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盞放置在桌上的燈依舊亮著,何詡看了一眼顏佚曾坐過的窗子,現下窗子開著,外面還是籠罩在一片黑暗中,幾盞懸掛在院中的燈發散著柔和的光。他分辨不出這里的白日和夜間究竟有什么微妙的區別,不過,他直覺他已經睡得夠久了,于是,便跳下床來。
何詡推開那扇朝著院子的正門。
“仙君。”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突然喊道。
“誰?”何詡被這聲音嚇了一跳。這里寂靜得厲害,他沒想到還會有別的鬼類出現在這里。
“我呀,西洲。”西洲靠在窗旁,從何詡的位置需要側過身才能看到他。
“哦,是你呀。”何詡轉過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借著窗子投射出的微弱光線,他將不遠處的西洲打量了一番,西洲發間的金簪在光線中移動的瞬間,令人目眩地閃著金光。
“西洲神君找我有何事?”何詡疑惑地問道。
“鬼王讓我等你休息好來接你。”西洲笑了笑,期間將一只腳抬起,用腳尖抵著地面。
“去哪兒?”
“去了就知道了,走吧。”他故作神秘地說道。
“好。”何詡點了點頭。
何詡向前走出了幾步,停了下來,他轉過身,疑惑道:“怎么不走?”
“你不會打算走著去吧?”西洲還保持著先前的姿勢,依舊用腳尖抵地,只是輕輕挪了挪角度,將腳提高了一些。
“嗯。”
“你們神君都不喜歡飛嗎?據我所知,你們天宮的云君不是挺喜歡飛的嗎?”
“哦,你說這個。”他恍然道:“我個人偏向于走路,很遠嗎?”
“好吧,咱們還是乘鬼車吧。”他的右手手指快速地在鼻尖掠過。
“在門前等你。”一陣金光閃過,西洲已不在那里了。“應該是到門前去了。”何詡想到。
“上車。”西洲朝他招了招手。
何詡坐上車子,他透過那個鏤空的窗子,可以看到外面的景物飛速地向后退去,可以想象得到車子此時以極快的速度向前行駛。
車子突然停下來的時候,他還陷在自己的沉思中,直到他聽到那歡快的聲音傳入自己的耳朵,他才意識到現在車子已經停下來了。
“到了。”西洲的聲音傳來。
“好。”何詡掀開了那條垂下來的灰色簾布,跳下車來。
他抬頭向上望了一眼,有個身穿淺紅色的女鬼在那里轉著圈兒,時而做出一些跳躍旋轉的動作,他駐足了片刻,欣賞著這優美的舞姿,就是時不時隨著旋轉轉向他這邊的方向的那張用足了顏料的臉會將他的興致抑制下去,他認出這是昨日來過的酒樓。
他猜想這家酒樓的老板一定或多或少有一種稀奇古怪的興趣愛好,譬如喜歡這種形式的舞蹈,還有那女鬼也夠沉湎于自己的舞蹈中,仿佛自己和周圍的景物已經融合為一體,其中的每一個部分都彼此和諧地滲透交融。
最令他嘆為觀止地是女鬼在連續旋轉了幾圈后,突然做了個高抬腿的動作,躍向窗外,還好她不是要跳下來,她只是在做完了這個高難度動作,便兩腳一并,端端正正地立在了那幾個伴奏的鬼類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