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別這樣說。”
劉輕水無奈地笑了笑:“其實我剛到學校就應該找你的,外出有要事,作為男友,本來就應該第一時間給你報個平安才對。”
胡雪兒也笑了:“你是天師嘛,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這說明我沒有看錯人。只可惜我什么也不會,不然也可以陪伴在你身邊,共同進退了!”
“唉,你能這樣想就最好了。說真的,我很欣慰。”
劉輕水長長地舒了口氣:“只是苦了你了,跟我在一起,誰也說不準會不會分擔我的因果,給你帶來不必要的危險。我這心里……”
劉輕水說著說著,竟然什么也說不出口了。
“輕水你不用說了,這些我都明白。”
胡雪兒打斷了劉輕水翻滾的心緒,說出的話,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暖人。
“以前你跟我說起你是法師的時候,我就沒有質疑過你。我知道,你怕我跟你在一起會受苦,會有危險,但你知不知道,從小到大,我遭遇過多少危險呢?早已經記不清了……”
“我告訴過你,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我了,直到現在,我也記不清他的樣子。媽媽在不久后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奶奶說她是被另一個男人開車接走的,這么多年,她從來沒有聯系過我。”
“爺爺奶奶年紀很大了,沒有爸爸媽媽照顧的日子,其實挺難熬的。這么多年,不是沒有男生接近過我,但我知道他們的目的,所以我更加努力地封閉著自己,直到遇見你。”
“你的眼神很清澈,你沒有嫌棄我的家世,也沒有嫌棄我怯懦的性格。你愿意傾聽我的抱怨,愿意接受我的不完美。我沒有其他女孩子那樣好的條件,但你還是愿意保護我,愿意給我講述你的艱辛。”
“從來沒有一個男孩子,會讓我產生這種信任和依賴感。所以,苦難和危險算什么呢?就像你之前不怕那個惡毒的筆仙,救下我的命一樣。不是么?”
“只要你不怕我連累你,只要你愿意讓我在你身邊,我什么都不怕!”
胡雪兒挽著劉輕水,目光堅定得讓人心疼。
說起這些痛苦的往事,她卻再沒像之前那樣柔柔弱弱的樣子,甚至連一滴眼淚也沒有掉下來。
她對劉輕水沒有責備和埋怨,只是單純地訴說著心底埋藏得最深刻的那份溫暖。
只是這些話,聽到劉輕水耳朵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左手讓胡雪兒挽著,右手的拳頭卻早已攥得發白,手臂上青筋突突直跳。
因為在這之前,他從來沒聽胡雪兒提起過這些往事!
原來這么多年,她居然是這樣度過的?
曾歌這個混蛋,怎么就從來沒跟自己提起過這些東西?怎么就認定自己一定會接受這個美妙的誤會?怎么就不怕自己會再次傷害到這個柔弱又堅強的小姑娘?
劉輕水心里有些柔軟的東西被觸動了。
他一時間對這妮子,竟憑空生出無數疼惜和同病相憐的情愫來。
是啊,原來她也沒有體會過父母的溫暖。
劉輕水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流轉。他有些后悔當初第一次見面時,自己對胡雪兒說出那些絕情的話了。
他明白這種感受。
同時也終于明白,為什么胡雪兒會對自己這么依賴。
無數的日子里對于安全感的缺失,是會讓人陷入無邊無際的深淵的。而一旦認定有人會全心全意地保護著自己,那就一定拼命地去抓住它。
劉輕水慶幸的是,他有爺爺老劉。而胡雪兒慶幸的是,她遇到了劉輕水。
或者說,她遇到了曾歌那個煞筆。
妖怪出身,本就自帶魅惑屬性。再加上這小子不知道為什么對男女之情這么有一套,輪番的完美謊言和情感輸出轟炸之下,普通人是絕對承受不住這種糖衣炮彈的。
至少像胡雪兒這樣單純善良又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姑娘,肯定是依戀得死去活來。
“難怪……”劉輕水想說什么,卻最終也沒說出來。
有些話用不著說。
“輕水兒,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感謝你那位朋友。我說過,自從那天在橋上遇見你和她之后,我仿佛也才第一次看到了你的另一面,看到了最真實的你。”
“我知道,在那之前,你對班上所有女孩兒都一視同仁,所以對于你的追求,我其實更多的是沒有信心。但我仍然相信你會因為我而改變。幸運的是,這種改變來得很快,我很快就看到了你的擔當。你沒有食言,你跟之前,差別大到真的就像是兩個人。”
“總之,你的心思我都明白,所以,我多希望你也能明白我的心思。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劉輕水本就不快的腳步停頓了。
是啊,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自己不是說過要順其自然,讓因果自然發展么?怎么事到臨頭,自己老是變得這么婆婆媽媽?
再者說,這些天相處下來,自己真的敢說不喜歡這溫柔體貼的姑娘嗎?
