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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北宋

第五十一章 順江而下

混在北宋 胡渣唏噓2 3267 2020-01-28 10:54:22

  次日,晏居厚訂購的海滄船到貨了。

  果然是從里到外被人大大地改造了一番,原有的武器系統全被拆掉,分割成大大小小十多個艙室,裝潢更是極盡奢華。

  雖然在晏居厚的堅持下,奉化軍都指揮使誠惶誠恐地接下了五百貫的船錢,還一個勁地說“給多了”。為了回報晏公子的慷慨大方,都指揮使大人毅然將一應船工的身契贈送于晏氏,“給一幫窮苦人找個出路”。

  方仲永怎么看都覺得船上的陳設一千貫都打不住,小聲問道:“這么收禮,是不是不太合適?”

  晏居厚絲毫沒有不合適的感覺:“一千貫買個五品的官位,有什么不合適的。”

  “可是,你并沒有真打算奪了他的官位呀?”

  “他不知道呀!要是我再按價掏錢,他會以為咱們是鐵了心要收拾他了,反而憑空得罪了人,那才真叫不美呢!”

  方仲永忽然覺得晏居厚說得好有道理,他竟然無言以對,看來自己這個官場小白還有很多東西要學呢。

  舵手一聲號令,揚帆起航。要說這戰艦就是比民船厲害,雖僅有小風,速度卻是已經很快了。加之新入職場的普遍心態作祟,一幫船工極力表現,須臾便過了石鐘山,算是正式進入了長江下游航道。

  那石鐘山實際上不是一座山,而是兩座山,都由石灰巖構成,下部均有洞穴,形如覆鐘,“下臨深潭,微風鼓浪,水石相搏,聲如洪鐘”,故皆名為“石鐘山”。兩山分據南北,相隔不到千米。南面一座瀕臨鄱陽湖,稱上鐘山;北面一座瀕臨長江,稱下鐘山,兩山合稱“雙鐘山”。

  真正讓石鐘山出名的是蘇軾的一篇不太嚴謹的地理科普文章《石鐘山記》。文中嘆了酈道元的簡略,笑了李渤的粗陋,更是大大地嘲諷了一番自以為得解的粗鄙者。

  方仲永對這僅憑建筑、碑刻而吸引游人的去處沒有什么興趣。

  前生他曾有個夢想,等有一天有錢了,一定去自然景觀之極致的九寨溝和人文景觀之大成的故宮看一看。至于石灰巖被江水侵蝕成孔洞又與江水搏擊而形成的“窾坎鏜鞳”的聲響,很稀奇嗎?住在廢棄的涵洞中,頭頂火車呼嘯而過時發出的聲音豈不響多了?

  三帆俱張,吃滿了風,當真是快逾奔馬。江面浪花跳躍,不時有幾只江鷗在浪尖上掠過。天色越來越暗,夕陽躲在濃重的云朵后面,給烏云鑲上了一道金邊,很有些詭異的感覺。兩岸景物飛速向后,遠處船工的號子聲當真是“曲中人不見”,僅剩下“江上數峰青”了。

  貓奴趴在船邊看飛馳后退的兩岸,覺得很是有趣。一低頭,倒是看見了稀奇大喊道:“快來看呀!這里也有涇渭分明呢!”

  可不,鄱陽湖水清澄,江水略有渾濁,也算是稍微弱化一些的“涇渭分明”了。

  看那滔滔江水東去,方仲永不由意氣風發,高唱到:“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只是變聲期的男聲,是無論如何也唱不出楊洪基老師的慷慨悲愴的韻味。

  曾鞏贊道:“文遠的一曲《臨江仙》清越激昂,雖結尾有歸隱之意,也不失為一種灑脫。只是聲音實在是不敢讓人恭維,想必由有些年紀的昂藏大漢來唱似乎更好。可令李三唱來!”

  李三急忙擺手道:“小的雖粗識幾個字,但不會唱曲兒,莫要糟蹋了我家少爺的絕佳詩詞才好!”

  無奈眾人強命,李三只得唱來。夕陽映照下,卻又有說不盡的悲涼了。

  眼見天色將晚,那風卻是沒有一絲要停下來的意思,反而越來越大,激揚起的浪花甚至能拍打到甲板上。幸賴那海滄船穩定性極好,倒也不用擔心會有傾覆的危險,即便如此仍然搖擺不定。

  掌舵的船工急忙稟報道:“看這樣的情形,天黑之后必有暴風雨到來,請夫人和少爺及早安排登岸為宜。”

  晏居厚問道:“前方可有適宜登岸的碼頭?”

  那船工也是長跑江湖的老碼頭了,對沿岸的地理很是熟悉,答道:“前方約三里處即是彭澤定江軍管轄之處,甚是繁華,倒也適合停留。”

  晏居厚從善如流,即命前方棄舟登岸。

  卻原來前方即是彭澤縣的地界了,也就是陶淵明當過幾天縣令就掛冠而去的所在了。

  因江中有沙洲,將長江一分為二。右側水道通航,卻不足千米寬,為長江第一險要狹窄之處,為此朝廷置定江軍搜檢過往船只。左側水道甚淺,多有淤塞之處。若要躲避風雨,或是卸貨維修,多賴纖夫拉動才能通行。

  既名定江,那自然是在長江上的一應船只都要受其管制。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凡是涉及到檢查的地方總是少不了吃拿卡要等相關弊端,古今中外,蓋莫如是。雖是晏府管事打出晏氏的旗號,仍然被負責檢查的兵卒以“例行公事”為由拒絕了。幸賴管事通曉事務,付出過路費若干,才免了眾人被盤查之苦。

  那管事不甘心就此受辱,向晏居厚稟打了一番小報告。

  見晏居厚想要發飆,曾曄勸道:“兵卒如此貪婪愚蠢,其上官未必不知。若是趁夜黑風高,賊兵作亂,驚擾了夫人一眾女眷。我等雖不懼他,但亦是罪莫大焉。且待來日再收拾他不遲!”

