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蹲在糞池底部，手中的鏟子沿著池壁緩緩刮過。泥土簌簌落下，在陽光下揚起細小的塵埃。他的動作精準得像在雕刻藝術品，每一鏟都恰到好處，不多不少。鏟刃與泥土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春蠶啃食桑葉般輕柔而有節奏。

　　“這里要留出坡度。”他指著蹲位槽的位置對孩子們解釋，聲音因為彎腰的姿勢而略顯沉悶。當他直起腰時，后背的襯衫已經濕透，緊貼在皮膚上勾勒出脊椎的輪廓。陽光從側面照過來，在他沾滿泥土的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鑄鐵彎管被林羽小心地捧在手中，金屬表面還帶著從廢墟里挖出來時的銹跡。他用砂紙打磨接口處的每一寸，直到露出金屬原本的灰黑色光澤。安裝時，他的眉頭微微皺起，手指在管壁與水泥的接縫處反復按壓，確保完全密封。

　　“水泥要這樣抹。”林羽示范著，將一捧水泥甩在磚塊上，手腕靈活地一轉，水泥就均勻地鋪展開來。他的指甲縫里塞滿了灰色的泥漿，卻絲毫不影響動作的精準度。當他把磚塊按在預定位置時，多余的泥漿從縫隙中擠出，被他用鏟子利落地刮去。

　　小空接過水平儀時，林羽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他蹲在小女孩身后，雙手虛扶著她的肩膀，看著她有模有樣地檢查平臺傾斜度。“氣泡要在中間。”他輕聲提醒，聲音里帶著難得的溫和。陽光透過水平儀的玻璃管，在他們腳邊投下一道晃動的光斑。

　　砌筑糞池外墻時，林羽的動作變得大開大合。他雙手各持一塊磚，像玩雜耍般在空中劃出弧線，準確地落在抹好水泥的位置上。

　　磚塊相碰發出清脆的“咔嗒”聲，與遠處孩子們的嬉笑聲混在一起。偶爾他會停下來，用沾滿水泥的手背擦一下額頭的汗水，在臉上留下一道灰色的痕跡。

　　鋪碎磚時，林羽幾乎是趴在了池底。他的指尖在磚塊間游走，確保每一塊都緊密貼合。碎磚鋒利的邊緣在他手掌上劃出細小的白痕，但他似乎渾然不覺。當最后一塊碎磚就位時，他用手掌在上面重重按了幾下，滿意地點點頭。

　　抹水泥砂漿時，林羽的動作變得異常輕柔。刮板在他手中像畫筆一樣靈活，在墻面上留下一道道平滑的痕跡。泥漿偶爾濺到他的睫毛上，他眨眨眼，睫毛上的泥點就像小星星一樣閃動。

　　當整個內壁完成時，他后退幾步，瞇起眼睛檢查反光面的平整度，像個挑剔的藝術家在審視自己的作品。

　　林羽蹲在剛澆筑的混凝土蓋板旁，手指輕輕撫過邊緣檢查平整度。鋼筋在他手中彎曲成精確的弧度，每一根都嚴絲合縫地嵌入木板模具。陽光照在濕潤的混凝土表面，折射出細碎的光點，像撒了一層水晶粉末。

　　“這里要留出對接的坡度。”他低聲自語，用抹刀在出料口邊緣修出45度斜角。水泥漿沾滿了他的指尖，在陽光下很快干涸成灰白色的硬殼。當他直起腰時，后背的襯衫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水泥痂，隨著動作發出細微的碎裂聲。

　　白瓷蹲坑被孩子們小心翼翼地抬過來。林羽接過后單膝跪地，將蹲坑對準預留口緩緩放下，動作輕柔得像在安置什么易碎品。水平儀的氣泡在玻璃管中微微晃動，最終停在正中央。

　　安裝小便池時，林羽的眉頭微微皺起。他半蹲著身子，一手扶著瓷具，一手擰緊螺栓。陽光從側面照過來，在他沾滿水泥的臉上投下睫毛的陰影，當最后一個螺母擰到位時，他長舒一口氣。

