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清微微一笑,好了,終于到正事了。
“鄭大人,我此次來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希望你能將扣押的王府的馬匹還給我,讓我帶回王府去。”
這句話提醒了鄭志和,眼前這人是文南王府的人,剛才東拉西扯一大堆,自己差點忘了這小子為了什么過來了。
鄭志和用手拿起了茶杯,來回倒弄著,“馬匹一事……”
慕子清眉頭一挑,“怎么?馬匹之事還有什么問題,我這次專門過來見鄭大人,就是為了和平解決此事。”
這下料是鄭志和也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和平解決?上來給我威脅一通,和平個錘子,不過當下他自然不會動怒,因為馬匹一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公子,馬匹之事,是西寧府知府管理的事情,你找我是不是不太合適?”
慕子清搖了搖頭,這個人,事到如今還想推諉,自己浪費這么多時間在這里怎么可能會空手回去。
“鄭大人,你是聰明人,我就明說了,在這明湖中心沒有人能聽到。”
鄭志和似乎知道眼前人要說什么一般,點了點頭。
慕子清起身,整了整衣服,“鄭大人,扣押文南王府馬匹的命令,既不是西寧府下令的,甚至也不是鄭大人你下令的,而且來自朝堂之上,千里之外的帝都。”
鄭志和也起身,看向慕子清,“公子既然知道,何必為難我一個青瑜省巡撫?”
此事確實是帝都下令,而且是由李義之直接寫信給他的。說來正巧,這次下令的李義之李尚書,恰恰是慕子清用來威脅他的那個人。
慕子清點了點頭,“但是王府的所作所為難道不能取回馬匹么?”
鄭志和笑了笑,面前這個人到是很精明,李義之對于文南王在南方坐擁十萬雄兵頗為在意,一旦文南王不再效忠朝廷,帝國南方將會陷入動蕩。
于是李義之扣押了文南王府的馬匹,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主要看文南王府怎么解決。
而關鍵在于,馬匹的扣留時間取決于青瑜省巡撫,而青瑜省巡撫則代表著朝廷,代表著整個青瑜省的行政。
若是這次王府派人強行拿回馬匹,自然是沒人敢阻攔,但是這樣子朝堂之上少不了一番爭論,對文南王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但若是這次順了當地巡撫的意思,那么這就造成了另一個情況,那便是青瑜省巡撫用行政權力干涉了王府在青瑜省的活動。但青瑜省巡撫本來基本就是擺設的,只是名義上擁有行政權力,實際上并沒有。此例子一旦開先河,后續青瑜省巡撫很可能繼續干涉王府在當地的一些行為。王府的獨立性將被限制。
這是一個兩難的問題,兩邊都是陷阱。
慕子清見鄭志和沒有說話,繼續說道,“鄭大人,你一定認為我剛剛是在威脅你,但是你若轉念一想,我何嘗不是在幫你。”
鄭志和懂慕子清說的是什么,這次無論王府怎么做,朝廷的意思很明顯的,是要增強他這個巡撫的權力,讓他真正具備一個能監視文南王的人。
但是,在這個青瑜地界,鄭志和還真的不想過多的與文南王府打交道,更不用說去壓制王府了。
說到底,朝廷就是對文南王舉棋不定,又想用文南王抵御白蛇谷的進犯,又怕文南王造反,所以政策也是一變再變。
而他鄭志和就是夾在中間的人,雖然他是朝廷的官員,但是身在青瑜省。這就像在鋼絲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鄭志和長舒了一口氣,面前這位少年,到底代表著誰呢?是王府新招的幕僚么?
“那依公子所見,我應當如何做?”
慕子清眼神盯著鄭志和,“我相信鄭大人心中已經有答案了,否則絕對不會在這里給我說這么長時間的話。”
鄭志和點了點頭,“那就這樣子吧,公子現在可以帶人去將馬匹帶回王府了。”
這么做一是因為剛才慕子清威脅他的事情,他可不想被李義之發現線索之后再參一本,他已經夠不順的了。憑借李義之的性格,必定會大鬧一番,到時候就算圣上想要草草了事也不能了。
而更重要的是,他究竟要在朝廷與王府之間保持什么樣的狀態。
親近朝廷,那么在這個王府完全統治的青瑜省就是寸步難行,將來王府一有機會必定會給他使絆子。
親近王府,這是看起來最好的狀態了,但是自己的巡撫是朝廷命官,二品大員,如果被人發現,被調回去也是不好交代。
所以能做的只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答應朝廷的命令,但是在執行中變通。
為什么這么說,因為問題很簡單,朝廷怕王府叛亂,所以讓他監視王府,若王府沒有不軌行為,自己自然是盡到了職責,沒有人能說什么,而若是王府叛亂,自己無論如何都是在劫難逃。
做一個閑散官員只是為了讓自己現在的日子好過,而一旦王府起事,自己橫豎都是一死。
鄭志和才不傻,他這個位置本就是如此。
一旦王府起兵,這個位置是死地。
“那這次真是多謝鄭大人了。”
慕子清謝過鄭志和,乘舟離開。
他很同情鄭志和的處境,他這個位置本來就是進退兩難,而且一旦王府起兵,那就是死路一條。
但是凡事有收益就要有風險,文南王幫助朝廷這么多年擋下了無數次白蛇谷的侵擾,是南疆的不滅長城。但同時,也是朝廷在地方統治上最薄弱的環節。
想到這里慕子清攥緊了拳頭,最薄弱的環節嗎?自己在腦海里已經推演了無數次,但是真的操作起來問題依然重重。
但是他已經沒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