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陌推著蘇清歡散了一天心，直到街邊商鋪開始掛上了燈籠，蘇清歡心情似乎沒有那么低落了，至少她剛剛還有興致逗了逗街邊玩耍的孩童。

　　“哥，外面有些冷，我們回去吧。”蘇清歡看了看那幾個還在玩過家家的孩童，開心得簡單而純粹，多好呀。

　　“好”蘇清陌也看了那幾個孩童一眼，從椅背拿出一件厚披風裹到了蘇清歡身上，推著她穿過人流帶她回家。

　　蘇清歡低頭看了看披風，新的，不是往常她愛穿的淺色云紋那件……“哥”蘇清歡輕笑著喊了一聲。

　　“嗯，我在”

　　“你說我要是真殘廢了怎么辦？以后闖了禍惹了仇人，跑都跑不了。”蘇清歡說著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畫面，咯咯笑了起來。

　　“小傻瓜，想什么呢，不管你瘸了瞎了，還是變成一個白發蒼蒼滿臉皺紋的老太太，大哥都不嫌棄，誰敢欺負我妹妹，我就讓他后悔來到這個世上……”蘇清陌穩穩推著蘇清歡，還能騰出一只手狠狠地將蘇清歡的頭發揉成亂糟糟的。

　　“你才變成一個白發蒼蒼滿臉皺紋的小老頭呢，要老也是你先老……”蘇清歡佯裝不高興靠著椅背仰頭沖蘇清陌翻了一個白眼，看起來心情真的好了很多呢。

　　聽雪早在元王府等的著急了，藥熬了幾遍，眼看天都黑了才看見蘇清陌推著蘇清歡回來，兩人還有說有笑。聽雪不由感嘆，還是大公子厲害，早上出門小姐還滿臉悲戚，這會兒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了。

　　聽雪接手推過輪椅，蘇清陌笑著轉到蘇清歡面前半蹲下來，替蘇清歡裹了裹披風，“夜里涼，大哥回去啦，照顧好自己。”說完站起身揉了揉蘇清歡的頭頂，轉身離去了，空氣中傳來一聲嘆息，輕得仿若幻聽。

　　望著蘇清陌遠去的背影，蘇清歡臉上的笑容漸漸退隱，大哥最近很忙，卻抽了一整天時間來逗她開心。

　　“回吧，荷風回來沒？”蘇清歡問了一句，直覺告訴她荷風昨日消失跟宮里那幾位有關系，荷風可能有重要的事，不然……自己遇險時第一個出現的應該是荷風才對。

　　“沒有”聽雪把蘇清歡推到房間，換了一個人推蘇清歡才發現這木椅有些顛簸。

　　“小姐，您還是不開心？”聽雪忍不住問了一句，因為自蘇清陌離開蘇清歡已經不自覺地嘆了好幾口氣了。

　　“唉”又是一聲嘆息，蘇清歡自己推著木椅的輪子挪到了窗前，謝絕了聽雪的幫忙，“大理寺卿元宵節就要成親了，是嗎？”雖然蘇清陌已經盡量避免她知道此消息了，她還是從那些議論聲中聽到了，呵呵，她如今像個笑話。

　　“小姐，您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吧。”聽雪“噗通”一聲跪到了輪椅旁，蘇清歡如今的神情她看了心疼。

　　“哭？”蘇清歡眨了眨眼睛，眼睛干干的，沒有淚水，她咧了咧嘴，“我看起來像要哭了？”

　　聽雪搖了搖頭，蘇清歡的神情一點兒都不像要哭，但是像往常一樣哭出來還好，她怕蘇清歡難過卻強忍著。

　　“他能傷到我，只不過是因為我自己把刀交到了他手中。我難過的不是他將要娶別人，我難過的是他不曾抗爭就選擇了妥協。呵，我好不容易爭到了自主權，他卻試都不肯試輕易就放棄了，是他懦弱，我為什么要難過？”蘇清歡說著高傲地抬起了下巴，只是泛紅的眼角還是暴露了她的情緒。他連喜歡都不曾說出口，她就已沉淪，她不相信云九安沒有心動，她只是難過他的不敢。

　　?

　　云九安披星戴月回到云府，一回府就進了自己房間里，行尸走肉一般也不與旁人交流。房間里點了燈，云九安一個人坐在桌案前，云夫人送來的湯已經涼透還未動，影子隨著燈火在房內閃爍，內心滿滿的卻又似乎空蕩蕩的，燈油“噼啪”響了一聲，一道黑影隨之閃進了房內。

