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給大爺我再來兩壺酒!”
“別藏著掖著,給大爺拿最好的來!又不曾少了你酒錢!”
小武鎮(zhèn)上最奢華的酒樓內(nèi),楊牧半趴在桌上,渾身酒氣,面前已經(jīng)空了兩個酒瓶,此時楊牧手中抓著一大把銀票狠狠地拍在桌上,得意地叫囂著。
掌柜的趕緊迎了上來,眉開眼笑地接過銀票,將兩壺上好的玉春釀放在楊牧的面前,“楊少出手就是闊綽!”
這時,一道慌張的身影突然闖入酒樓,著急地四處張望著,發(fā)現(xiàn)楊牧之后頓時跑了過來,“楊少,不好了,出大事了!”
“能有什么大事?”楊牧呵呵一笑,“來的正好,陪我一起喝酒!”
小廝看了一眼掌柜,將嘴附在楊牧的耳邊,“您母親病危了!”
楊牧頓時一愣,笑容僵在了臉上,良久才站起身來,緩緩說道。“小強,你也辛苦了。這桌飯菜就賞給你吃了。我要先走一步了。”
小強看著這一桌子的山珍海味,開心地直吞口水,這一頓飯菜加上這玉春釀,就算他跑差事干上一年都吃不起啊。在他愣神的時候,楊牧已經(jīng)走出來酒樓。
走在大街上,吹著冷風,楊牧已經(jīng)酒醒了大半。心里思索起來:這半年來,老媽病危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每次都是險中有險的吊著半口氣,距離上次病危不過一個月的時間,這次恐怕真的是兇多吉少了。
這樣想著,楊牧立刻跑了起來,不一會便回到了楊家。
楊家和齊家,乃是小武鎮(zhèn)的兩大霸主。小鎮(zhèn)上幾乎所有的產(chǎn)業(yè)都歸兩家管理。身為楊家之人,生來便注定光芒萬丈。
很可惜,楊牧是個例外。
楊家家主楊震天是楊牧的親爺爺,母親楊陌塵乃是楊家家主的二女兒。楊牧則是楊家眾人皆知的絕脈廢物。
原因無他,就因為絕脈之人無法修煉成為武者。在這以武為尊的元古大陸上,沒有實力,你就什么都不是。就算你是家主的外孫又如何,成年之后就得面臨被趕出家族的命運。
好巧不巧的是楊牧今年剛好十八,不出意外的話,今年的族中大比之后就會被驅(qū)逐出去。
楊牧知道自己的命運,所以從小便不學無術,是小武鎮(zhèn)上出了名的紈绔子弟,憑借著楊家少爺?shù)拿栐谕饷娴娜兆舆^的也是有滋有味。不過,一會到楊家,他便得小心一點了。
楊牧在楊家門口徘徊了一下,確定沒有其他人之后,才在門衛(wèi)的冷眼中快步走了進去。
還沒走幾步,迎面便走來了兩個人,先行的是一個皮膚白皙身著華服的青年男子,正是二伯楊六郎的獨子楊邪。
他身后的一個人名叫楊小三,長得倒是有些磕磣,個子矮小,一副狗腿子的打扮,是楊家某個遠房的親戚。
楊牧看到他倆的那一刻便想轉(zhuǎn)頭就走,可是這條路乃是前往后院的必經(jīng)之路,躲是躲不掉的。
走到近前時,楊邪突然擋住了他的去路。
“怎么楊家的廢物還敢回楊家了?”
楊邪在楊家年輕一輩中算是個人物,年紀輕輕便已是開脈境四重的修為。
楊牧沒有理會,淡淡地說了一句,“讓開!”
“讓開?我沒聽錯吧,廢物叫我讓開。”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楊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高高的頭顱居高臨下,蔑視地看著楊牧。
“你不配讓我給你讓路。”
平時只要回到楊家便會出現(xiàn)類似的情況,楊牧早以見怪不怪了,這種事一般忍忍就能過去,大丈夫能屈能伸,他知道自己一個小小的連一脈都沒有開的廢物根本不是他們的一招之敵。
可是今天楊牧喝了酒,再加上母親正躺在床上病危,隨時可能離開這個世界,而這些莫名其妙的所謂的本家之人卻在此刁難于他。
楊牧頓時覺得胸口有一口郁氣凝結,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大聲吼了出來。
“我讓你讓開!”
“怎么說我也算是你的堂哥,你這么無理取鬧,也罷,我便替你爹管教于你。哦哦哦,我差點忘了,你是個沒有爹的雜種,堂堂楊家二小姐未婚先孕,生下你這么一個廢物,你一定很榮幸吧?”
獰笑聲中,楊邪揮齊拳頭往楊牧小腹上就是一拳。
楊牧吃痛,整個人摔倒在地上。
楊小三立刻悠哉游哉地走到楊牧面前,忽然掄起一腳朝楊牧的面門踹去,楊牧倒在地上痙軟,連忙別過頭去,用后腦勺挨了這一教,頓時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等會過神來時,那兩人早已走遠。
楊牧掙扎著爬起來,擦掉嘴角的血跡,目光兇狠。他真的恨自己為什么是個廢物,為什么天生絕脈,無法修煉!倘若自己有一天能夠修煉,一定要他們好看!
