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醫仙趕到太子府。
太子把他擋在門口,眼里透著殺意。
“別以為我不知你為何而來!”
“是嗎?”醫仙冷笑:“太子再攔我半刻,不怕抱憾終身么?”
太子一驚,醫仙已繞行往府里去了。太子急忙跟上。
沒想到經過桐廬院,醫仙未有半點停頓,竟直直的往正殿而去。
太子大驚。他昨夜處置半夏后心力交瘁,在書房歇了,難道,太子妃?
瞬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加快腳程。
正殿門口,醫仙與海藻等人對峙,海藻的發器都提在手里,現場膠著,一觸即發。
太子忙上前推開海藻,吩咐一句:“醫仙是我請來的。”
然而正殿諸人并不買賬,毅然一副萬夫莫開的架勢。太子管不得許多,一路左劈右擋,為醫仙開出一條路來。
未至內室,已聽到太子妃壓制不住的痛呼。
太子悔恨難當,只顧自己心力交瘁,卻未顧及自己的結發妻子。如果明珠有個萬一,他如何度過漫漫余生呢。
太子妃看到太子一陣狂喜,隨之被驚恐替代,因為太子身后,站著醫仙。
太子上前將太子妃摟在懷里,輕聲勸慰。“明珠,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邊說邊示意醫仙上前。
太子妃心里一酸,趴在夫君懷里,浸濕了他的衣衫。
醫仙神情凝重,示意太子到門外。太子妃拉住正欲起身的太子:‘’醫仙有話直說,我但得住。”
醫仙拱手:“太子妃果然女中豪杰,既如此,我便直說了。”
“醫仙請講。”
“太子妃是想保住這胎,還是不想保住這胎?”
“俞勝寒!”太子怒發沖冠。
“醫仙此言何解?”
“你只告訴我要不要保住這胎。”
“自然是要保的。”太子妃忍著蝕骨的疼痛,緩緩答道。
太子隱覺不妙,“請醫仙直言,若保胎如何,不保胎又如何?”
“若保,我有醫治之法,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太子起身,急急問道。
太子妃先是一驚,心中清明起來。她朝著醫仙緩緩搖搖頭,意圖止住他的話。
“太子妃果然聰慧,不等我說,便已猜出一二。”
“俞勝寒,你在打什么啞謎?我已太子的身份命令你,快說!”
看到俞勝寒嘴角的嘲諷,太子回過神來,一揖到底:“請醫仙救我娘子。”
醫仙看了看淚如雨下的太子妃,又看了看彎腰不起的太子,暗暗嘆了口氣。
“若要保太子妃完全,此胎,要不得。”
“要不得,那便,便不要。”太子回身坐在床頭,執著太子妃的手說:“明珠,我們以后,還有機會。”
“承乾,可是我,我沒,沒有機會了。”看著太子妃悲嗟的臉,太子懵了。“明珠,你在胡說什么?”
“看來東海的醫士醫術尚可,也看出了太子妃體質難以孕育,若落此胎,便難以有孕了。”
太子難掩悲澀,緊緊擁著太子妃,雖說是天界至尊,也滾滾落下淚來。
太子妃神色平靜,鄭重的問醫仙。“請醫仙明示,若想保此胎,該當如何?”
醫仙心里暗贊一個好字,不問自身虧損,只問如何保胎,真奇女子。
“太子妃自此日起便臥在榻上,不得起身,連咳嗽都要留意,不能大聲。自今日便戒了一應飲食,只食用我給的藥膳。最重要的是,要做到兩耳不聞窗外事,不能有半點操勞,太子妃可能做到?”
太子妃咬牙道:“能,并不是什么難事。”
醫仙繼續道:“還要太子每日在日落之際,從太子妃百會穴徐徐注入法力,以保全太子妃,太子可能做到?”
太子哽咽的搖頭道:“還請醫仙直言,明珠會如何?”
“若成功,小皇子自是無礙,可太子妃壽命減半。若失敗,母子皆不能存活。”
太子驚惶不已,太子妃卻是如釋重負。她嫣然一笑:“醫仙既然說能成,我便放心了,海藻,服侍醫仙開方子。”
醫仙卻不理海藻,留下一句“等你們決定了,再來找我吧。只是,時間不多了,過了今晚子時,便是天帝來請我,我也不來了。”
說罷施施然走了。
太子府正殿內室,太子連海藻都趕了出去,急的直踱步,無論他如何勸說,太子妃都一句“臣妾主意已定”,半點不松口。太子又不能和太子妃大聲爭吵。眼見天色漸黑,太子抑郁滿懷,叮囑海藻照顧太子妃,駕云向百草堂而去。
據百草堂的仙官講,太子怒氣沖沖闖進百草堂,人擋殺人,佛擋殺佛,一路沖到醫仙室內。眾人不敢靠近,又因為來的是太子,告狀都不知道跟誰告,難道要去南天門鳴鑼擊鼓不成?
眾人只聽室內乒乒乓乓,燭火滅了又燃,燃了又滅,又時不時聽得半句刻意壓低的怒斥,什么報復啊,什么囚禁啊,什么星月是蘇木,蘇木是星月啊,沒頭沒腦吵了半休。
終究還是在臨近子時,兩人出了內室,出了百草堂,不知去向何處了。
有猜想兩人去天帝初評理的,有人猜是去泗水河畔比武的,也有人一臉神秘的說是找什么星月,什么蘇木去了,一聽就是姑娘的名字,這是爭風吃醋?太子也就罷了,后宮佳麗無數,可這醫仙,那可是鐵樹開花啊。
太子府,太子對太子妃道:“明珠,這件事我依你,可是,我不信,我會想辦法的,我一定會想出辦法的。”
太子妃淚水漣漣,哽咽著點頭。
醫仙對這溫情的場面看也不看,龍飛鳳舞的刷刷寫著藥方,急的海藻直呼:“醫仙慢些寫,仔細寫錯了字。”
醫仙寫完藥方,叮囑海藻如何煎煮,幾時讓太子妃服藥。房屋如何布置,幾時需開窗透氣,幾時須關閉門窗,事無巨細,惹得海藻急的滿頭大汗,生怕錯漏了一個字。
叮囑完,醫仙向著太子說:“不知你的許諾,可還算數?”
太子看也不看他一眼,悶悶的說:“自然。”
太子妃疑惑的問:“什么許諾?”
不等醫仙開口,海藻就急急的阻止:“娘娘怎么現在就忘了醫仙的囑托了?”
太子妃笑著戳了下海藻的額頭,“好,不聽,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