　　最后的收尾工作中，林羽用收集來的馬賽克瓷磚裝飾墻面。這些小方塊在他手中像拼圖一樣各就各位，組成簡單的幾何圖案。

　　他的指尖被瓷磚邊緣磨得發紅，但動作依然精準。當最后一塊瓷磚就位時，他后退兩步，歪著頭欣賞自己的作品，陽光在他沾滿水泥和顏料的工裝褲上跳躍。

　　林羽還特意裝了個簡易沖水裝置——用太陽能水泵連接儲水箱，踩下踏板就能沖水。

　　廁所建成之后，是時候從凈水池引水到廁所，以及將污水排放到沼氣池。

　　林羽手里握著一卷設計圖紙。他蹲下身，用手指丈量著地面，在腦海中勾勒出完整的水循環系統。

　　“先從凈水池引水。”他自言自語道，走向堆滿建材的角落。那里整齊碼放著從五金店廢墟收集來的PVC水管和各種管件。林羽挑出幾根直徑50mm的白色PVC管，用鋼鋸精確地截成需要的長度。

　　安裝工作從凈水池開始。林羽在池壁預埋的出水口處裝上球閥，然后連接第一段PVC管。他仔細涂抹PVC專用膠水，確保每個接頭都嚴絲合縫。管道沿著事先挖好的淺溝鋪設，每間隔一米就用鐵箍固定在木樁上。

　　“這里要拐彎。”林羽對著設計圖比劃著。他在轉角處使用45度彎頭，動作嫻熟得像專業水管工。當管道延伸到廁所外墻時，他小心地在墻板上開孔，用橡膠墊圈做好防水處理。

　　廁所內部的管道布置更為精細。林羽在洗手臺下方安裝了三通管件，一路向上連接太陽能水泵驅動的沖水箱，一路水平延伸至洗手龍頭。他特意在顯眼位置安裝了節水閥，這是從廢棄的公共浴室拆來的寶貝。

　　“現在處理污水管。”林羽擦了擦汗，轉向更艱巨的任務。他選用直徑110mm的灰色PVC排水管，這是專門收集糞便污水的。蹲便器的排污口與管道完美對接，傾斜度精確控制在2%，確保污水能夠自然流動。

　　最關鍵的連接點在沼氣池。林羽跪在池邊，小心地將排水管接入預埋的進料口。他在接口處使用了柔性橡膠連接件，防止地基沉降導致管道破裂。“這樣糞便就能直接進入沼氣池發酵了。”他滿意地拍了拍管道。

　　系統測試那天，所有人都圍了過來。林羽深吸一口氣，緩緩打開凈水池的閥門。清澈的水流順著管道汩汩流動，很快就注滿了廁所的沖水箱。

　　踏板測試時，林羽的靴子輕輕踩下。水流從管道中噴涌而出，在瓷面上濺起晶瑩的水花。

　　“還要調整水壓。”林羽自言自語道，伸手擰緊了某個閥門，第二次測試時，水流變成了均勻的水簾，在瓷面上鋪開一層透明的薄膜。

　　男孩子們則爭相試用新裝的小便器，那是林羽從一個廢棄公廁拆來的。

　　當夜幕降臨時，新廁所迎來了第一位使用者，萊爾小心翼翼地踩上平臺，蹲下時發出滿足的嘆息。“比旱廁舒服多了！”他的評價引來一陣歡笑。

　　當他按下沖水按鈕時，水流裹挾著污物順暢地沖入排水管，最終消失在沼氣池的方向。

　　“成功了！”孩子們歡呼雀躍。林羽卻注意到一個細節——排水管某處傳來細微的流水聲。他立即找來工具拆開檢查，發現是有一個橡膠墊圈沒有完全壓緊。

　　林羽靠在墻邊，聽著孩子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輪流打掃的值日表，笑得很開心。

　　深夜，林羽正在檢查水管，突然聽到背后傳來腳步聲。

　　渡鴉不知何時回來了，正抱臂靠在墻邊，玫紅蛇瞳在月光下閃爍。

　　“我離開才一個月……”她踢了踢嶄新的排水管，“你就把棚戶區改成了五星級公廁？”

　　林羽聳肩：“基礎生存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