出禍事來!大東子,都是兄弟,胡雪兒那里,咱好歹幫這沒良心的兜著點兒。”
教室外,天臺上。
他們教室跟寢室一樣,也在六樓,出門不遠有一塊大大的露天觀景臺。因為還有一節課沒上完,此刻也有不少其他班的學生在這里吹風,抽煙。
劉輕水和許倩倩找了個人少的地方,信步走去。
風和日麗,視野開闊。
許倩倩壓抑緊張的心情,不知是因為劉輕水站在身邊,還是因為站在太陽底下,總之是消散了不少。
“倩倩,胡雪兒和班長怎么樣?女生宿舍里到底發生了什么?”劉輕水也不含糊,開門見山地問道。
許倩倩看起來精神狀態不是很好:“輕……輕水哥,你怎么知道班長她也?”
“我是道士。”
劉輕水本不想解釋太多,但為了快速穩定她的心神,也只得再補充了一句:“不知道胡雪兒之前有沒有跟你們提到過,我不是普通人。總之,一些常人看不到的東西,我能看見。”
果然,話音一落,劉輕水就發現許倩倩的狀態果然不一樣了。仿佛是將要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輕水哥,你、你說的是真的么?”
劉輕水點點頭:“跟我爺爺練過幾天,能看些事兒。你們宿舍到底怎么回事?”
許倩倩見劉輕水并不像在開玩笑,忽然眼眶一紅,差點哭了出來:“輕水哥,你一定要幫幫我們!我們幾個女生只是無聊玩兒了個游戲,真的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我們……我們不是有意冒犯它的……”
靠!
劉輕水才聽到這兒,心頭就不由暗罵一聲。
什么叫無聊玩了個游戲?
這幾個女生,該不會是玩了網上那些害人不淺的通靈游戲吧?
劉輕水心頭火氣,但見徐倩倩這梨花帶雨的模樣,也只得壓下怒火連聲安慰,并保證一定可以幫他們解決問題。許倩倩這才逐漸平靜下來,開始講述起這場詭異的游戲。
原來,就在昨天晚上他們兩間宿舍一起吃完飯回去后,借著酒興,也不知是誰提議,她們宿舍五個女孩兒竟然玩兒起了傳說中的禁忌通靈游戲:請筆仙。
最終有沒有成功誰也不知道,反正網上傳聞中“筆仙”到來時會發生的靈異事件,什么也沒有發生。幾人意興闌珊,頗覺無聊,便紛紛睡下了。
誰知當晚胡雪兒就一直做噩夢,有個紅衣女人整晚纏著她,說著些諸如“有借有還,再借不難”、“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之類的話,總之是非要找這幾個無知的小女生討個說法。
今天一早,胡雪兒就生病了,頭痛欲裂,根本不能來教室上課。
她知道劉輕水是法師,但越是這樣,她就越不敢告訴劉輕水。
另外幾人也權當她是著涼發燒,所以神志有些混亂,就連胡雪兒自己也這么認為,所以也沒人把那個夢放在心上。直到中午幫她帶著感冒藥回去,幾人全都開始午休之后,詭異的事情再次發生了。
睡夢中,宿舍又閃回到了昨晚的場景,幾人圍坐在桌子旁,一人一手握著一只鉛筆,嘴里輕聲念叨著網上廣為流傳的請“筆仙”的咒語,不同的是,這回她們成功了!
一個穿著紅裙的女人忽然蹲坐在她們圍成一圈的桌子上,笑著問她們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
幾人哪里見過這種場景,紛紛嚇得尖叫出聲,一時什么也不顧地丟掉手里的鉛筆逃竄而開。不料那紅衣女人卻站在桌上哈哈大笑起來,嘴里含糊不清地叫著什么:“欠債還錢……欠債還錢。”
接著就一把抓住了離她最近的余果。
宿舍里爆發出一片尖叫,所有女生同一時間全部從床上驚醒過來。
原來又是夢?
然而這次可就不只是胡雪兒了,宿舍里整整五個人,她們剛剛經歷的夢境竟然完全一模一樣!
這可就不是什么睡夢了。
幾個女生望著彼此臉上的淚花,都知道闖下大禍了。干脆全部跪下來央求那“筆仙”大人不計小人過,放過她們。
但陰寒的宿舍里根本沒有人回應,仿佛剛剛經歷的一切真的就僅僅是個噩夢一般。
只有余果渾身沒了力氣,夢里的“筆仙”最后就是一把抓住了她。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真有什么靈異之事,總之她渾身冷得發抖,下午的課也來不了了。
聽到這里,劉輕水氣得呼吸沉重,心道:那你們為什么不早點跟我說?為什么還把余果和胡雪兒單獨丟在宿舍?那里現在會有危險你們知不知道?
但他什么也沒說,許倩倩的臉色早就已經蒼白如紙,不能再給她增加壓力了。
許倩倩見劉輕水聽完也不說話,干脆就哭了出來:“輕水哥,我們只是鬧著玩兒而已,誰知道,誰知道……后來班長說她是軍人家庭,身上有正氣,筆仙不敢傷害她,這才叫我們幾個回來上課,她在宿舍也可以照顧雪兒。輕水哥,我們……我們……”
“好了好了。”
劉輕水嘆了口氣,語氣頗有些無奈:“不過是個怨靈而已,哪有什么筆仙?你別害怕,我等會兒過去處理一下就是。”
他說著從兜里掏出兩張紙巾遞給許倩倩,徐倩倩接過紙巾擦去淚痕,見劉輕水淡定從容的模樣,心下終于找到了些安全感:“輕水哥,你真的可以幫我們么?”
與此同時,上課鈴聲悠然響起。
“我還能騙你不成?”
劉輕水朝她笑了笑:“事不宜遲,去給葉老師請個假吧,我們現在就去看看。”
徐倩倩點點頭,三步并作兩步地朝教師辦公室小跑去。
但她沒有看到的是,就在轉身離去之后,原本還笑容可掬的劉輕水臉色慢慢垮了下來,就連平靜的眼眸中,也逐漸開始浮現出幾分凝重。
幾個小姑娘胡鬧無知,他身為天師,卻還能不知其中蹊蹺嗎?
所謂通靈,又豈會是這么簡單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