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5年10月25日,距離聯盟游擊隊到來還有16天14小時
又是一次休息,依然有一個人,推著一輛裝滿書籍的小車,徘徊于各個喧鬧浮躁的休息室之間,為任何一個需要閱讀的人駐足,為他們提供不同的書。
不過,這次推車的人不是阿爾托,而是一個更年輕的身影——肯尼。
走到盡頭倒數第五間休息室門口,雖然沒有人找他借書,但肯尼停住了,沖著門口那個有些蓬頭垢面,正在發呆的威爾遜清了清嗓子。
威爾遜一哆嗦,轉過身來,確認周圍沒有人注意后,神色緊張地沖著肯尼走了過去。
“我昨天找到了這本,我想你應該有興趣。”
肯尼微笑著,從車里挑了一本又小又舊的黑色封面小說遞給了他,在中間的某頁夾層中,夾著三根包裝紙有些褶皺泛黃的香煙。
威爾遜急忙把書接過去,潦草翻開了那一頁,然后長舒一口氣,把書合上放到又松又垮的囚服口袋里,臉上緊張兮兮的表情褪去了。
威爾遜接著又從另一只口袋里掏出一本綠色封皮的書,十分小巧。
“這本書我看完了,還你罷了。”
肯尼把書拿過去時,威爾遜沒有放手,有些疑神疑鬼地把書往回拉了一下。
肯尼怔了一下,迅速警覺起來。
“那那……那個……”威爾遜的語氣支支吾吾的,“你你你要那種重級囚犯的信息干什么,該不是你在瞞著什么事情吧?”
肯尼的神態依舊比較自然和從容,他沒有較勁地奪過那本書,而是松了松力氣,避免讓威爾遜的情緒更加激動。
“哈,你多慮了,我只是擔心那愣頭青在里面會惹事罷了。”
威爾遜略帶驚恐和懷疑的目光緊緊盯著肯尼,并沒有松手。
“你已經拿到我承諾給你的報酬了,還想怎樣?”
“不不不……”威爾遜跟被雷劈著一樣,臉色煞白,突然又把書往回一抽,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臉上擺著那種“快得了吧”的笑容。
眼見已經有幾個人要圍過來湊熱鬧,為了不引起守衛的注意,只能速戰速決。
肯尼狠狠瞪了威爾遜一眼,低語著。
“最近你工作時那點偷工減料的勾當,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你該不會想讓守衛知道吧?”
威爾遜一哆嗦,肯尼趁機把書奪回來,然后裝作不緊不慢地把書塞回書堆里,沒有停頓地來到盡頭倒數第二間休息室。
把那本綠色的書拿走后便走進休息室。
那間休息室向來沒什么人,自從約翰和雨宮婷來后,便經常來這里休息,他們平時和其他囚犯相處還可以。
一些跟他們不熟的人出于他們之前的身手和本領,而對他們敬而遠之,更不想靠近他們在休息時常待的休息室。那些比較蠻橫的暴徒也不敢貿然接近,畢竟已經有好幾位試圖闖進來的被約翰他們狠狠修理了一頓。
一進休息室,約翰在旁邊的長椅上邊擦汗邊研究一張畫得密密麻麻的圖紙,雨宮婷則在休息室的一個角落里用一塊方形的磨刀石磨著一把尖銳而鋒利的匕首。
他們雖然顯得各自比較忙碌,可肯尼看得出他們實際上是在壓抑心中的焦慮和緊張,心不在焉地找些事情打發時間罷了。
在屋子的中間位置還有幾個比較陌生的賞金獵人,聽約翰說這些人曾經和他一起參加過任務,比起一些見利忘義的小人來說,他們還是比較信得過的,于是約翰打算把這少數幾個人叫上,畢竟他們身手不錯,能派上不少的用場,迪恩被抓緊去之前也同意把他們招為幫手。
肯尼一進屋,所有人瞬間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警惕地注視著肯尼,確認沒人跟上來之后便放下了警惕。
約翰和雨宮婷快速跑到肯尼面前,不久在隔壁的艾琳也聞訊趕來。
“怎么樣,有迪恩的消息嗎?”約翰有些急切地問。
“讓我看看……”肯尼,把推車放到墻邊,擋住了墻上一塊磚——如果不是仔細去看,根本察覺不到那塊磚早就松動了。
肯尼迅速從手里的書中倒出一張疊起來的小紙條,他打開紙條,小聲讀出了上面的內容。
“P6區,603號囚室”
在那行字下面,還有一條簡易而彎曲的線,由一個寫著“民用配送中心”的方塊指向一個叫做“重級囚室”的地方。
這條通往重級囚室的路線,似乎有些繞彎和復雜,在中間一處重重地畫了一個圈,用潦草而加重的黑色字體寫到:重兵把守,無法越過。
“切,這么麻煩……”約翰小聲嘟囔著,眉頭愁得有些發皺。
“所以現在該怎么辦?”艾琳焦急地問,有些沒有頭緒。
一群人你一嘴我一嘴地討論起來,各自提出了各自的救援方案,但都因為存在漏洞而被其他人否決。
這時肯尼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想法。
但他猶豫了,他瞥了一眼推車后面那塊松動的磚。
他再次冷靜下來,把剛才那個熱騰騰,莽撞的念頭憋回去了。
一定會有更加恰當的方法把迪恩救出來,現在把炸彈搭進去,所有人的努力都會付之一炬。
這時他突然覺察到背后的騷動,其他人也感覺到了,似乎有不少人圍在休息室外面吵吵嚷嚷。
“什么情況?”大伙不約而同地望向門外。
只見一大群囚犯圍在休息室門外,緊張地盯著屋里的眾人。
威爾遜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充滿懷疑和敵意地盯著他們。
肯尼他們一時也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但肯尼和約翰還是謹慎地走過去了,雨宮婷緊隨其后。
威爾遜又變得畏畏縮縮地,躲閃著肯尼的目光。
遲疑了片刻,威爾遜挺直腰桿,結結巴巴地嚷嚷著。
“我知道你們有逃離這里的辦法,我們也要跟著走!”
