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條長長的青石板臺階，臺階老舊古樸，層層遞上，明暗交錯的光線下，就像是一座神圣的宮殿一樣，散發著威嚴，每一級臺階的高度都有半米左右，從下往上看，一眼望不到頭，最高處是一片黑色的模糊光暈。

　　這一幕顯然是大家沒有料到的，臉色都有些遲疑。

　　但時間緊迫，前面的人也不再多想，開始蓄力沖了上去，“砰！砰！砰！”，一個個人影在碰到臺階的剎那就被震飛了出來，滾落在地上。

　　后面騷動的人群猛地停下腳步，怔怔地看著臺階，這臺階有古怪。

　　可時間緊迫，三天時間內走出烏爾峰，很明顯，這臺階就是第一大難題。

　　大家猶豫不決，不敢盲目往前沖，而這時，一人站了出來，左腳踏了上去，穩穩落在了臺階上，“嗡！”，光華涌動，如是踩在水面上，生出一圈圈漣漪，但沒有其他任何奇異動靜，那人又抬起另一只腳邁了上去，穩穩當當。

　　他站上去了！

　　緊跟著，又有七八人相繼邁出步子，如履平地。

　　這些人也沒事！

　　“這？這....他們就這樣走上去了？”

　　“我還不信了，他們可以，我也一定可以。”

　　如此輕松地站上去，對之前被震飛出來的那些人來說是個不小的刺激，相互攛掇下，開始坐不住了，一群人再次擁了上去，但和此前一樣，那股詭異的力量再次出現，直接將他們彈了出去。

　　“咚咚咚！”

　　一個個摔得七葷八素，哀嚎連連。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臺階上越走越遠的人，他們一步一跨越，飄渺輕盈，越走越高。

　　這些人是一個集體，后來上去的那幾人始終禮貌性地站在第一個人身后，保持著應有的恭敬。

　　寒羽沒想通，這臺階暗藏玄機，他們是如何做到的呢？

　　“臺階上最前面的那人叫蘇群，是內門弟子蘇玉蘭的弟弟，他年少有為，盛名在外，好多宗門勢力對他拋出了橄欖枝，但最后，他選擇了流云宗。這考核，對他來說根本不在話下。”

　　一個手拿折扇的翩翩少年從寒羽身后走了過來，寒羽疑惑地看過去，他回了一個燦爛笑容，兩個酒窩浮現而出，寒羽很少從一個同年人身上感受到這般陽光燦爛，溫暖和煦。

　　他對寒羽躬了躬身道：“自我介紹一下，在下林越，剛才見兄臺出招鬼魅，身手敏捷，所以想上前交個朋友。”

　　“在下寒羽。”寒羽回道。

　　“你在為臺階苦惱嗎？”林越一把將折扇合起來，走到臺階前，道：“其實要爬上這萬級階梯并不難，只要得到那把劍的認可就行。”

　　“劍？”寒羽眉頭皺的更深。

　　“你不知道？寒羽兄選擇流云宗，難道不是為了這個目的？”

　　見寒羽一臉迷茫，林越耐心解釋道：“對，一把劍！這萬級臺階之下，有一把令整個諾蘭帝國都魂牽夢繞的劍，烏爾劍。這把劍是宗門第一代掌門姬流云的佩劍，幾百年前，他一人一劍，開辟了流云宗，成了當年整個諾蘭帝國無數修煉者眼中的修煉圣地。可以說，今日帝國如此繁榮昌盛，人才濟濟，或多或少都有流云宗的功勞。”

　　“初代宗主辭世之后，這把佩劍也徹底沉寂了下來，長埋烏爾山下，不見天日。后來幾代宗主都不忍心烏爾劍就此蒙塵，一直在試圖尋求有緣人喚醒這把劍。我們要踏上臺階，就是在接受那把劍的考核。”

　　“不過.....”林越忽然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湊到寒羽悄悄說道：“我打探到消息，快速得到烏爾劍認可的捷徑。先要冥想，感受劍意，劍意強，你要更強，劍意弱，你便坦蕩，劍意成空，你便要心存敬畏，不得松懈。”

　　林越信心滿滿地眨了眨眼，然后大步邁出，扎實地落在臺階上，頓時風聲呼嘯，臺階震蕩，他自神色自若，緩緩前行。

　　他也站上去了，相安無事！

　　寒羽將他的話牢記心頭，跟著一步踏出，腳底觸碰臺階的剎那，心神猛地一顫，“咔！咔！咔！”前方的臺階就像是玻璃碎裂一樣，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在他眼前轟然崩塌，大地震顫，不一會兒，眼前的萬丈臺階消失一空，成了一片無底深淵。

　　寒羽獨自一人站在僅剩的石板臺階上，底下幽幽冷風襲來，一道森然劍意從底下彌漫而出，越來越強，仿佛沖破黑暗，撕裂一切。

　　“劍意強，我要更強！”

　　寒羽閉上眼，抬起另一只腳，明顯聽到周圍石塊飄轉，轟隆隆的聲音綿延不絕，劍意在心底劇烈震顫。

　　卻在這時，害怕，怯懦和彷徨各種負面情緒涌上心頭，就像是長了觸角一樣在瘋狂滋長，一點點攀爬在身體上，動搖著寒羽的理智和決心。

　　他怕，寒羽怕考核失敗，怕見不到父親，也怕失去性命，怕前路叵測，生死難卜。

　　他從北陽郡走了出來，見過很多的鮮血，也目睹了一次次的死亡。

　　他不想死！

　　但是矛盾點也格外突出，他記得林越的那些話，自己不能退，也無路可退。

　　一退，就徹底告別了流云宗，單憑一己之力，將來如何為柳醫師報仇。

　　一退，自己無依無靠，父親的下落什么時候才能查個水落石出。

　　還有楊陌，還能再見嗎？

　　他清楚這一切，同時也清楚心底的恐懼和害怕。他就像是走在一條獨木橋上，底下是懸崖，他既知道前進是唯一方向，可心底卻害怕走不出這里，在原地陷入恐慌，癱瘓在地上。

　　“怎么辦......退？沒有退路。前進？何不試試呢？”

　　寒羽抬起沉重的另一只腳，然后穩穩地踏在了臺階上。

　　頓時，天地大變，雖然閉上眼什么也看不到，可是腦海中很清晰地感受到了原本消失的臺階一塊塊拼接起來，再次出現在腳底下，這樣的景象比眼睛看到的更直接。

　　也在這時，他感受到劍意如冰雪消融，弱了下來。

　　“劍意弱，便坦蕩！”

　　寒羽只覺得身體一輕，腳步變得快了起來，體內血氣越來越澎湃，就像是快速運轉的機器一樣，不覺得累，只覺得不夠盡興。

　　興奮，刺激，癲狂！

　　種種感覺充斥在心頭，寒羽拼了命的往前沖，而劍意卻在這個過程中越來越淡，到最后心底一空，萬籟俱寂。

　　空蕩蕩.....

　　對，就像是黑夜里的最后一束微光被抽走，整個世界都被沉重的黑色所掩蓋。既看不到遠方，也找不到來路。

　　寒羽停下腳步，汗水還在身上瘋狂冒出，興奮也到達了高潮，心臟就像是一張鼓在那不停地敲打，可寒羽卻不敢繼續走了。

　　對，他感覺再這樣肆意瘋狂下去，他就迷失在這里了。

　　過了很久，風聲從遠處襲來，有了這一絲動靜，他才像瞎子一樣試探性的踏出一步，然后睜開眼來，愕然發現自己已經到達了天梯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