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玲瓏走后,蘇飛原本想把白嘉洛和關德諾他們都叫上來談談,想想又放棄了。
還是等他們人馬到位,弄清各方力量情況后再說,不能再重蹈輕舉妄動的覆轍。
上面的人經(jīng)過博弈最終選擇他來雷落莊園,要的恐怕是一個無能為力、不干涉任何事、不傾向任何一方的莊主,他的雄心未免有些不識時務。
其實他有些不理解,如果莊主就是個擺設,那又何必一定要再安排一個莊主呢?讓雷落莊園成為無主荒宅,這些人豈不是都更加方便?
蘇飛直覺鬼影子的話未必對,他被選擇繼承莊園應該有其他原因。
白云東無疑也是個不識時務的人,可他個人實力強大,這十三年帶著女兒和一幫自己雇傭的服務人員住在莊園里能夠安然無事,應該是與無形神秘物形成了某種默契。
蘇飛目前并沒這個保障,想學白云東對一切置之不理也學不了。
事情千頭萬緒理不清,蘇飛一時也想不到應對之策。
樓內有殺人無形的怪物,其他人早就知情并準備充分而來,也許戰(zhàn)戰(zhàn)兢兢但未必恐懼,真要是害怕就不來了。
蘇飛和他們不一樣,雖然恐懼但不戰(zhàn)戰(zhàn)兢兢。
他愿意相信白嘉洛的話,只要自己不在莊內亂來,就不會受到攻擊。
如果怪物能和白云東共存,那么應該與他也可以,莊主都應該享有同等的保命光環(huán)才對。
除非它與白云東關系特別。
也許這份恐懼將長期伴隨,但也能時刻提醒他保持清醒。
書房里空蕩蕩一點聲音沒有,兩天來蘇飛漸漸習慣了這里,已經(jīng)視為自己的辦公場所。
整個莊園就書房有一條上網(wǎng)的線路,他原本想下載本拉丁詞典把那四頁筆記翻譯了。
可這筆記不過是鬼影子臨時編出來蒙人的,多半語焉不詳故弄玄虛,既然已經(jīng)與葉玲瓏詳談過,蘇飛有點懶得費勁了,還是以后再說。
剛才白嘉洛說過可以將白云東的物品都清理了,他剛才已經(jīng)在幾個抽屜里搜出不少零零碎碎的雜物,應該都沒用了。
至于桌子上擺放的精美煙盒煙斗一類東西他不打算扔了,人死了清理痕跡是挺矯情的風俗,就沒見哪個后輩將死者留下的古董字畫或者錢燒了。
電腦屏幕邊緣貼了不少隨手貼,都是白云東的臨時備忘錄,蘇飛大致看了看,沒什么特別內容,大部分與園藝有關,提醒哪些花該移栽,哪些該施肥。
不過蘇飛卻意外發(fā)現(xiàn)屏幕上掛著一條細細的墜子。
這應該是白云東貼身佩戴的,解下來臨時掛在屏幕上,墜子正好被一張隨手貼遮住了。
白金的鏈子沒什么特別,奇怪的是墜子,居然是一根很小的骨頭,小巧可愛。
蘇飛知道有些女孩為了顯得呆萌,會佩戴類似狗骨頭形狀的首飾,白云東肯定不是為了這個。
何況這是一根小小的人骨。
作為外科醫(yī)生蘇飛癡迷于解破學,熟知人體217塊骨頭,當然很快就判斷出這是一根人骨。
如此一來,這個墜子就不太可能是白嘉洛的,她那樣的人恐怕不會接受這樣的東西。
骨頭潔白完好光潤如玉,是一節(jié)完整的中指指骨,應該來自于六七歲的孩子。
這是什么意思,白云東為什么要隨身佩戴一根完好的兒童指骨?
難道因為宗教信仰?
蘇飛知道有些人相信佩戴特別的人體飾物可以辟邪。
可白云東的書架上沒有一本宗教書籍,他壓根也不是善男信女。
如果說這是來至于親人身上的紀念物就太變態(tài)了,不過的確也有人這么干,通常以頭發(fā)居多。
白云東雙手完好,而白嘉洛前天早上還對蘇飛豎中指,不可能是他們的,也沒聽說有人保留活人的斷肢。
關鍵是骨頭來自于一個孩子,蘇飛還不至于看走眼。
他把玩著小小的骨頭,越想越邪門,這能是誰的呢?
骨頭上看不到任何傷痕,應該是很細心很專業(yè)地取下的。
不過骨頭的品相沒有他以為的那么完好,白金的鏈條是通過一根骨釘連在骨頭一端的,骨頭已被穿孔了。
蘇飛下意識地看了看骨頭的另一端,居然又發(fā)現(xiàn)一個比針眼還小的孔。
他眉頭微微蹙起,骨頭好像被洞穿了,這是搞什么?
雖然是醫(yī)生,可看到人骨做的飾品還是不太舒服,蘇飛隨手把鏈子扔在雜物里準備一起處理掉。
可考慮到這東西可能對白云東有特別的紀念意義,最好交給白嘉洛,他又撿了回來。
可能是剛才來回把玩時不知不覺中將墜子的鏈條螺口擰松了,他撿起后想擰緊又錯了方向,僅擰了一圈居然就擰開了。
不會擰壞了吧,壞了就扔了。
蘇飛看了看螺口,發(fā)現(xiàn)很深,看不到底部,遠遠超過固定需要。
骨頭好像真的被打通了。
戴根骨頭也就算了,為什么還要打通呢?
完全是閑極無聊,他舉起骨頭對著窗戶的光看了看。
這一看嚇了一跳,骨頭里居然站著個小孩!
當然不可能是有個真正的小女孩站在骨頭里,一張照片,一個穿著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看上去六七歲,站在玫瑰花叢中憂郁地看著蘇飛。
斯坦厄普透鏡,這個指骨居然是個斯坦厄普透鏡。
斯坦厄普透鏡是十九世紀流行在歐洲的小玩意,原理類似萬花筒,當時的人把微縮照片鑲嵌在日常用品的隱蔽地方,在里面再放一個微型放大鏡,光線透入后可以通過只有自己知道的小孔窺視照片。
當年這玩意風靡一時,幫助風流男女們隱藏了不少秘密,可以想象在那個年代,當著老婆的面偷偷瞄一眼藏在手杖或者鼻煙壺透鏡內情人的胴體,那是多么刺激的一件事。
不過這個指骨透鏡不是古董。
骨頭并非陳骨,透鏡內小女孩穿的服裝款式以及相片的質感都顯示這是近年才制作的斯坦厄普透鏡。
沒想到這都二十一世紀了,居然還有人制作這玩意。
女孩肯定不是白嘉洛。
自己的女兒的照片沒必要如此大費周章隱藏,何況女孩長得也和白嘉洛一點不像。
小女孩也很漂亮,但與白嘉洛完全不是一個臉型,五官也沒有相似之處。
她沒有笑容,默默地看著鏡頭,似乎對拍照有些不情愿。
因為沒有遠景,看不出是不是在后面花園里拍攝的,花園里也有大片玫瑰花。
蘇飛目光從透鏡移開,這女孩是誰?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她還活著,白云東不會把她制作進一根人骨里,這太詭異了。
六七歲的小女孩,六七歲孩子的中指指骨。
蘇飛頭皮有些發(fā)麻了。
這指骨不會就是這個女孩的吧?
沒地方問,不得而知。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女孩雖然不像白嘉洛,卻很像白云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