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夜晚，南方的冬天的風冷的赤骨，錦森的房間背著榕樹嚇，書桌上淺黃色的燈光正照亮著初三的歷史課本。

　　“錦森，咱爺倆聊聊。”錦森的父親王宏偉說。

　　“你說，我聽著。”錦森頭也沒抬，一邊回答著父親一邊翻閱著課本。

　　“你也知道，我們家孩子多，明天也要幫你小叔帶著他的小孩，花銷多，家里的負擔也越來越重，其實，隔壁家的盛宇像你這個年紀都出去打工了，他們家現在的日子過得還挺好的。”瞧著王宏偉的語氣王錦森真的好不識時務，不幫家里掙錢只知道花家里的。

　　“你想讓我不讀書？直接出去打工？”王錦森直接問。

　　他知道父親的為人，也知道家里的難，可他的心里也有個讀書夢啊，誰又知道？

　　“這樣也挺好的，你看你姨母家的深河，他上完這個學期也不讀了，隔壁家你盛宇哥也是早早出來打工，現在家里的裝修，家具多好啊。”王宏偉一直勸。

　　錦森他有底了。父親的話反駁不了，作為家里的長子，對于村里其他人來說，錦森真的自私！

　　我知道錦森以前還想讀高中呢，高中的歷史書一定很有趣，可現在這個現實還真的遙不可及呢。誰也幫不了他，生活就是這么現實。

　　“你讓我讀完初中好不好，讀完初中我就出去打工。”錦森他是真的向往課堂。

　　“一個學期的伙食費可不便宜啊”王宏偉毫無猶豫的說。

　　錦森聽到伙食費松了一口氣，還好老徐告訴他們可以向小賣部賒賬。

　　“伙食費我自己盡量想辦法吧。我盡量少花家里的。”

　　“行啊，我看你撐得了多久，你得為你自己考慮考慮吧，即使你有初中畢業證你也找不了什么好工作，老是浪費時間干嘛呢。讀那么多書也要為家里考慮吧。”王宏偉說完氣沖沖的出錦森的房間。

　　其實王宏偉對于錦森的態度和想法在他意料之中，他知道錦森愛看書，讀書，更知道他的脾氣倔，他覺得對的，決定的事情別人很難說服。

　　誰不想自己家的孩子有出息啊，王宏偉也不意外，王宏偉他也曾想過錦森或者自己任意一個孩子讀書很厲害，最好能像自己弟弟宏陽那樣做個公務員那樣最好了，那樣子在村里可威風了。

　　可老二也要讀初一了，老三讀小學，小女兒也是讀小學，家里就靠個小賣部和農田，日子真的艱難，家里還有個王和，老人的吃喝都歸他管，就他和秀竹支撐家里的經濟支柱，實在是累。

　　讓錦森出來打工真的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怨不得他們啊，何況這村里有幾個是讀完初中的，更別說高中了，別人也是這樣，我們讓錦森出來打工，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也不是很過分嘛。

　　不，不是“也”，是一點都不過分。

　　所以宏偉老早就跟秀竹商量好讓錦森出來打工減輕家里的負擔，這都學期末了，再不說都沒機會了。

　　這不，憑著試一試的心理，連一個學期的伙食費都省了，還好學費不怎么貴，不然真的破壞咱爺倆的感情，不禁夸一下這年頭教育局還不錯嘛。

　　“哎，錦森怎么說。”王秀竹迫不及待的問自己的丈夫。

　　“唉，這小子油鹽不進啊，說什么都要讀到畢業。”王宏偉回答道。

　　“可家里……”王秀竹的語氣透露著無奈。

　　“別急，聽我說完，他說伙食費自己來辦，就讓他折騰吧，也該讓他知道沒錢的痛苦，不然還以為我們很容易。”王宏偉真的很不屑。

　　“可他行嗎，他哪里來的錢，可別讓人欺負了。”秀竹真的不懂錦森干嘛這么倔，聽他們的出來打工就好了，繼續讀書不但不能掙錢還要讓他擔心這擔心那的。

　　“今天，我聽國強還有和平說他們學校可以賒賬？不知道，就讓他折騰，折騰夠了，就會出來工作的了，你也別太擔心，村里的孩子有多少個是讀完書出來的，別太自責，我們已經做好了本分了。”

　　別說，本來有自責心理的王秀竹聽了，這現在想想就只有這王錦森的不對了，都是為他好，怎么就不聽講呢，唉！這對夫妻，一夜無夢！

　　同齡的王國強也是聽從父母的出來打工補貼家里，王和平留了兩級，父母的耐心早已用光，王和平自己也不想讀書，原本同班仨人行，僅剩下錦森在堅持著。

　　就這樣，也唯有這樣。年僅十五歲的王錦森靠著學校小賣部的賒賬完成了初中的學業。

　　錦森畢業以后跟著父母學做河粉，每天磨米漿，手上都是磨米漿起的繭。

　　到最后差不多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才還清了小賣部的賬數，到還最后一筆賬的時候，小賣部老板娘終于忍不住了，跟他說了真正賒賬的事。

　　老板娘有錢，對于學生的伙食費可不差錢，可老徐一個老師工資才十幾塊，家里還有生病的父親，老徐求老板娘幫忙賒賬給他的學生還打下包票，老徐保證他們肯定會老老實實還賬，不還的話老徐幫他們還，為的就是讓老板娘安心的賒賬給他們。

　　后來，老板娘拗不過，心想著這三平時看起來也老老實實，也不喜歡打架惹事，而且老徐苦苦地再三哀求，最后也就同意了。

　　“孩子，告訴那兩孩子，以后出息了要記得老徐啊。”

　　錦森濟出了笑容回應道“哎！”

　　錦森想沖過去辦公室擁抱老徐，親口跟他說感謝，感謝他的支持，感謝他的信任，感謝他的付出。

　　可他不敢，他摸著手上的繭，他猶豫了，他沒有臉面去面對老徐。

　　那一天，錦森還完賬的時候沒有寫急匆匆的回家，他不慌不忙地推著單車走在滿是灰塵的路上，凝視著前方，臉上面無表情，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誰也不知道，那個推著單車走在滿是灰塵路上的男生紅了眼眶，包括那個男生自己，也不知道。

　　畢業的那一年多，除了還清初三的賬，王和那個當公務員兒子宏陽的兒子也差不多一歲了，為了不讓外人多想，名字第二個字緊跟宏偉的孩子們的第二個字“錦”，這個孩子叫王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