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鷗相機,是產于1964年的一個老品牌相機,在當時是舉國之力研發,肩負著復興相機工業、重振經典品牌的歷史使命。或許在現代人看來這個相機已經跟不上時代的發展,已經很少人使用這種相機,大多數都是用手機或者更高級的相機。但是對于收藏家或者有著特殊感情的人來說,能夠收藏一臺白鷗相機是十分榮幸的事情。
那個時候照相機是非常稀少的,除了攝影師,很少有個人去玩這個。俗話說攝影窮三代,單反毀一生。在膠片時代,哪怕膠卷、沖洗都是一筆不菲的費用,所以普羅大眾別說擁有相機,就連照相也只是在值得紀念的時刻才會走進照相館,沖洗出來的照片會小心翼翼地夾在桌上的玻璃下,或者精心準備的相框、相冊里。
照片雖小,留下來的每一張都承載著那個年代的記憶。而后世數碼相機、手機拍照無比便捷,隨手可拍,又有幾人會精挑細選照片,打印出來留作紀念呢?最多不過是留在一個個文件夾里,隨著手機電腦的更迭消失了……
攝影要有儀式感,當這種儀式感消失以后,隨手一拍的照片也失去了照片的意義。白鷗相機當時是國內首屈一指的照相機品牌,在行業也是佼佼者,照相機廠的員工們走出去都是昂首挺胸的。然而時代變化得太快,作為和照相機相依相伴的膠卷品牌,如今的柯達已經一統江湖,國內只有“樂凱”一枝獨秀,在政策的扶持下苦苦支撐。誰又能想到僅僅幾年以后,他們做到了最好,卻輸給了時代。
當國產相機還在傳統領域鉆研摸索的時候,90年代數碼相機已經快速占領起了市場,1998年是普及型數字相機大發展的一年,是低價“百萬像素”數字相機成為一個新的熱點和主流產品的一年,不僅解像度高、價格低,而且功能更多,許多技術特點趨向與傳統全自動小型相機看齊。當年發表或出售的新機種60多種,20多個廠商。當時代洶洶來襲,一切跟不上時代腳步的人都會被無情拋棄。
仿佛一夜之間,紅紅火火的照相機廠就衰落了。工人們眼見著高樓起,眼見著樓塌了。停產,下崗,破產,重組,一番眼花繚亂之后,工廠從公家變成了私人,他們也從鐵飯碗變成了給資本家打工。
秦家是華亭本地豪族,家喻戶曉。接手這個廠里還是區里求上去了——廠子規模大工人多,是一筆沉著的負擔。資本家當然不會做虧本生意,考察下來發現還可以有所為,這就接了手。要換成往常他們一般都不會接手這樣的燙手山芋——典型的吃力不討好,他們底蘊深厚,而照相機廠目前也就一個品牌值錢銅鈿。
新老板果然財大氣粗,很快就跟RB國最好的數碼相機企業取得了合作,聯手創辦了一個新的合資工廠,同時上馬十幾條生產線,就為了分目前紅火的數碼市場一杯羹。因為步子邁得太大,原廠職工全部消化下來缺口還不小,這不,工廠的招聘啟事早就掛出去了。
門衛老楊已經快退休的年紀了,這不還要發揮余熱,過來新廠房站好最后一班崗。這是好事兒啊!他帶著老花眼鏡站在門口笑瞇瞇地欣賞那群保安隊在列隊訓練。現在廠子從城區搬到了工業區,地盤大了不少,據說以后的員工也要上千人……那可比照相機廠最鼎盛的時候工人還要翻好幾番。到那時候他們這些老頭子看門都不行喏,你瞧瞧,都是清一色的退伍兵,統一的制服,每天還要隊列訓練,軍事化管理,往廠門口那么一站,看上去就有精神!
早上上班的大多數都是老廠的職工,都是老相識了,嘻嘻哈哈地聊著天三三兩兩地從大門進去,有的還不忘了和老楊打個招呼,敘敘舊。耐心地等最后一個人進廠,老楊再次檢查了一下,才慢悠悠地摁下電動閘門,回到門衛室專心守著。
“師傅!師傅!”剛坐下沒多久,就聽見外面有人在喊。他站起來打開沿街的窗戶,探出身上一看,外面只有一個女孩兒,拎著簡單的行李正守在門外,見他探出身來快走了幾步到了窗下,有禮貌地問道,“我是來報道的,能幫忙開一下門嗎?”
來面試的?老楊抬了抬老花鏡,仔細觀察著來人。女孩兒年紀很輕,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雖然穿著土氣,但十分從容。她只有孤身一人,和前些天往往成群結隊過來找工作的外地人不一樣,可是從她拎著的行李來看,應該也是遠道而來的。
有點奇怪,老楊仔細地詢問了一番,又拿出本子讓她先登記。見她寫的籍貫是湘省,就更加想不通了。最近這段時間來面試的人并不多,偶爾來個一兩批,都是希望全家,或者同行的老鄉一起進廠有個照應——這樣當然不行,廠里現在是中R合資,要求可高了,哪里是那些習慣以廠為家的人隨隨便便就能進的?
人事部愁得不行。時間急,任務重,明年開年生產線就要啟動,缺的人力還不知道在哪兒呢!可廠里要求學歷至少中專,年齡18-28歲,這兩個是硬性要求,一般找上門來應聘的就很少達得到。本地的呢,年輕人不肯吃苦還嫌工資低,難辦吶!
后來聽說是和外地的勞動部門合作,直接去外地招工了。老楊感嘆這世道變化太快。就在前幾年,大街上下崗的職工一抓一大把,到處都勞動力過剩,這才幾天功夫,缺人缺到要去外地最找了?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他總覺得有些別扭。
不可否認,大多數本地人,特別是年紀較長的幾乎都對外來者有一些成見,從前來滬市討生活的,大多數是寧泊、蘇北等地,有著一技之長或者做點小生意。大家地域相近,口音也屬于一個語種,天然就融合度高一些。可是后來漸漸地真正的“外地人”越來越多地出現在街頭,他們總有些人不講衛生,或大聲喧嘩,或成群結隊。從事的職業五花八門,甚至有不少違法行為,總讓人不喜。
老楊也是這樣的一個本地人。自從居住的小區里開始出現外地人,就常常喜歡丟東西,就連他最喜歡的一盤花擺在外面曬個太陽都被偷了,氣的好幾宿睡不好覺。對于廠里即將到來的大批外地員工,老楊和大家一樣都持保留意見。可老板不這么想啊,本地有社保公積金等等支出,外地員工卻只有滬市最低基本工資,同樣的崗位,人力成本差距何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