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春節,錦秀打電話回娘家,原來父母已離開湖南去了深圳過年,因為錦秀的哥哥在那邊的一個工廠工作,在外租房子住呢。
錦秀心里打著小算盤,想把伍志喊到深圳去,爭取以后到南方安家,當然首先不能挑明,看婆婆那架勢,怎么可能答應,也只能先作權宜之計。
和伍志商量,要去深圳拜年去。伍志熬不過錦秀的軟語相求,只好答應。
下了火車,從嚴寒的北方農村來到這個美麗的南國城市,真是有超越時空之感。
換上輕便夏裝的錦秀伍志走在街上,滿眼都是綠色,各種叫不出名字的姿態優美的樹。
爸爸帶他們去海邊玩,眼前無限開闊,藍天一碧如洗,海風逐浪,沙灘上不少白色的貝殼,爸媽說他們每天都去那里散步。
一天,錦秀正在菜市場等媽媽。一個男人走過來說:“小妹,你能幫我看下車么?”錦秀莫名其妙:“什么意思?一臺車要人幫著看?”
“是這樣的,我車上有貨物,我需要走開一下,想請人幫忙看幾分鐘。”那人說。
“不好意思,我不能幫你。”出于直覺,錦秀沒有多想,果斷拒絕了。回去一說,大家說,這是騙子慣用的伎倆,到時就會說東西少了,要賴著人賠償的。總之,一句話,不要想貪便宜,不要相信天上掉餡餅就可以了。
人多了,騙子無孔不入,聽說身邊就有受騙的。
哥哥租來的房子只有兩間,大家庭住是肯定不夠用的。玩了幾天,在錦秀的要求下,兩人決定去找工作。
錦秀知道北方人耿直,而這里魚龍混雜,很怕伍志上當受騙,不過想想這家伙在學校里可是很機靈很有點小聰明的,也不是沒見過世面,不至于不懂得保護自己吧。
先去一個職業介紹中心,這時候才發現,除了學校,有那么一點文化可是又沒有實用技術的人工作還真不好找。
一個個子不高,皮膚黑黑的男士在門口坐著,錦秀上前去打聽,這人一看這兩個衣著打扮和神態,說:“你倆找工作?我怎么覺得你們像來這兒旅游的呢?”等得到確定的回答,就讓他們分頭到兩個辦公室填表去。
填完表,工作人員要錦秀先交三百元,說是交推薦費,到時有招工的消息打電話給她。錦秀一聽說怎么可能,我這工作也沒著落,至少也要面試成了才交錢吧,再說我工作都沒有,哪有錢交給你們啊!
走過去把伍志喊了出來,一下摟問他有沒有交三百元,一聽還真交了,回去要,伍志還嫌丟人不肯去。錦秀哪里還要得出來。一路上,忍不住好一頓埋怨伍志的輕信和不知節約,因為兩人手頭是真沒啥錢了。
錦秀感到沮喪,這么一個老公,怕是在這里難以習慣和生存。無論如何先找好事做再說。
這里是工業區,附近就有工廠招工的,錦秀很容易就進了一家工廠,做基層的管理人員,試用期一個月。
等錦秀一下班,兩個人就去錦秀工廠附近租房,租房的廣告很多,條件都不好,基本上是又窄又沒有窗戶。錦秀嫌這些房子不透氣。最后找到一間有窗的臨街的房子,里面的陳設也不錯,兩個人高高興興地先交了一個月租金住了進去。
才住了一晚就知道又上當了,房子是漂亮,可是晚上根本沒法入睡。街道上的車通宵都來來往往,人極度困倦,可是一閉上眼睛,就覺得有無數的車從你耳朵邊碾過去、碾過去……用手捂住耳朵,用棉球塞都無濟于事。
可是白天上班晚上無法睡覺,身體實在是熬不過。錦秀心想是不是習慣了要好些,看隔壁的房子都有人住,只羨慕他們的承受能力。
伍志的工作還沒有著落,接下來又發生了一件事。
錦秀臨上班前,伍志下樓去丟垃圾。上樓時發出一聲驚叫,說突然被什么東西給咬了一口,不知道是老鼠還是貓,根本都沒看清。
一看還真有個小傷口,滲出了一點血,這下錦秀急了,從房東那里借拿來消毒水搽一下,陪他馬上去打疫苗針,廠里那邊又催上班,還不能請假,錦秀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伍志說他自己去就可以了,要錦秀別擔心,可是錦秀哪里放得下心來,一天上班都是心上心下的。好不容易熬到回來,伍志提出來要回北方,如果錦秀想在這里也可以暫時不走,以后再說。
父母親一看這個情況商議了一下,媽媽說:“那就兩個人一起回去吧,年齡也不小了,也該要小孩了!”
錦秀知道回去容易,可是回去的生活是真不容易,可是兩個人分隔兩地,生活又是多么難以預料,時間一長,可能就分道揚鑣了。她不敢再往下想。心一橫,聽媽媽的,回去吧,境況不好,可以想辦法去改善它。
回程路上,雙方都心情復雜,不想說太多的話。錦秀悲哀地想:我真像一只在角落里找食的小雞,可偏又像鳥兒想要飛翔,又猶如一頭困獸,轉了一圈,找不到出口,又回到了原點,所有的努力都成了白忙活。
火車上,伍志盡量不跟錦秀多說話,可是還不忘照顧陌生的老人和孩子。至少,自己嫁了一個善良熱心的人吧,錦秀自己安慰自己。
伍志的父母知道自己兒子不能吃苦似的,意料之中的歸來,當然表示高興。他們的意思是兒子九月份上班去。之前家里一切開支也不用孩子出錢,他們也不明白孩子們到底要折騰什么。
可是錦秀不愿意過“混吃等死”的日子,去街上租了一間店面,準備開一間打印店。
伍志當然全力支持,兩人根據朋友介紹,去縣城買了一個熟人的全套二手的打印設備,又去定做了一個招牌,“飛揚打印部”就此開張了。
啊,不知不覺中,夏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