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相信她
蘇洛洛知道阿容或許是認為她當初故意扔下他的,如今這個關頭解釋也沒用,她也不是個喜歡解釋的人。
路很長,阿容在前頭走著,她與裴錚在后頭跟著。
“你看,那小子壓根就不想被我們救,怎么,你和那小子關系很好?”
裴錚與蘇洛洛并肩而行,見蘇洛洛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前頭的人。
面上不由帶了幾分不滿,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問出的話有幾分酸味。
“我欠他的,當初為了救你,扔下了他,害他差點死在山上。”
蘇洛洛看了阿容一眼收回目光,沒有想繼續說的意思。
天色已經很晚了,四周荒涼,月色都添了幾分冷意。
這樣也不好繼續趕路,也不知道后頭那些人如何了,她也不敢生火,只能找個背風的地方縮著身體坐著。
阿容也不吭聲,坐在不遠處。
蘇洛洛從懷中拿出一個饅頭,撕成兩半遞給裴錚,對前方抬了抬下巴。
“你們兩把這饅頭吃了吧!”
裴錚頭都不抬,直接扔了一半饅頭過去,沒好氣道。
“愛吃不吃,餓死拉倒。”
他又不欠那小子,才懶得哄著他。
阿容沒說什么,默默撿起饅頭。
裴錚低頭剛要吃,卻發現蘇洛洛手中空空如也,他不由皺眉,將自己手中的饅頭分成兩半,塞了一半給蘇洛洛。
“怎么,你是想我哄著你吃?”
“我不餓,你們吃吧……”
蘇洛洛要將饅頭還回去,起先為了脫身,扔了兩個饅頭,這樣他們的饅頭就越少了。
何況如今還多了一個人,肯定是撐不到走出東洲的,能省點就省點。
不等蘇洛洛將話說完,裴錚直接將饅頭塞進蘇洛洛嘴里。
“要餓死就都一塊餓死,你一個小姑娘能省出多少?”
蘇洛洛費力的咽下口中的饅頭,沒有再說什么
夜晚荒原上的風太大,吹得人骨頭縫都冷,沒有火堆取暖只能靠人硬扛著。
蘇洛洛蜷曲著身體睡得迷糊,努力裹緊身上單薄的衣裳想讓自己暖和一些,可是在那寒風的侵蝕下,只是徒勞。
裴錚睡不著,半靠著土堆,轉頭見蜷曲成蝦米一樣的蘇洛洛,不由咬了咬牙,微微往蘇洛洛身邊靠了靠。
“平時占老子便宜占得歡快得很,這會兒倒不知道抱著老子了?”
男子的體溫到底是要高一些,蘇洛洛循著熱源靠近了些。
裴錚又往她身邊靠了靠,伸出一只手將人攏在身邊,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一抬頭,正對上了不遠處阿容那雙陰冷的目光,他不由皺眉,那小子的眼神還真是討厭啊!就像是蟄伏在暗處的獸,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跳出來咬死你。
他將蘇洛洛攏在懷里,一手對阿容揮了揮拳頭,又比了個挖眼的動作。
意思是要是再看,就挖了你的眼睛。
阿容一動不動,不知為何,裴錚竟然從他滿是污垢的臉上看出一抹嘲諷!
不等他細看,身邊的人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動作。
動了動身子,迷糊出聲。
“他也是個小可憐,別欺負他!”
裴錚將人往懷里帶了帶,動作有些生硬。
“睡你的覺!”
在他身邊居然還記掛別的男人?當他死了?
接下來的路程如蘇洛洛想的一樣,越發的艱難。
餓殍遍地,滿目黃土,毫無生機。
他們已經兩天沒有喝水了,喉頭像是鋒利的刀子割過,生疼生疼。
阿容先倒下了,一直昏迷不醒。
蘇洛洛沒有丟下阿容,背著阿容艱難的前行。
等到晚上,找了個地方休息,蘇洛洛拿出半個干硬的饅頭遞給裴錚。
裴錚搖了搖頭,摸了摸自己干裂如焦土一樣的唇瓣。
“沒法吃,吞不下去!”
他沒說出來,他怕是也撐不了多久了。
從昨天開始他就看不清前方的路了,雙眼灰蒙蒙的,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跟這丫頭走多遠。
寒風呼嘯,裴錚閉上眼將身邊的人往自己懷里拉了拉。
“躲那么遠做什么?老子給你擋風。”
許久沒喝水了,聲音都有些干澀。
“要是老子真的走不下去了,你別管老子,你這小身板可扛不了兩個人,你帶那小子走就是了,老子不怪你。”
“南宮漓玥,老子知道你欠這小子的,你不欠老子的……”
不欠他的,不用拼命帶他走。
蘇洛洛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但喉頭實在太疼說不出話。
她沒有出聲,只是給了裴錚一巴掌,意思是讓裴錚不要瞎想。
這一夜過的有些慢,好不容易天亮了,蘇洛洛推了推裴錚。
裴錚沒出聲,軟綿綿的倒在地上。
蘇洛洛看了看左邊昏睡不醒的阿容,又看看右邊昏過去的裴錚,無奈咬了咬牙。
這兩人都丟不下,無論如何她都得將他們兩安全帶出去。
她找到幾根木頭,撕下衣擺做了個簡單的擔架,將兩人并排放上去,自己拖著往前走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裴錚幽幽醒來,睜眼只覺得天都是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
但他感覺到自己在移動,有人在拖著他往前走,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南宮漓玥,你不要命了……”
裴錚咬牙,好不容易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聲音干啞的叫他都覺得陌生。
“你醒了?”前頭的人停下腳步,片刻后走到他身邊。
裴錚茫然的循聲看去,卻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樣,他徒勞的睜著眼,伸手摸索了一番。
蘇洛洛發覺裴錚的不對勁,微微皺了皺眉,撕下一塊布遮住裴錚的雙眼。
“沒事的,你只是缺水,又被風沙迷了眼,等到了婺城便立馬給你找郎中。”
“你撐著點,我一定會救你們的。”
裴錚還想說什么,可是身體撐不住,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接下來幾天他便一直處于時而清醒時而昏沉的狀態。
清醒時感覺南宮漓玥給他喂水喝,還有泡過水的饅頭。
不知道是不是喉頭干裂的太厲害,那水與饅頭總一股子血腥味。
他以為這一切都是他的幻覺,因為饅頭早就吃完了,在這荒原上,又哪兒有水呢?
這樣過了幾天,他的身體奇跡的好了許多。
“我們,到了……”
蘇洛洛看著遠方婺城的輪廓,還想加把勁往前沖,但雙腿無力,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水墨煙雨
裴錚:“也是個小可憐?你還有多少小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