“你們對我的“好”我一定牢記在心,別讓找到機會,就算是咬我都要把你咬個狗血淋頭!”
“還有楊小三,你一個個跟屁蟲都如此囂張,等我有實力第一個拿你開刀!”
深吸一口氣,平復一下激動的心情,楊牧朝后院繼續(xù)走去。
楊牧的母親楊陌塵當年也是小武鎮(zhèn)名動一時的風云人物,年僅十八歲便是開脈境九重,被譽為百年難得一遇的練武奇才。
踏入人丹境后便外出游歷,幾年后再度歸來時卻是重傷,人丹破碎,修為盡失,更令人驚訝的是她居然還有了身孕!
未婚先孕可是大忌!這件事讓楊家丟盡臉面。
當時楊震天大怒,逼楊陌塵放棄腹中的孩子,但楊陌塵以死相逼,不肯就范,甚至都不肯說出孩子的父親是誰。
后來楊牧出生,天生絕脈無法習武更是讓楊陌塵的地位一跌再跌,時至今日,楊陌塵雖然沒有修為還住在楊家,在外人看來是因為楊家的仁慈,但事實是將楊陌塵軟禁了起來。
至今已經(jīng)整整十八年。
楊陌塵除了這個小屋子和屋前的小院,十八年來沒有去過任何別的地方。
楊牧跨過粗糙的木門,屋內(nèi)僅有的一個丫鬟看到他的到來立刻退了出去。
屋內(nèi)裝飾很簡單,發(fā)黃的舊床單上,頭發(fā)梳的一絲不染的中年婦女躺在床上,要不是蒼白的臉龐和毫無血色的嘴唇,這一定是個美人。
楊牧來到床前蹲下,靜靜地看著楊陌塵的臉,雖然都已經(jīng)是個被病魔折磨多年四十歲婦女了,但看著仍然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突然,楊陌塵睜開了眼,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紅暈。
虛弱無比的她居然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楊牧受到驚嚇,差點一屁股摔倒在地。
“老媽啊,你別裝死啊。你知道嗎,你的寶貝兒子剛剛差點被你給嚇死,我還以為是詐尸了。”
楊陌塵嗔怒地瞪了楊牧一眼,“老媽還沒死呢!不過也快了,這只是回光返照,估計我也撐不了多久了。我還有些話想和你說。”
“別說別說,你趕緊躺下,我去叫郎中!”說著,楊牧便起身想走出房門。
“牧兒!”
楊牧回頭一看,頓時內(nèi)心顫動,楊陌塵的臉上竟然滿是淚水。
“老媽,你怎么了,別哭呀,來,我給你擦擦……”
楊陌塵一把抓住了楊牧的手,搖了搖頭,“我的身體我清楚,能撐到你長大成人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小武鎮(zhèn)上沒有人能治好我的病。過來坐下,娘有東西給你。”
楊牧順勢坐在了床上,看著楊陌塵解下脖子上的項鏈,放在了他的手中,楊牧接過來一看,居然是一枚銹跡斑斑的銅錢。他頓時有些納悶,老媽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貪財了,難道是為了自己以后被趕出楊家而留下的古董不成?
似乎是看出來楊牧的心思,楊陌塵說道,“這枚銅錢雖然年代久遠,但你可不能拿去賣了,要不然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呸呸呸,老媽你這么漂亮,死后一定是做仙女的命,怎么起做鬼呢?”
楊陌塵寵溺地摸著楊牧的腦袋,“牧兒的嘴真甜,以后一定會騙不少女孩子吧。”
楊牧笑笑不說話,把細繩綁在了脖子上,銅錢貼著他的胸膛,還帶著楊陌塵的體溫。
“這銅錢可是我以前在祖地里撿到的,他可是我守護符,現(xiàn)在歸你了。你以后看到他就要像看到老媽一樣,聽到?jīng)]。”楊陌塵自顧自地說道,臉上的血色在慢慢消失,目光也有些潰散。
“老媽!”楊牧緊緊抓著楊陌塵的手,眼眶中有眼淚在打轉(zhuǎn)。
“我這一輩子呢,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了。要是老媽還牛逼,你也不至于在楊家招人白眼,聽媽的話,將我埋在西邊的山丘上后,你就趕緊離開楊家,我怕有人會對你不利。還有啊,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爸是誰嗎?今天我就告訴你,省的你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老爸是誰。”
“那個男人拋棄我們母子兩,他還算是個男人嗎!”楊牧目光有些赤紅,要不是那個男人,老媽也就不用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罪了。
楊陌塵擺擺手,“誒,別說這種話。一開始我就知道我高攀不起,也沒想能夠永遠在一起。畢竟我們之間的差距真的是太大了。有機會的話,你可以去找他……算了,估計你也到不了那里。”
“去!我一定回去的,我要當面找他問清楚!看看他的良心會不會痛!”楊牧死死攥著拳頭,指甲都陷入了肉里,目光堅定。
“過去就過去吧,往事隨風,你的父親他叫白澤川。”楊陌塵突然沒了聲音,整個人軟軟地癱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