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小魚回到家，柱子叔在等他，做了五個菜，其中還有兩個葷菜，感覺很隆重。
他家只有過節才能吃上肉，而要吃到兩個肉，那得等到過年。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是柱子叔從小就教給關小魚的，現在正好用在師父身上。
柱子叔本名關大柱，很靈魂的名字，而關小魚這個名字是柱子叔給他取的。
關小魚還在襁褓里的時候被柱子叔從雪地里撿回來，養了十二年。
柱子叔和他一樣從小是孤兒，而且也沒個家眷什么的，靠著一手木匠手藝維持生計，平平淡淡一輩子。
柱子叔一輩子沒什么追求，最大的指望就是關小魚有出息，能走出大山。
現在關小魚總算完成了學堂課業，十二歲了，他也該把他送出去了。
“坐。”
柱子叔讓關小魚坐下，而后將一個黑色小物件放在桌子上，推向關小魚。
關小魚接過，那是一塊黑色的勾玉，半個巴掌大小，看上去挺貴重的。
“我先前讓你去鎮里投奔你初墨伯伯，考慮得怎么樣了？”
柱子叔坐在那里喝酒，他面容嚴肅剛毅，做事雷厲風行，要不是瘸了條腿，估計村里沒幾個人干架能干過他。
柱子叔從小對關小魚要求很嚴，教他是非對錯、禮貌教養，所以關小魚每次在學堂里干完架回來，一般都還得再挨一頓板子。
其實關小魚已經考慮好了，這件事本身就不復雜。
“想好了，我和幾個同學都商量過了，打算一起上鎮里闖一闖。”
“鎮里有啥好闖的？要真想闖，你得去獵魂城。”柱子叔喝了一口酒，語氣隨意，在他眼里，好像關小魚這等人物去鎮里都施展不開手腳，非得到獵魂城浪一浪才夠本。
柱子叔從小就這樣，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他在雪地里撿回來的廢柴當的起那么高的指望？
連關小魚自己都覺得自己不靠譜。
“獵魂城就不指望了，這輩子做不成獵魂師，獵魂城的城門都不讓進的。”關小魚自嘲一笑，這些年他無數次夢想自己成為一名獵魂師，但每當夢醒，殘酷的現實都將他的一切幻夢沖醒。
他那個紙片源靈屬于天底下最廢柴的源靈，沒有之一，如果有，那肯定就是他家那位吸管兄弟，或者彈珠兄弟……
柱子叔也不說話，因為他明白關小魚那個紙片源靈毫無前途。
他早在六年前關小魚剛覺醒源靈的時候就向鎮里的親戚寫信問過了，那玩意兒確實沒有任何修煉的可能。
對此，柱子叔只能暗自嘆息。
“其實當不了獵魂師也沒什么，跟著你初墨伯伯好好做生意，以后總比我這個瘸腿子強。”
“叔……”關小魚想說什么，柱子叔卻揮手制止。
“你這次去鎮上，帶上這塊勾玉去沙家找你初墨伯伯，這里還有一封我的親筆信，他看了自然明白，你以后就在沙家了，沒什么事別回來了。”
關小魚低下了頭，不知道該說什么，這次一走，恐怕好多年都難再回來。
緊接著柱子叔還叮囑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話，他說蝸牛村的孩子就要有蝸牛的精神，雖然窮，爬的慢，但從不走退路。這些關小魚都聽進去了。
關小魚使勁往嘴里扒飯，這頓飯難得這么豐盛，得多吃些，否則以后再也吃不上了。
……
……
三天后，蝸牛村口，廢圈五大余孽齊聚。
他們各自收拾了行李，帶著夢想，踏上了離開蝸牛村的小路。這一刻，他們真的感覺自己就是全村人的希望，因為他們終于要走出大山了。
關小魚肩上還端著一只黑貓，那只黑貓從小陪他長大，這次關小魚離開蝸牛村，黑貓咬著關小魚的褲腿死活不松口，無奈之下關小魚只好帶著黑貓一起離開。
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送他們，這天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雪花紛紛揚揚，幾人漸行漸遠，沒有一個人來送。
但各家父母都在某個角落偷偷看著幾人的背影暗自祝福，只是受不了離別的場面，所以獨自承受。
因為大雪，去往鎮上的商隊也歇業了，他們坐不了順風的馬車，只能徒步行走。
大山里出來的孩子皮糙肉厚，加上幾人從小吃夠了窮人的苦，所以頂風冒雪進城倒算不上什么難事。
因為知道有雪，余冰給每人備了一把傘，他是村里最好的糊傘師傅，他的傘是根據自己的源靈仿制出來的，結構協調，穩固結實。
五人的行李都給關小魚存在黑指環里，省去了負重。
那個能儲存東西的黑指環對于廢圈的人來說，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據村里的老人們講，獵魂師一般都有自己的儲物戒指，那也不是什么特別稀罕的物件，只是比較貴而已。
關小魚的那枚戒指是黑貓帶給他的，十二年前柱子叔在雪地里撿回關小魚的時候，旁邊還蹲著一只黑貓，那只黑貓的脖子上系著一根紅繩，紅繩上掛著一枚黑指環。
幾人一路走遠，雪越下越大，覆蓋了漫山遍野，但幾人順著商道一路前行就一定能到鎮上。
幾人走走停停，餓了就吃頓餃子，渴了就抓把雪往嘴里塞，夜里就找個山洞，生了篝火，抱團打盹……
就這樣，五人連續熬過了最寒冷的四天三夜，但在最后一天夜里，山里來了狼群，幾人差點就死在了山里。
幸好碰見一輛風雪里問路的馬車，馬車上的那位先生一只手就趕走了狼群。
那是一位獵魂師！
蝸牛村也出過獵魂師，只不過那些人都在獵魂城里做大事情，很少回蝸牛村，所以關小魚他們很難遇見。
這還是他第一次遇見真正的獵魂師！
但那人看上去并沒什么特殊模樣，也并非像學堂先生所說那般生著三頭六臂。
那是一個看上去非常普通的中年先生，四十多歲，留著點胡子，戴著一副老花鏡，梳著漂亮的短發，身上是干凈的白色長衫，脖子上圍著條長圍巾，就著篝火取暖，真的和學堂里的教書先生無異。
但關小魚五人都親眼看見，這位先生從馬車上走下來，步步漣漪，腳下是一圈又一圈的光紋散開，那光紋復雜難言、神奇漂亮，看得五人兩眼羨慕不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