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一直看著我,多吃點。“片刻功夫,自己碗中堆滿了御堯夾來的菜。紫柒從坐下起,便保持著托腮的動作,一動不動,眼神犀利地看著對方,等著他親口告訴自己事實。
”凡間話本中描述過,將死之人都會飽餐一頓。“
”呵,與我何干呢?“御堯哭笑不得,真不知沐卿從小怎么帶的孩子,竟看些不著調的,自己以前怎么沒發現她胡扯的一面。
紫柒拿起酒杯,飲上一口,手指輕輕敲點石桌,想了想道:”確實,沐卿年紀雖大,卻藏不住心思,喜怒哀樂都在臉上。今日見他,語氣輕松,開得玩笑,想來,若神君真有不測,他也不會是這般表現了。”
”既如此,為何離席?“
”也是方才想明白的。”紫柒抿嘴,帶點小傲嬌的神態回復道。
御堯寵溺的眼神看著,舍不得移眼。其實,知道自己即將羽化,現在不過是通玉靈珠延長了他的壽元,但也僅能減緩靈力的消耗,一月后,自聽天命而去。他本看淡生死,可如今有了牽掛,自耗盡心力籌謀。
閉關期間,沐卿除了為他療傷續命,還鍛造了九方琉璃瓶,以作聚魂之用。待魂魄結好,再放置花境吸收靈氣,定魂珠輔之。麻煩的是,需得尋得一顆心重塑仙身,元神方能歸位。
這法子并非萬無一失,最關鍵的一步在于收集散去的魂魄,若時機不對,一旦錯過,也就魂歸混沌,六界再無蹤影可尋。至于重塑仙身,講究的也是時機,要想尋得一顆合適的心,需耐心等待。
對于沐卿而言,等待、修養元神并非難事。最難的收魂,屆時,御堯身形羽化,魂魄散去不易察覺,不過,借著長琴的追息術,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這下,可以放心的吃了。論這味道,花藕第一,酥酪次之。“紫柒腦中還在消化他說的救命之法,哪知話鋒一轉,倒評論起菜品來。
“怎么,不相信我說的。”御堯見她并未動筷,只得繼續道。
“該信嗎?諸位怕是習慣了扯謊,次次將我蒙在鼓里。”紫柒輕飄飄地回了一句,順手夾起一片藕,口感不錯,看來自己確實有烹飪的天賦。
“嗯,倒怪不得他們,我向來詭計多端,擅于威逼利誘,何況命不久矣,算是遺言,他們也就順了我。”
一聽”遺言“二字,紫柒面色頓時沉了下來,冷不得諷道:”細細數來,神君多次將本宮算計在內,這心思倒十分適合魔族。“
“生氣了?”
“犯得著嗎?”紫柒端起酥酪,連挖幾口,哪還記得雅正形象,生起悶氣來活脫脫還是個孩子。御堯反倒揚起嘴角,不禁笑了聲音。
”本宮在你們眼中,絲毫無威信可言嗎?“
”公主可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御堯忍不住逗她。
”啪“~紫柒惱了,扔下筷子,站起身欲離去,若不是看在他傷勢未愈的情況下,定要狠狠罰他不敬之罪或是打上一架。
御堯迅速起身,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展露一副笑意,哄道:“以前興許還能同你過幾招解氣,現在怕是任你處置了,紫兒,你若舍得,那便打罵我一頓吧!”
“哼,為何不舍……你,方才叫我什么?”紫柒先是嘴硬,可突然反應他對自己的稱呼,竟昏了頭。
御堯又靠近一步,伸出另一只手將她擁入懷中。
紫柒哪里同人這般親密過,作勢要推開,卻聽見:”我受傷呢~“這般撒嬌的語態,竟是從他嘴里冒出,吃驚之下,也再無掙脫之意,只是僵直如樹干,任由他抱著。
“一寸相思千萬緒,紫兒,幾日未見,我很想你。”紫柒情竇初開,還是被長琴強行點明,方知自己的心思,眼下正如嬰孩,懵懂無知,哪里經受得住這般情話撩撥,尋思這也太大膽直接了,頓時,面色緋紅,羞得低下頭,不知如何應答。
“我很害怕,記得那晚,紫辰宮中,你提到情劫后,失魂落魄地離去,我慌了。后來,我確定心里有你,只想一直守在你身邊,陪你做所有你想做的事。然天不遂人意,我眼下重傷,自不愿表明心跡,想著以長輩之名遠游不歸,于你我而言,更好些。可你呀,太聰明,又狡猾,加之我亦有私心,想親耳聽你對我的心意,方才改了口。紫兒,其實,你以后會遇見很多人,也許會有一人對你很好,陪你到最后。“
“你又要丟下我嗎?”聽著他的深情告白,紫柒漸漸放松下來,雙手緩緩抬起放在那寬厚的后背,回應他的擁抱。
“什么?”御堯沒聽明白,一頭霧水問道。
“小時候,沐卿總是抱怨你,不負責任,將我丟給他,獨自瀟灑去了。”
御堯苦笑不得,遂解釋道:“那是因為,我本滿懷壯志,想以自己的能力上戰場,大定六界,卻眼睜睜看著于我有師恩的幾位大神離去,束手無策。我……”
”我懂,不用解釋了。“紫柒將頭靠在他的肩上,一本正經道:“其實,你挺幸運的。”
”此話怎講?“
”若你同沐卿一樣,將我從孩童帶大,怕是只有老父親般的心了。怎會傾心于我呢?嗯?“
”調皮!“御堯寵溺地笑笑。
”難道不是嗎?“紫柒微微仰頭,同他眼神對視,道:”我倒慶幸,不然,怎會對你動情呢~“
”你,說什么?“這下,輪到御堯被突然的表白驚住,不敢相信自己的方才聽見的,連忙開口確認道:”紫兒,方才的話,你再說一遍。“
紫柒直起身子,搖頭嘆息道:“唉,果真是一把年紀,連話也聽不明白,我怎會看上個老人家呢?”
御堯抬起手,輕輕拍打幾下她的腦袋,嘴角彎起,心情頗好地說道:”那委屈你多多照顧了。“
“好說,好說~”
御堯滿眼愛意地看著如此靈動嬌俏的表情,緩緩靠近,俯過身,輕輕地在她額間落下一吻,順手又將人攬在懷里,溫柔道:“紫兒,此番羽化,歸期未定,許要萬年之久。此前不愿說明,是想你本不用經歷這些的。”
紫柒埋首在他胸口,搖了搖頭,語氣認真堅定地回道:”若隱瞞真相,你的離開恐怕會折磨我萬年。從今日起,我會一直守著你,等你回來。“
御堯深邃的眼眸閃著絲絲光亮,緊緊將人擁住,慢慢湊近她的耳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