  忽然聽曾鞏猛地一拍船舷,恨恨地道:“那定江軍都指揮使該死!”

  眾人探頭向外一看,卻原來是一眾纖夫,正赤身背著纖繩,冒著風雨,奮力拉動船只往碼頭靠攏。

  彼時船只多靠槳、帆之力航行,若遇到逆風、逆水處,就需要靠人力拉動,所謂拉纖是也(不是什么保媒拉纖的意思)。沿河道之處,拉纖也就成了一個專門的行業,列賓名畫《伏爾加河上的纖夫》描繪的就是這一情景。雖然生活很苦,但總算有些收入,也勉強算是一門營生了。但拉纖是個苦力活,多由青壯男子為之,但眼前拉纖的人群分明多有老弱婦孺,這就讓方正端謹的曾鞏惱怒了。

  晏居厚一看,卻是笑了,向幾人解釋道:“我原本以為那定江軍都指揮使是個混蛋,如今看來卻還是有些愛民之心的。諸位有所不知,我大宋律例所定,凡軍戶者,每年必服三月兵役。像這等未經訓練的民夫,若是上了戰場,平常多為輜重運送之輔兵,攻堅時卻是多為負土填溝壑的苦力,多半是九死一生了。但拉纖亦可算是服兵役的一種,拉纖雖苦,卻可免了與敵作戰的風險,讓這老弱拉纖,其實也算是一種善舉了。”

  說話間,海滄船已被纖夫們拉到了碼頭,女眷們撐起油紙傘,男子則穿戴蓑衣斗笠,匆忙進入了一家客棧。

  進了客棧后,身上大半卻是已經被淋濕了。好不容易安頓了下來,方仲永忙吩咐廚房熬了姜湯,加入紅糖,一人灌了一大碗下去。這年月,感冒發燒都能要命,若是受了風寒就不妙了。偏生晏溶月嫌姜湯味道怪異不愿意喝,方仲永好說歹說陪著喝了一大碗才算哄著晏溶月把“苦口的良藥”喝下去。

  王氏看到,也不以為忤,心中只是暗自欣喜:可憐惠子母親早喪,雖心思豁達,但常有抑郁之色。可笑那老東西鼠肚雞腸,還擔心我虧待了他的寶貝女兒。哈哈,這下好了,他的寶貝女兒遇到這么個知冷知熱的情郎,只怕一顆心都要被勾跑了,看那老東西不心疼死。

  遠在汴梁的晏殊打了一聲噴嚏,管家勸道:“天氣漸涼,還請老爺早些用些酒菜,溫補一下身子為好。”

  晏殊嘆道:“朝政粥粥,官家以郭皇后無子而廢,別居長寧宮以養,又賜名清悟。我那不省心的門生范仲淹又說什么‘皇后不可廢,宜早息此議,不可使之傳于外也’之類不知深淺的話。卻不知那曹彬的孫女曹氏已入了宮中,易后已是箭在弦上了。老夫跟你說這些做什么,你又不懂。前段時間,夫人來信說居厚在解試中僥幸過關,定于近日來京。至于打噴嚏,想必是夫人旅途不順,抱怨了老夫幾句。”

  那管家也是跟久的老人兒了,笑道:“老爺與夫人伉儷情深,分別兩年,思念老爺也是應有之意。似老爺這般的大才子,正需要有夫人這樣的溫婉佳人相配才好。”

  晏殊哈哈笑道:“夫人貌美,佳人倒也稱得上。至于溫婉,你相信嗎?”

  見管家想要辯解,晏殊又道:“夫人治家有方,對李氏、孟氏所遺之子女也能視若己出,疼愛有加。老夫也是甚為感激。只是,前番驅逐皇城司密探過于魯莽,讓老夫白白地背了個懼內的名頭。此番更是膽大妄為,信中說什么給惠子找了個如意郎君。她一介婦人,有什么眼光能做巨眼英雄。想必定是個善甜言蜜語的浮華小兒,想娶我晏某人的女兒,中了狀元再說吧!”

  管家聽不下去了,說道:“聽聞那方公子也是連中四元的才子,所著詩詞亦多佳作。不至于像老爺說得那么不堪吧?”

  晏殊嗤笑一聲道:“自太祖鼎立本朝,連中解元、省元、狀元者唯孫何、王曾、宋庠三人而已。何時把所謂的縣府考試的案首也算在里面了。那縣府的考試是什么成色,老夫焉能不知?此人定然是善于鉆營、投機之輩。所作詩詞,雖亦有可觀,但多儂詞艷曲,最多也就是個柳七的水平,何足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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