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今天打算去干嘛？”秦風想著是不是晚上能早點抽空出來一趟，卻聽見電話那端女孩子迷迷糊糊地說道，“我啊……當然是睡覺睡到自然醒，然后去逛街看電影啦……”

　　“啊哈……”說著話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李幸之實在太困了。這段時間忙著趕工，幾乎沒有休息。好不容易昨天正式放假了，她還不得睡到日上三竿，補上這段時間缺的覺啊！

　　哪怕是在老家，忙忙碌碌了一年的人們也總是會在新年的第一天放縱一下，不再早早地起床忙活。老話說大年初一不能干活，要不然一年都會忙碌不休。所以無論男女老少，今天都會睡到自然醒，然后攏著手到處串門，或者三五成群地在一起打牌娛樂。總之——干活是不可能的，至少今天是不可能的。

　　李幸之秉承這個優良的傳統，反正今天上午是不打算離開這張溫暖的床的。她還困著呢，沒說幾句就把電話給掛了，重新縮進被子里補眠。本想著和她聊一會兒天的秦風望著被掛斷的電話無語凝噎——這可是新年問候，就這么敷衍地結束了？

　　幻想中有了電話就能夠擁有一個可以煲電話粥的對象，他是永遠也得不到的。盡管每天都會通話，可惜對方一直冷清，“你好！”“有事？”“沒事我掛了啊”，通話三聯，要是他沒有提前絞盡腦汁找點話題，分分鐘都能夠結束通話你信不信？原本他還以為李幸之是心疼通話費才會如此。但是有一次說起來，對方似乎連雙向收費都不知道，對手機通訊的費用也沒有什么概率（時間太久她都忘記了），那么……

　　其實這和李幸之的工作習慣有關。彼時做銷售，每天都要接打無數個電話。時間緊迫，她早就習慣了盡量簡潔地通話，能不廢話就不廢話，從不拖泥帶水，也絕對不會有多余的時間聊天扯皮。電話打得聽見鈴聲就想吐，久而久之，她就養成了“有事兒說事兒”的通話習慣。什么？沒事？沒事尬聊嗎？掛了！

　　有些小姑娘成天黏黏糊糊地煲電話粥，或者微信一聊就是半夜，在李幸之看起來簡直就是浪費生命啊！哪里來的那么多廢話？在她看來，無論任何事情如果半個小時還不能說明白，那說明你的表達能力有問題。何必呢？翻來覆去，啰里啰嗦，無數的語氣詞和各種顏文字，斗圖。除了占內存還能干嘛？事后回憶起來只有一片空白。

　　哪怕談戀愛的時候，她也從來沒有學會黏糊。結果會被人指責不夠用心，也是沒誰了。至于現在……如果秦風無法忍受她的這種“冷淡”的話，那說不得她還要拍手相慶——瞧，我就是這么冷清的人，三觀不和也沒有辦法呀。

　　李幸之說到做到，一口氣睡到十一點多，直到肚子唱著空城計把她吵醒了，才懶洋洋地起床洗漱。等她終于收拾好下樓的時候，都已經下午了。

　　“新年好啊！”今天是吳大爺值班，他樂呵呵地回應李幸之的招呼，“新年好！新年好！小李今天去哪兒玩啊？”過年期間廠里放假，食堂是沒得吃了，宿舍又不能開伙，所以李幸之這幾天得自己想辦法解決吃飯問題。雖然廠里的師傅、班組長、門衛大叔都熱情地邀請她可以搭伙，她都禮貌地拒絕了。本質上來說她習慣和人保持一定的距離……如此新春佳節，是合家團聚的時刻，她一個外人登堂入室總覺得格格不入，還是罷了。

　　所以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覓食去也。說起來自從上次圣誕節和秦風出去吃了大餐，后來她就再也沒有出去過。一來經常加班沒有空，二來囊中羞澀，一點點錢得留著應急，總不能用再無畏的吃食上面。再說秦風時不時的總會送一些打包好的美食過來，宿舍里吃食一直都沒有斷過，也就馬馬虎虎堅持了一個多月。

　　但是對于一個吃貨而言，還是親自探尋美食的蹤跡才是最幸福的事。李幸之揣著廠里發的電影票——初一到初三上映的電影都有，每天一張。她計劃地好好的，累了這么久，這幾天她得好好休息。emmmm……上午睡覺，下午逛街，晚上看好電影回宿舍，完美！

　　然而……理想再完美，現實很慘淡。興沖沖趕到老街上直奔那家“老街湯圓”店，卻迎面吃了一個閉門羹。不僅如此，平時熙熙攘攘的老街如今冷冷清清，一片凄涼——過年，關門歇業了！

　　李幸之面無表情地蹲在湯圓店門口，默默懷疑起自己的智商……或者是記憶是不是出了問題——還以為這是2020么？過年黃金周商業時間，商家們憋足了勁大干一場，各種促銷，無數活動刺激著消費者的錢包。這么說吧，今年能不能賺個開門紅，就看這七天了。休息？那是什么？銷售能在節假日休息嗎?請假也不行！

　　可是現在才2000年。人們似乎還沒有那么利益至上。辛辛苦苦一整年，除了醫院，警察等全年無休的單位，無論什么店鋪都會選擇關門歇業，好好過個年。特別是如今做小生意的，幾乎大都是外地來滬，更是在很早的時候就貼出告示。“回家過年，休息一月”……好么！早餐宵夜統統都沒有了，你還不能埋怨——人家辛苦了一年，全年無休，還不能讓人回家過年?

　　至于國營的商場，超市也不會關門。可是……這才下午4點就打烊是要鬧哪樣？特別是李幸之本來出門就晚，街上兜了個空有點方，本打算去超市補充點日用品和干糧，誰知道剛走到門口就看見人家拉卷簾門了！見她傻乎乎地一個人站在門口，人家阿姨好心地勸道，“逛超市明天早點來吧！大家都趕著回去吃晚飯呢，這幾天都是4點鐘下班！”

　　呵呵。一陣寒風吹過，卷起路邊干枯的落葉，仿佛清道夫一般，轉眼之間剛才還稀稀拉拉有一些行人的街上就干凈得像被掃過一樣——正如超市阿姨說的那樣，到點兒了，都趕著回去吃團圓飯去了……

　　李幸之只好心塞塞地往回走。來時興高采烈，此時卻形單影只無比凄涼。關鍵肚皮還空著——無論大飯店小飯館一律關門打烊，她到現在太陽都落山，一頓飯都還沒吃著呢……不知道是餓的還是郁悶的，她恍恍惚惚有些發慌——這大過年的第一天，別把自己餓暈在外頭吧，那可就樂子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