肯尼心里咯噔一下。
“喂,你胡說什么呢,腦子燒糊涂了?”肯尼強裝鎮定,試圖掩蓋過去。
可他自己也明白,事已至此,這么做估計也沒用。
威爾遜瞪了一眼約翰和雨宮婷,接著跟連珠炮一樣嘟囔著。
“少來這套!自從這幫賞金獵人來了,你就沒一天安分過,整天跟他們混在一起……”
“哪有的事……”
威爾遜漲紅了臉,幾乎因為激動和恐懼失去控制,全然不顧地吼起來。
“阿爾托已經被抓走了!他最信任的人就是您和艾琳醫生,現在你們倆都走了,我們怎么辦?”
肯尼徹底啞口無言,約翰本來打算上前一步和威爾遜理論,現在也愣住了。
此話一出,又有一大批囚犯開始往這里靠攏,此時的休息室,簡直是門庭若市。
肯尼望著威爾遜身后那擠滿走廊的囚犯。
他們都是手無寸鐵的平民啊……
他們只是一群普通人,被這場浩劫嚇得不知所措,誰不是呢?就連自己和屋里那些有一技之長的賞金獵人,也只是偽裝起自己的膽怯,假裝刀槍不入的樣子去闖蕩。
那些囚犯普通一群疲憊而驚恐的羊群,眼中充滿著對未來的迷茫和對殘暴守衛的恐懼,那數不清的目光齊刷刷地聚在肯尼身上——在阿爾托離開后,他們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和艾琳身上,那是他們眼中唯一的一絲光芒。
他們不知道該怎么辦,他們只希望,他們倆能像阿爾托一樣,溫厚而強大,能夠成為對抗阿馬薩的主心骨,帶領他們走出這場噩夢。
肯尼又回頭望了望艾琳。
可自己最近卻干了些什么呢?只顧著自己和少數人的安危?
正想著,人群中有幾個黑色的頭盔如同海中鯊魚般從這灰蒙蒙的海洋中沖了過來。
“干嘛呢干嘛呢,造反是嘛?”幾個守衛怒氣沖沖地就走了過來。
周圍的囚犯嘩的一聲全跑開了。
威爾遜也正準備逃跑,被守衛一把擒住了。
肯尼瞬間認出了領頭的那個守衛,正是當初殘殺瑪麗夫婦的那群畜生。
瞪著他那張野蠻跋扈的臭臉,肯尼心中的怒火騰地一下就沖上來了。
“啊?你這干啥呢?”那守衛揪著威爾遜的領子,咄咄逼人地說著,“要起義是嘛,啊?”
這一聲吼嚇得威爾遜猛地哆嗦一下,臉色慘白。
“沒什么,長官,只是些小矛盾罷了。”
“小矛盾,嗯?那我可要好好調解一下了……”
他把威爾遜丟到一邊,接著朝肯尼走過來,瞇著眼睛蔑視著他,嘴里咒罵著。
“怎么每回都有你呢……”
吸取了上次和教訓,肯尼沒有直接回嘴,避免情況進一步失控。
可那守衛蹬鼻子上臉。
“我看你是不長記性……”他開始在休息室里來回踱步,其他賞金獵人都惡狠狠地瞪著他,敢怒不敢言,艾琳躲到肯尼身后,雨宮婷把自制刀藏在袖口里,盯著守衛的一舉一動。
“是讓你們過得太舒服了,搞小團體,還讀那些垃圾!”那守衛瞥了一眼墻邊推車上的書,接著直接拔出手槍,對著推車連開數槍。
槍聲在封閉的房間里格外刺耳,艾琳忍不住尖叫了一聲,其他人心里也咚的一下——主要到不是怕槍,是怕藏在墻里的炸彈。
推車上的書被打成了稀巴爛,紙片四處飄著,就像被捅了窩的蜂群。
那守衛越發越不可收拾,直接奪過手下的沖鋒槍,舉起來刷的一下上了子彈,動作大得夸張,開始對著那一堆散架的紙堆掃射。
整面墻都被打爛了,推車也被彈幕撕成了碎片。
“呼……”那守衛長舒一口氣,過夠了癮,瞪了一眼肯尼,帶著其他守衛揚長而去,留下呆若木雞的眾人。
肯尼見守衛走遠,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邊墻,剛碰一下,整面墻直接塌了。
肯尼從廢墟里把炸彈挖出來,沉默片刻,轉過身來。
炸彈前面鑲滿了彈孔,計時器已經被打得面目全非。
“好消息是,炸彈不會被子彈引爆……”
“壞消息是,引爆器徹底報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