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婉彎身進了馬車,顧長安已經坐在馬車正中的左側,中間擺的小案幾,上面的依然是黑白相間的棋盤。
她在馬車右邊一側坐下,離得他極遠。
在虞婉進馬車時,清風徐來,淡淡的清香充盈在車間。
“我們去皇宮干什么呀。”虞婉嬌嬌軟軟的問道。
顧長安覺得奇怪,她不是害怕他么。
“延康宮的端嬤嬤死在了煜王府,你說我們去皇宮干什么。”他清冷的說道。
虞婉眉毛蹙起,神色緊張的問道:“我們會有事嗎?”
畢竟她也沒出什么事,但是他們卻把端嬤嬤給打死了。
“你覺得我們會有什么事?”顧長安反問她。
“打板子,關進大牢。”虞婉說道。
端嬤嬤再怎么說也是一條人命,萬一太后硬是要給她討回一個公道,他們該怎么辦。
顧長安嗤之以鼻,“本王的身份是擺設么?端嬤嬤以下犯上,一切都結果都是她咎由自取的。”
“可是她罪不至死啊!我也沒出什么事。”虞婉忍不住說道。
顧長安沖她招了招手,“過來。”
虞婉不明所以,猶猶豫豫的坐在了他的對面。
顧長安俯身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放在案幾上,棋盤上的棋子變得凌亂,幾顆白子掉落在地上。
他掀起虞婉的粉白衣袖,手被板子抽打的紅痕在潔白如玉的手臂上醒目刺眼。
“傷疤還沒好就忘了疼?”顧長安冷冷說道。
冰涼的手掌劃過光滑柔軟的溫熱手臂,他心里劃過異樣。
“可是她也不該死呀。”虞婉垂著眼眸,小聲的說道,她抽回自己的手,放下衣袖。
手掌還余有溫熱,顧長安收回了手。
“你沒聽端嬤嬤說嗎,本王就是利用你,要弄死她的。”他冷漠的說道。
“她是不是在你小的時候,虐待你?”虞婉試探的問道。
顧長安睫毛輕顫,眼神銳利的看了她一眼。
長時間沒有得到回答,虞婉偷偷看了顧長安一眼,見他似乎并沒有因為她的話而生氣才放下心。
“那你以后能不利用我了嗎?”虞婉輕聲說道。
上午她除了害怕之外,還有一股說不清楚的難過。
“好。”顧長安答道。
虞婉瞬間就眉開眼笑,“這可是你說的,君子要一言九鼎哦。”
君子?他是么。顧長安心里想道。他向來信奉的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敬德太后早已經轉醒了,她靠坐在床上,面容悲切。
房內站滿了人,顧長平和譚昭意也在窗前軟榻上坐著。
“陛下,煜王身為黎固朝的王爺,卻罔顧王法,不分青紅皂白就處死了端嬤嬤,這些年他兇名在外,近些年更是越發肆無忌憚了,陛下還是多加管束管束他罷!”敬德太后言辭鑿鑿。
“太后注意身體,朕自當對煜王多加管束。”顧長平隨口說道。
“端嬤嬤忠心耿耿跟了哀家幾十年,如今不過是去煜王府教煜王妃禮儀,卻慘死在煜王府,還望陛下給她做個主。”敬德太后說著眼眶竟紅了。
“朕已經讓煜王和煜王妃進宮了,若真是煜王仗勢欺人,朕定會嚴懲不貸。”顧長平說道。
“太后,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譚昭意安慰說道。
敬德太后低頭拿帕子擦臉,表情狠厲,哼,煜王煜王妃來了,還不是全憑他們一張嘴說。
“陛下,煜王和煜王妃到了。”任全厚進來說道。
“讓他們進來吧。”顧長平說道。
虞婉和顧長安進來,看了敬德太后一眼,就低了頭躲在顧長安身后。
“長安,端嬤嬤是怎么回事?她犯了何事,至于把她活活打死啊?”顧長平開門見山的問道。
“以教王妃禮儀之名,以下犯上,惡意欺壓主子。”顧長安說道。
“端嬤嬤素來守規矩,怕是煜王小題大做了吧,實在惹了你不開心,遣她回來,哀家換個人便是,何必殘忍至此。”敬德太后緩聲說道。
“才不是,端嬤嬤不但嘲諷譏笑我,她還不讓我吃早飯就訓練,昨日讓我在太陽下頂著裝了水的花瓶走路,我明明做的很對,她卻故意刁難我,讓我一直站著,衣裳浸濕了也不能換,今天我都病了,太后要是不信,就去問許太醫,是他給我診治的,早上我本來就十分難受,好言問她能不能讓我吃了早飯再訓練,她也不同意,我若是動作一有不對,她便拿著木板子打我,我手臂上現在還紅腫著呢,行跪拜之禮時,她偏偏站在我的面前,讓我跪她,我不愿,她便打我的腿,王爺正好趕了過來,了解了事情后,才懲罰她們的。”虞婉條理清晰的說道。
敬德太后薄被下的雙手緊握,眼睛直直地盯著口齒伶俐的虞婉。
她不是懦弱膽怯么,今日怎么就伶牙俐齒起來了。
顧長安眼神閃過驚訝,看了虞婉一眼,看來她也不是無可救藥。
虞婉說完了一大堆話,心里輕舒了一口氣,又往顧長安身邊站了站。
“那你為何昨日不說?”敬德太后問道。
“我敬重太后,想著端嬤嬤是太后請來的,畢竟是太后宮里的人,說出來太后也沒面子,想著忍幾天就好了,結果她今天卻變本加厲,居然想讓我跪拜與她。”虞婉回答道。
“哀家現在才發現,煜王妃竟也是個伶牙俐齒的。”敬德太后說道。
虞婉低頭不看她,躲在顧長安的身后。
“區區奴仆,竟敢讓皇室宗親跪拜與她,當真是不把我皇家放在眼里,朕看,煜王爺做的是不錯。”顧長平說道。
“陛下!端嬤嬤跟了哀家幾十年,怎會不敬皇家,怕是煜王爺和煜王妃想多了,她只是激進了些,也是盡責,想教好煜王妃,真有哪里不敬,也罪不至死。”敬德太后說道。
“她若真無不敬,本王何必無故為難一個嬤嬤?”顧長安清冷的說道。
你就是在報復,報復哀家!敬德太后心里咆哮道。
“哀家怎么說也把你養大了,端嬤嬤在你小時候也沒少照顧你,你竟不念舊情,說打死就打死她,真是令哀家心寒。”敬德太后神情狀似哀傷的說道。
顧長安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殺意,小時候的事,他一樁樁一件件的都記在心里,包括他母后的死,他都會向她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