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起上下學的同學。”小慈覺得自己這么說很不道義，但禍從口出，腦袋一熱什么都吐露出來。
“我答應過照顧你，就不能食言。”
天野覺得晨宇這句話有些刺耳。
“況且，換做是你，每天自行車后座坐著的是一個不知道何時就會自殺的人，你會是什么感覺？”
“我沒有想自殺。”
“那你為什么要越過圍欄？”
“你越過了圍欄？！”天野插進兩人中間，擺正小慈，讓她看著自己，這一舉動把晨宇握著小慈的手給撞開了。
“你不是怕高么？”天野這下把晨宇的話信了大半。
小慈無話可說，抿著嘴唇。
午休的廣播站開始播放音樂，純音樂的鋼琴聲在半空中回蕩。
“天野，我很絕望。”小慈的聲音帶著哭腔，但是眼睛卻干澀得哭不出來。
“我已經失眠很多天了，每天夜里我盯著天花板，想過跟你說，但不知道怎么表達。”
小慈抬起頭，第一次說出自己這些天的情況。
“你知道么？我現在連學習都進行不下去了。看著你喊著好好學習的口號，我都做不到為你開心。”
“小慈……”天野很內疚，這些他全然不知，他一直認為自己是最了解小慈的人。
“你之前問過我學習的意義，我那時候沒多想，現在想想，我根本找不到答案。包括我現在站在這里，感覺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
“你還有媽媽，不為她想想么？”晨宇在后面說道。
小慈聽到媽媽，愧疚感更大。
“我是個累贅，沒有我，她會更好。”
天臺的門被突然打開，一個老師拿著煙盒走了過來，老師想上來抽支煙，沒想到平時無人造訪的天臺，竟然有三個同學在上面。
被學生撞見自己偷偷在天臺抽煙，老師的臉面有些掛不住。
“你們三個干嘛呢？”
老師看見兩個男生一個女生，腦補了各種違規校規校紀的事情。
晨宇低聲說：“不想我告訴老師，你就聽我的。”
天野這次沒有阻攔，小慈點了點頭。
“我們上來放掃帚。”天野撿起被扔在地上的掃帚給老師看。
老師將信將疑，偷摸把煙盒放進了口袋。
“放完了趕緊走。”
“好嘞。”
午休的時間一共有兩個小時，對于沉迷學習的學生來說，兩個小時像是靜止一樣，心無旁騖地吸取知識，為著某一個夢想努力。對于閑散好玩的學生來說，只是倏忽一瞬，青春韶華時光的一個點而已。
等三人回到了熟悉的五層，該學習的還是在學習，該追跑打鬧的還在走廊里吵嚷，什么都沒變，但對三人，尤其是對小慈來說，有了巨大的改變。
“我應該做不到跳樓，只是有個想法。”
小慈對兩人說。
“這個想法都不能有！”天野說。
“晨宇，我不想去醫院。”
“你需要幫助。”
“我只是需要捋一捋我的想法。”
晨宇不置可否，天野想跟小慈說有任何話可以跟自己溝通，但想到自己連小慈出了這么嚴重的問題都沒有注意到，就怎么也說不出口了。
“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幫助你的嗎？”晨宇把天野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暫時想不到，但我有任何問題，會告訴你們的。”
午休時間到，上課鈴聲響起。
天野回到教室，給小慈的媽媽編輯了一條短信。
這次事件，給三人都帶來了不小的沖擊，早上還在談論李修的事情，身邊的朋友就要隨著李修的腳步走了。
過了幾天，李修的事情沒有人再談起，晨宇也沒有帶小慈去醫院，但小慈每天夜里和清晨都會收到天野的電話問候，以及晨宇騎車期間給她講的故事。
這些故事都是真實發生在晨宇身上的。從故事中小慈了解到晨宇干了許多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你在KTV打工？”小慈長到這么大還沒有去過KTV，可能是受到電視劇的影響，她總覺得那個地方烏煙瘴氣，充斥著錢色交易。
“嗯，只要有空就會去。”
他們在放學的路上，路過一個紅綠燈的時候，晨宇說那個KTV從這個路口右拐直走就能到，名字叫樂迪。
“你這兩天感覺怎么樣？”
“還好，可能是李修的事情當時影響到我了。”
小慈上次做出的危險行為算是無意識的，當她反應過來，又看到晨宇和天野為她的事情而激動，腦子清醒了一些。
雖然有時又會陷進情緒里，但心情一不好，天野的電話就會打進來，像是預料好一樣。
“祭年快到了，這學期也快要結束了，還是讓阿姨帶你去看看心理醫生吧。”
朋友的心理疏導雖然重要，但若小慈真的患上了心理疾病，還是需要專業人士的。
“晨宇，你能跟我說說你爸爸么？”
小慈改口，“算了，不想說就不說，我不該問的。”
“我爸爸？說出來可能你就不會跟我做朋友。”
小慈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不會的，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點。”她內心有點故意揭晨宇的傷疤，晨宇表面上看著總是樂觀積極，面對生活的挫折也很堅強。
但他才十五歲，怎么可能做到的呢？小慈不信。
晨宇沉默了一會兒。
就在小慈對這個話題不抱希望的時候，晨宇開口說：“我爸爸去深淵了。”
小慈把耳朵貼上了晨宇的后背，聲音通過脊骨傳到耳朵里，帶著嗡嗡的聲音，更加低沉了些。
“你不驚訝么？”晨宇回頭看了一眼。
小慈說：“我早就知道了，但想讓你自己說。”
晨宇轉頭，對這個回答沒什么意外。
“你爸爸做過壞事？”小慈直白發問。天臺的事情過去之后，她不再藏著掖著，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對事情都是無所謂的態度。
“我堅信他沒有。”
又過了一段時間，晨宇說：“那你爸爸呢？”
“去穹頂了。”說得像別人的事情。
“他做了很多好事？”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他是個警察，多多少少為社會貢獻了些。”
“你相信那些說法嗎？好人和壞人的說法。”
“不信。”
“我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