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這么想著的時候，夏楠卻已經走到了她的桌邊，輕輕問道：“主任，有個事兒想和您商量下。您方便嗎？”

　　蔣主任抬起臉來，揚揚下巴：“你坐。”

　　“好。”夏楠先把下午去音樂學院的事兒說了一遍，然后說道，“主任，我是這么想的。臺長對這個節目最大的顧慮，是覺得節目的定位距離市場比較遠——但我覺得，就是應該舉高打低，才能拉開與同時段節目的差距。所以，我想的是把節目的質量做得再高一點，專業性再強一點，所以，光靠我不行，還得有真正的專家參與進來。”

　　蔣主任怔了一怔。臺長之前也找過她，讓她拿出一個頻道的節目升級改版方案。這兩天，她一直在寫方案。《十點離島》的定位她也在煩惱，不知該從何處下手。夏楠這主意雖不失為一個妙招，但是，乍聽起來——又過于大膽了一點，不知報上去，臺長是不是能接受。

　　想到這里，蔣主任沉吟了一下，反問道：“這個想法，有沒有做過調研？還是……你自己拍腦袋想出來的？”

　　夏楠不吭聲了。

　　“如果茹總這樣問你，你準備怎么回答他？”蔣主任把眼鏡往上一推，“茹臺長的風格，我想你應該有點了解了吧。臺長是非常嚴格、非常細致的。所以，你方方面面都得想周全！工作的態度、工作的作風，都要改一改！”蔣主任并不關心夏楠的反應，她只是自顧自地說道：“比如，夏楠，你知道嗎——這段時間節目部其他主持人都是一早來上班的，只有你，每天依然我行我素。”

　　夏楠待蔣主任一說完，就脫口而出問道：“蔣主任……我是不是理解錯了？你的意思是，其他主持人現在是每天在辦公室朝九晚五嗎？”

　　“對啊！”蔣主任答得理所當然。

　　“那他們坐在辦公室的時候，都在干嘛呢？”實在不是她不依不饒，夏楠是確實覺得匪夷所思，“每個主持人的節目時間本來就不同，在直播室、在錄播室、在外采訪這都正常、每天坐班該做點什么呢？”

　　“這個……”這問題還真把蔣主任給問住了，她其實也并不知道那些主持人這段時間在辦公室忙什么，只因之前不知哪兒傳出消息，說茹總要從嚴整頓，所有人競聘上崗，才會人人自危。或許……夏楠沒有聽到風聲？蔣主任也不愿多說，只是瞪了眼夏楠，“工作做精細了，自然就有忙不完的事情。你就看我吧，這段時間，你們每個人的節目我都要細細梳理一遍。隨隨便便對付，那才沒事兒做！”

　　“我不是這個意思。”夏楠認真地回答道，“蔣主任，我也有好好整理的，之前也改了很多稿節目方案給了馬總監。”

　　哼！聽到這里，蔣主任心里冷笑了一下。果然，她和馬總走得更近。好吧，那就隨你的便吧。蔣主任的眼睛又回到電腦屏幕上：“反正下周周會茹總還會問，你們自己考慮清楚。”

　　夏楠默默。她站起身來，走回自己的座位。

　　桌上有個保溫杯，看著眼熟。這不是那天晚上季冉拿來裝蔗漿粥的杯子么，后來掉到地上忘了撿走，沒想到竟洗干凈放到她桌上了。夏楠回想了一下，應該是小穎沒錯了。她的心里一暖。臺里這么多人，唯一的朋友也只有小穎了。

　　人也分冷暖嗎，好像季冉，好像小穎，就是那種能讓人覺得溫暖的體質呢。夏楠把胳膊搭在桌子上，又把臉枕在上面，眨巴著眼睛看著那個黑色的保溫杯。想著想著，感到安心，也覺得疲倦，于是，她就這么趴在桌上睡著了。

　　5月溫暖的季風，帶來了一場夜雨，噼里啪啦地拍打著窗子，也把夏楠從睡夢中驚醒。她猛地抬頭一看，外面一團漆黑，辦公室里燈火通明，卻也空空蕩蕩。糟了？會不會錯過節目了？她站起來，抬起手腕看表。幸好，才八點半而已。

　　仿佛好久沒有這么好好睡一覺了，盡管是這么不舒服的姿勢。夏楠站在那里用力跺了跺腳，又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手臂和雙腿都又酸又麻，但腦袋和情緒卻是難得的清爽。她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發現馬總不知什么時候在微信里拉了一個群，而且這個微信群還有一個奇奇怪怪的名字叫“十點的晚餐”。

　　夏楠點開這個三人群，除了自己和馬總，另一個就是季冉。

　　“@楠楠，夏楠，我拉了個群，把季總也拉了進來。”

　　“季總，今天下午我已經請示過茹總了，也和茹總說了一起吃晚餐。”

　　“好。那等你的安排。”是季冉的回復。

　　“嗯。夏楠，你也看下你的時間。你平時晚上都有節目，是不是周末更合適？”

　　夏楠想了一想，捧著手機一個個字敲著：“抱歉。剛睡著了，回復晚了。我周末都可以，但不知道領導周末是不是方便呢。”

　　“嗯。這倒是。季總，我明天上班問過茹總再回復您具體時間吧。”馬總真是秒回。夏楠一邊感嘆他打字速度真是快，一邊心想著馬總今晚看來喝得不多。

　　“剛睡醒再添件衣服。小心別再感冒。”季冉的回復也跟了過來。只是……夏楠覺得……哎，真是尷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