只要活在這個世上,就會源源不斷地產生因果,逃是不可能逃得掉的。凡事事在人為,如果真的喜歡她,那就盡全力去保護好她好了,其他的何必在意。
“雪兒啊,還是那句話,該說你傻呢,還是傻呢,還是傻呢?”
劉輕水靜靜地站在原處,任由四周跑步而過的人來來往往,也只是靜靜地看著胡雪兒甜美白皙的面容。
“我從五歲便踏入法師這一領域了。法師也是人,只不過會擁有一些常人難以企及的本事。這對于尋常人來說,無疑具有難以言明的魅力……”
“所以,在我的成長經歷中,說實話,明里暗里喜歡我,愛慕我的姑娘,不在少數。”
“我生性就不是什么好人,再加上那時的我自己也認為,我拼命修煉得來的一身本事,難道享受這些異性的關注不是理所應當的嗎?所以一直以來,我來者不拒,其實說起來也干過不少始亂終棄的齷齪事。”
劉輕水說著,慢慢轉過身去。
“在情感上,我不是好人,這毋庸置疑。以至于在面對無數妖魔鬼怪時,我也從來只談立場,不談正邪。雪兒,你是個好姑娘,我其實真的很怕害了你。這個世界沒有遠看起來這么歲月靜好,妖孽叢生反而是常態,它們對于法師這個群體的報復無所不用其極。我這種人,注定一輩子都將生活在這種被惦記的常態中。”
“這樣的我,真的值得你喜歡嗎?”
劉輕水很像是自言自語。
但其實,他說的都是實話。
他相信規則,也相信因果。他原本也不喜歡跟身邊的人隨時隨刻說出這些沒用的廢話來,但面對胡雪兒,他會不由自主地敞開心扉。
事實上,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面對自己的內心。這些話,他不是對胡雪兒說的,反倒是像說給自己。
胡雪兒也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劉輕水的背影出神。
她絲毫不懷疑劉輕水說的話,她也能想象到,像劉輕水這樣的人,不管放在什么地方都會變成最耀眼的存在。
所以他說的那些風流史,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自己都能理解。但之后的這些話,還需要更直白嗎?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能聽不明白劉輕水就究竟在表達什么。
只是,他又真的了解自己么?
“輕水兒,我不知道你以前到底是個怎么樣的人,但我知道,我喜歡的是現在的你。真的,我愿意等你。”
她慢慢走到劉輕水身前,認真地盯著他的眼睛。
“我明白你的擔憂,也能理解你的苦衷。但我不是法師,我就是個普通人,我不懂什么因果,我只知道,當一個人選擇了用愛來做選擇的時候,就必定要為此去承受那些該承受的,但愛是沒錯的。”
“給彼此一點時間吧,好嗎?我需要好好想想你說的那些話,你肯定比我更需要。等你從你要去的地方回來之后,等我們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我相信我們各自都會有答案的。”
“不管那答案是什么,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永遠隔著一層無形的紗。好嗎?”
劉輕水回應著她的目光,對視了好久,終于笑著點了點頭。
這是發自內心的笑。
他知道,她明白了。
她也知道,他明白了。
胡雪兒見狀,松了口氣。
“這樣就最好了。”
胡雪兒甜甜一笑,“但在這之前,我還有最后一個請求。”
劉輕水也溫暖地笑了笑:“什么請……”
只是他話還沒說完,胡雪兒本就離得很近的臉已經湊了過來,冰涼卻帶著絲絲甜意的嘴唇,輕輕地貼上了了劉輕水正說著話而微微張開的嘴巴。
劉輕水心頭一顫,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只是原本那顆懸而未落的心,似乎也在一瞬間變得火熱,并且慢慢回到了它真正的歸處。
這一刻,他的心少有的變得踏實。
他終于放下一切戒備,變被動為主動,慢慢打開雙手擁抱著胡雪兒,熱烈而且強烈地回應著她的愛意。
一直持續了好久好久,直至分開。
胡雪兒微微低著頭,臉上飛快爬起兩抹紅暈,像是晚霞般迷人而嬌羞,又像火燒云那樣奪目而熱烈。
“這就是我的請求。”她輕聲說。
劉輕水笑著擦了擦嘴,故意打趣著:“真甜。”
胡雪兒抬起頭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
過會兒又揉著肚子,疑惑道:“對了輕水兒,你不是跟我說過自己不會抽煙么,為什么身上還帶著煙盒?”
“煙盒?”
劉輕水同樣愣了下,“我是不會抽煙啊,哪來的煙盒?”
“哼,還敢騙我。”
胡雪兒輕輕捶了一下劉輕水肩膀,迅速把手伸到他衛衣的肚子位置那個兜里,抽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紙盒子,拿在手上質問道:“還敢說你沒有騙我,你自己看看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