　　云九安眼皮都未抬一下，似乎早料到如此，蘇清歡的那番話被一字不落地轉述。“她說的沒錯，是我懦弱。”云九安眼中閃過一絲悲色和痛楚。

　　燭光投到來人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居然是沒有回元王府的荷風，他受罰還沒結束，蘇清陌讓他暫時聽云九安派遣，蘇清陌沒說原因，他也沒問，執行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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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清歡忙于自己的事情，日子仿佛照常，只是任誰都能看出蘇清歡的不同，她好像將渾身的光內斂了起來，不再那么刺眼反而變得柔和，但凡有人跟她打招呼她都會抿唇回之一笑，哪怕有人沖撞了她，她也能一笑泯恩仇，溫柔嫻靜得過分，還修起了琴棋書畫和女紅，跟之前簡直判若兩人，不少人暗自猜測這是為了符合太子妃的身份，民間還有離譜的傳聞說元王傷心欲絕被鬼怪上了身，這才轉了性。

　　蘇清歡的眼神不再追尋著云九安的身影，但是當面卻怎么也擠不出笑容，索性冷著一張臉，于是在旁人看來兩人的關系差到了極點，民間又編出了兩人反目成仇的話本。

　　這倒不是蘇清歡真的轉了性，只不過以往是為了吸引某人的目光，現在不用罷了，心空了不少，時間也多了，蘇清陌給她請了幾個老師便隨便學學，除了皇上交給她的差事，傷好后每日練劍并沒與落下，也許心里雜念少了，進步挺快。

　　很快就到了過年，蘇清歡沒有留在元王府，除夕這天一早就回了蘇府，大門口貼著對聯，四處掛著紅燈籠，喜氣洋洋。她的房間還是以前的樣子，看得出有人經常打掃，桌上的花瓶里還插著新鮮的花枝。

　　蘇大人照舊端著架子，不過反應過來自己如今的官品還不如小女兒時面上僵了一下，難不成爹還要給女兒行禮？蘇清歡看出蘇大人的想法，笑著說了句“爹，在家里就別管那些虛禮了。”

　　蘇夫人吩咐下人忙這忙那，自己也閑不下來，絮絮叨叨碎碎念個不停，時不時刺蘇清歡幾句，不過蘇清歡倒也不惱還笑嘻嘻地打下手，蘇夫人也不好說什么了，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

　　蘇清陌還在忙著自己的事，臨近正午才和蘇清歡幾人匯合，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吃了個團圓飯。對于蘇夫人的碎碎念，蘇清陌和蘇清歡兄妹倆相視一笑，默契地充耳不聞，一左一右不停往蘇夫人碗里夾菜，蘇夫人覺得嗓子有些緊時，發現碗里已經堆得滿滿當當，她低頭看了一眼，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蘇大人幾人也跟著笑了起來，房間里飄蕩著歡聲笑語，充滿了人情氣。

　　一夜無夢，大年初一，蘇清歡一大早醒來神清氣爽，和蘇清陌一起去拜年，說了不少吉祥話，也收了不少壓歲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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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清歡賴在蘇府混時間，日子一天天過去，她臉上的笑容與日俱增，越來越沒心沒肺，元宵節很快到來。這日京都非常熱鬧，一來元宵送年，吃元宵，猜燈謎，各種娛樂活動；二來五公主和大理寺卿大婚之日，整個京都十里紅妝，聲勢浩蕩，普天同慶。

　　蘇清陌不放心，將手中的事交給手下去處理，自己好陪著蘇清歡。蘇清歡向往常一樣醒來，見到蘇清陌后笑瞇瞇道了早安，似乎心情不錯。

　　蘇府離正街較遠，街上的熱鬧聲傳不到這里。蘇清歡也沒有要出府的意思，在京都過了十多年的元宵節，每年的活動她都爛熟于心，年年玩年年看都膩了，不去也罷。下意識忽略另一件普天同慶的事，蘇清歡將蘇清陌也趕走了，讓他忙自己的去，大哥很忙她知道，雖然具體不知道在忙什么，不過貌似很重要，不能總在她這里耽誤時間，好像要找一個人，那畫冊上的。

　　蘇夫人要出門逛逛，看蘇清歡在家待了十多天了，于是出于一番好心親自來找蘇清歡。“清歡，今天十五街上熱鬧，陪娘出去走走。”

　　蘇清歡一時有些吃驚，蘇夫人今天這是吃錯藥了，態度好的像是換了個人。

　　“咳咳”見蘇清歡沒回話，蘇夫人輕咳了兩聲。

　　“不是，您不罵我，我都不習慣了。”蘇清歡咧著嘴回了一句，面上眉開眼笑，笑意卻未達眼底。

　　“我說你這孩子，挨罵還上癮了。”蘇夫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娘”蘇清歡叫了一聲，然后猴一樣竄開了，“您是要和爹一起出去吧，我很識趣就不參和了……”話音未落蘇清歡就已經竄上了房頂。

　　蘇夫人望著上躥下跳的蘇清歡忍不住腦門跳青筋，扯著嗓子罵了兩句，末了嘆了一口氣，“小心著點兒，你爹參加婚宴去了……”也不知道那猴一樣的人有沒有聽見，只怕聽見也會當沒聽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