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合你瘋了？”
“我不認識你啊，大哥，你哪位啊？”
“你失憶啦？我是魯達啊！”
“魯達是誰？魯班的弟弟？”
“對了，你大晚上跑出來干什么？你不是病得快死了嗎？”
“哦……”合合這才又想起了之前的事。
“原來你沒病啊！一定是你二娘鬧的鬼，那女人就沒安好心！你是不是從家里逃出來的？”
“算是吧……”
“不要害怕，合合，上我家去，我看誰敢動你！”
“大哥你真是好人！”合合眼里閃爍起了感激的光芒。
“唉，你這個丫頭怎么變得古怪了？你平常都叫我魯達哥的啊！是不是你二娘把你揍得失憶了？不要緊，不要緊，先跟我回家去，我叫冰花給你煮點吃的，吃飽了就什么都想起來了！”
這時，遠處傳來了三聲隱隱約約的梆子響，那叫魯達的男人朝夜空中望了一眼，自言自語道：“啊，都三更了啊。”
“這里是哪里啊，大哥？”合合想弄清楚自己夢到了個什么地方。
“傻姑娘，這里是東京啊！”
“東京？哪個東京？”
“咳，這世上還有幾個東京啊？當然是咱們大宋國的東京城啦！”
合合雙目一瞪：“北宋東京城？”
“什么北宋南宋的，不要瞎說，叫人聽見了你腦袋都沒了！走吧，跟我回家去！”
“不忙……”合合一把抓住了魯達的胳膊，語調里帶著點顫音道，“大哥你是真人吧？”
“我怎么會不是呢？”魯達呵呵笑道。
“我不是在夢里？”
“咳，你怎么會是在夢里呢？瞧瞧我，瞧瞧這月光，再瞧瞧這條巷子，哪一樣東西不是真的呢？合合啊，你一定是被你二娘折磨慘了，腦子都不清醒了……”
“大哥你掐我一把吧！”
“啊？”
合合自己掐了自己一把，狠狠地，一點都沒手下留情，結果，痛得嗷地叫出了聲兒。媽呀，是真疼，真的真的非常疼！
照這樣說的話，就不是在夢里。如果不是在夢里，那自己肯定就是……完蛋了！
兩眼一黑，合合栽了下去！
轉眼間，已是半個月之后了。
清晨，合合叼著一根稻草，盤腿坐在矮墻垛子上，右手托著腮幫子。隔壁魯家的大姑娘冰花走出來晾曬衣裳時，瞟了她一眼，問：“合合，你怎么每天早上都坐在這兒呢？你不嫌冷嗎？”
“別打擾孤，美人兒，孤正在想事情……”合合眼神迷離地盯著前方。
“你說話越來越不正經，合合。你從前可不這樣的。”
“孤已經不是從前的孤了……”
“唉，”冰花嘆了口氣，提起空竹筐子走了過來，語氣溫和地勸道，“合合，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爹沒了，弟弟跟著也沒了，自己也差點死掉，家里就剩下了那糟心的二娘和二娘的一幫子壞親戚。這巷子里誰不同情你呢？你啊，千萬要振作，早早替自己盤算一下，省得你那二娘又打你主意，知道嗎？”
合合搭了一只手在冰花肩上，語氣沉重得像個立馬要殉國的帝王，“美人兒……孤知道你對孤深情一片，等將來孤打下了天下，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合合啊，”冰花扯開了她的手，一臉無可奈何地望著她，“你到底是怎么了？最近總說這種奇奇怪怪的話，還說自己是來自未來世界的英雄，你真的沒事吧？你可別嚇我呢！”
合合轉過臉，用幽光浮動的眼睛看著冰花，嘴角勾起一抹深沉的笑意：“美人兒，我的確是來自未來的英雄，我是來搭救你的，美人兒……”
“我看是你沒救了！”
“好了！”合合一秒出戲，從墻頭上跳了下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道，“我要出發了，美人兒你在家等著我吧！”
“你要去哪兒？”冰花拉住她。
她咧開嘴，給了冰花一個大大的笑臉：“當然是去打江山啦！”
“你還是沒清醒啊……”
“不！我清醒的很！我要出去掙一份家業，我要自己養活自己！”
“啊？”
“走啦！”
“哎，合合，你去哪里掙家業啊？”冰花在她身后喊道。
“江湖！”她回道。
蔣二娘紙馬店，是一間非常窄小的鋪子。門口掛著一張藍底黑字的招子，門里面堆滿了東西，什么都有，就是沒有一條可以通行的路。合合幾乎是靠擠才擠進去的。
“有人嗎？”合合喊了一聲。
沒人回話，于是她又喊了一聲。可還是沒有人回應她。她轉身朝外走時，一只立在旁邊的紙娃娃忽然砸了下來，她哎喲了一聲，扶住了紙娃娃道：“這地方也太窄了吧！”
“別弄壞我的東西……”終于有個聲音飄出來了。
合合四下找了找，發現最角落上有個小小的柜臺，柜臺上方是個竹制的架子，掛滿了香包三角符銀鈴鐺之類驅邪避兇的東西，擋住了后面。她擠了過去，繞過那個柜臺，發現柜臺后坐著一個胖婦人。婦人臉上有傷，右手托著青腫的腮幫子，眼神很冷。
“今天不做買賣。”婦人冷冷道。
“您是蔣二娘吧？”合合問。
“是啊。”
“聽說您這兒招人？”
婦人居然露出了一絲鄙夷：“招人也不招你這樣的，快點回家去繡花吧，姑娘！”
“那你招什么樣的？”
“我的話你聽不懂嗎？”
“誰把你打了？”
“不要問！”婦人有點惱火道。
“我這人好奇心很重的，您不跟我說我是不會走的。”
婦人翻起一對白眼瞟著合合道：“你知道我這兒是干什么活兒嗎？”
合合靠在旁邊貨架上，兩手插在裙兜里道：“知道。別人跟我提過。”
“那你該知道這活兒不是姑娘家能干的。”
“但我看您這兒好像也沒有能干活兒的，要不然您怎么會被別人打呢？照我看，能光天化日沖到您鋪子里來對您拳打腳踢的，要么是臭名遠揚的惡霸，要么就是您暗查的對象。您暗查的時候太不小心，被人給發現了，人家上門把您給揍了，我說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