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B7和弦的大橫按
大一到了尾聲了,很多人說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年,什么也沒有得到。但小言認真地清點了一下,發現自己也確實是渾渾噩噩,卻并非一無所得,至少有一把學不會彈的吉他。
或者還應該算上那一通總是等不到的電話。總是小言打電話給龍,龍也說過要打電話給她,可是她總是等不到他的電話。而他則責怪她為什么總是不等他的電話。
“你每天晚上到哪里去呢?打電話給你總說你不在。”
“沒到哪里。就到處轉轉。”
“哈哈去和誰約會嗎?別不好意思,告訴我。”
“沒有。我一個人。”
“也對,你這種人有人喜歡才怪。”
小言聽著龍說話,不經意抬頭看見了她的吉他。她覺得很難過,真的很難過。她抱著電話坐到走廊去,她不想看見她的吉他。
她說:“龍,室友問我你是不是我男朋友。”
“那你怎么說呢?”
“你說我應該怎么說?”
“你就告訴她們啊!”
“我告訴她們什么?我們算是什么?!”
“好朋友啊不是嗎?”龍遲疑著說,“你在說什么呢?小言,你說你喜歡我嗎?”
“我不知道!”小言哭了起來。
龍聽見了她的哽咽,說:“小言別哭。我們好好地說,好嗎?”
小言捂著臉盡量壓低聲音以免驚動室友,她說:“你要給我打電話。無論如何你要給我打電話……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好。”龍答應了。
“小言你還在學吉他嗎?”龍突然問道,“你學會了嗎?……喂,小言還在嗎?說話啊!”
“我在。”小言回過神說,“我還沒有學會。”
“別學了。”
“我想出去走走。”
“沒有吉他你就不能走了嗎?”
“我電話卡沒錢了,我要掛了。”
沒等龍說再見小言就把電話掛了。小言原以為她只是為她的吉他難過,可是小言現在發現龍和他的吉他一樣謠不可及。
她想出去走走。房間里悶熱得要窒息。
她帶了一把傘,因為下雨了。
從遇見吉他手的第二天起就開始下雨,一直下了半個多月,直到考試的時候還在下。這雨下得并不是很安分的那種,斷斷續續地下著。
天氣是真正的瞬間萬變,剛剛的太陽還灼得人皮膚發痛,不一會兒雨就噼里啪啦地直淹沒了飯堂前的那一條路。
雨下得兇晚上自然少了人到宿舍樓下閑逛,正下著雨的時候更是半個影兒也沒有。
只有小言每天晚上準時地出現,她兌現了自己的諾言,風雨不改。事實上這已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了,好比吃飯和睡覺。
那些天沒有見到吉他手。小言常常想起月亮下的吉他手和他們演唱那首搖滾漸快版的《一生有你》時的口齒不清及狂碎的吉他聲。
當然還有那首憂傷的大輪指。正恰似小言的快樂和憂傷。——也是一種感覺,來得沒什么原因。
一年過去,恐怕就只有這種感覺最值欣慰了。于是這成了小言在大一的最后一個渴望,也是小言在離開前的最后一個渴望——考試結束后,小言校中住在這所公寓的所有學生將搬回校本部居住。
小言便開始期待天晴了。然而在雨季中好不容易等來的幾個晴天中,吉他手卻沒有出現。
小言依舊饒著那片很大很大的草地走,走得很慢。
即使是一年了,小言還是不愿意像城市人那樣匆匆地走路。她直覺她的步伐里隱含著一點什么。一雙走路的腳注定是應該緩慢的。為了讓腳印緊緊地留在地里。或者讓眼睛充分地看透沿途的風景。
偶然也會從那些很矮小的小言叫不出名字的植物上摘一些葉子,她喜歡那種淡淡的很清新的香味,很像是這樣的夜里唯一實質性的心情。
小言抱著那些實質性和非實質性的心情,感覺都是幸福的。無奈走著走著后來腳就累了。小言在草地上坐下,把走累了的腳放平。
她突然覺得自己再也沒有力氣走路了。
沒有吉他手放聲高歌。沒有走路的力氣。有一雙學不會彈吉他的本該彈吉他的手。也好。學不會也好。小言想學會彈吉他以后背著吉他出去走走。
可是假如小言學會了彈吉他卻不能走出去的話小言會更加難過。小言不愿意做一個背信棄義的人。即使是對自己。
小言是真的沒有力氣走路了。她在草地上坐著。就這樣吧。
小言不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現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不想要些什么。
四、重見月亮下的吉他手
帶有點戲劇化的巧合,重見月亮下的吉他手是在最后一個晚上。
當那首搖滾漸快版的《一生有你》在草地上空飄蕩的時候,小言懂得了微笑。
“因為夢見你離開我從哭泣中醒來
看夜風吹過窗臺你能否感受我的愛
等到老去那一天你是否還在我身邊
看那些誓言謊言隨往事慢慢飄散
多少人曾愛慕你年輕是的容顏
可知誰愿承受歲月無情的變遷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來了又往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邊”
龍來電說暑假教小言吹笛子。他的笛子吹得很好。小言答應了。小言開玩笑說,也許有一天能走出去了,只是沒有了吉他。
小言覺得自己胖了,可是暑假回家往砰上一站卻發現掉了6斤。感覺這東西常常騙人。
暑假后回校,小言把吉他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