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向不理會各仙宮家事,怎么如今偏執著查我鬼廟行令往事,要不是深知太子為人,還真教人誤會殿下,看上了我們這受令的小鬼娃呢?”
鬼丈話音帶劍,正好刺中太子弱點。
太子好尋花問柳,多年來,名聲在外,先太子還未仙逝之時,太子就曾被捉住在人間逛花樓,就因為如此不守仙規,被仙帝責令閉關反思三載。
直到先太子因戰亂仙逝,才被放出,繼承太子位置。
“仙座這話不假,我吧,一見到漂亮姑娘,”太子比劃下手勢,將若弨框進自己視野,“當然,不是那么漂亮的姑娘也算哈,嘖,不知怎么,就是會心生憐惜,忍不住多關心兩句,鬼丈仙座,這點呀,確實跟您比不了。”
聊到姑娘,太子先前好不容易端著的禮儀形象,瞬間瓦解。
太子似乎并不介意鬼丈嘲諷自己的荒唐花柳之行,反倒饒有趣味,興致勃勃地聊開了。
“這鬼娃姑娘,溫順乖巧,你們說人家這么多壞話,她一句都未曾辯解,想來若果真是犯了錯,也大概不是故意的。”
太子一副柔情蜜意,笑著沖若弨樂呵,若弨心里尷尬一顫,趕緊低頭不再看他。
本以為少璋已經足夠蠢笨,現在看來這太子也不怎么聰明,僅憑一面,就斷定自己乖巧溫順。
看來仙家的男子們,果然都涉世未深,是該來鬼廟見識見識形形色色的小鬼們才好。
“那依太子殿下之意,小仙該如何處理此事呢?”
“很簡單,鬼廟之所以弄這個鉤仙大會,就是為了能讓出色的小鬼們各顯神通,幫助仙界繁榮。這姑娘既然有少璋仙子大力推薦,不妨讓她一試,要是真有才,鉤作鬼仙再慢慢調教也是可以的。”
“太子想法甚佳,只是并未解決根本,六眼小鬼質疑仙例立而不守,即便將若弨鉤作鬼仙,依舊改變不了蠶豆沒按規矩藏好的事實。依小仙看,不如……”
“哎呀呀,你們吵來吵去,到底能不能有個結果啊。”少璋站在殿前許久,聽這左一言右一語,實在有些不耐煩。
他伸手沖后方一指,“你!過來!”
六眼小鬼在頗有些遠的擂臺,被這一指,有些詫異,彎彎指頭,確認一番,“誰?我?”
“就是你就是你,過來吧過來吧。”少璋回應招手。
六眼小鬼左右一看,在眾仙復雜的眼神中,拘謹地往前挪步,三步打一趔趄,五步轉個身查看。
“少璋仙子莫要胡鬧,還未鉤作鬼仙的小鬼,按例不準近身前來大殿。”鬼丈端正著臉,嚴肅提醒道。
“哎呀你進來,”少璋一把將聽到鬼丈說話便停下腳步的六眼小鬼拉到殿前,“鬼丈仙座,您看,六眼小鬼他進了殿,是違了例,也確實不對……”
六眼小鬼心里此刻一頓囫圇臟話砸向少璋。
“但也并沒有發生什么了不得的事呀,您總把這些規矩立得井井有條,什么亂七八糟的小小違例,都一一定罪,列得門兒清,卻單單弄丟了樣東西。”
“什么東西?”
“情。仙界之所以繁榮,之所以為天下正統,無外乎以情通理,若是每次同別人講道理,總是搬出仙例、鬼規,哪里還有半分情面可講?”少璋說罷,一處孤掌聲即來。
“說得好!”太子帶頭鼓掌,“說得好呀。”
“要是事事都講情面,豈不是視禮法、仙規于不顧,今日仙子以身說法,滔滔不絕,往小處說,是少璋仙子年幼不懂事,往大了說,是視仙例、鬼規于無物,藐視仙界,反叛賊心,罪責如何,下場如何,不用本座多言了罷?”鬼丈不依不饒,始終不肯松口。
“誒誒,鬼丈仙座別生氣別生氣,只是小輩與長輩之間論論事理,不至于上綱上線到逆反賊子那一套,不至于不至于。”太子眼見辯理火藥味越來越足,趕緊在旁降降火。
“不如這樣,我們既然都沒有辦法商量出對策,那就你來說,”少璋直指六眼小鬼,“今兒這事既然是你提出的,算是因你而起,你想怎么解決?”
“我、我不知道啊,我只是順嘴一提,而、而已啊。”六眼小鬼見識了殿上這些仙兒們,嘴上功夫一個賽過一個,再說剛才也是因為確定了能鉤作鬼仙,才敢裝個威風問一下責。
現在想想倒是真有些后悔,都已經能鉤成鬼仙了,還多嘴一句惹出這許多事端。
“你順嘴一提,鬼丈仙座卻認真,要真是鬼廟的職責,依著仙座的性子,按例重來,您這好不容易通過的鉤仙資格,搞不好也得重來哦。”
“別啊別啊,鬼丈仙座,我這在鬼界苦苦修煉,就是為能升作鬼仙,修煉之苦,入仙道之艱難,我想這位姑娘也一定感同身受。”
六眼小鬼上前作禮,“六眼也實在不想將來在仙家做事,仙家只以禮例相待,絲毫不講情義。望鬼丈仙座恩準六眼收回剛才在擂臺講的話。”
“既然六眼兄都已將問責收回,此事就到此為止。至于若、若什么?那姑娘叫什么?”太子不等鬼丈表態,便搶答,一時間腦子短路,轉向少璋詢問。
“若弨,太子。”少璋抓緊機會回答。
“哦對對若弨,也一并鉤作鬼仙罷。”太子一揮手,少璋高興地跳起來拍手,像個頑童一般,好不容易今日巧言辯駁讓人深覺儒雅穩重了些許,現下這想法又被擊得粉碎。
“慢著!”鬼丈心里老早開始暗暗叫苦,今日對陣的兩個小家伙,一個是少璋,一個是太子,這兩個都是出了名的仙界熊孩子。
道理講不通,來硬的又不行,對付這兩個仙娃,只能采取點小手段了。
“又怎么了?”太子皺起了眉。
“若弨鉤作鬼仙可以,只是必須過驗靈石驗靈,要是靈力達不到,即便狀告到仙帝那兒,這事兒也成不了,不僅如此,仙帝還會怪二位,濫用仙權,推薦些靈力低下者成仙,亂了正仙之道。如此罪責,小仙承擔不起,還望太子殿下、少璋仙子恕罪。”
鬼丈耍了個心眼,他早都知道若弨靈力不夠,先前給的秘本,在降貶孤令之后也已收回,估摸著這若弨鬼娃的靈力,絕不到驗靈石過關值的三成。
“若弨,”鬼丈意味深長叫喚句若弨,向她施壓,“你說呢?”
眾仙側目,只見若弨搖搖晃晃,竟公然在鉤仙大會殿側上打起了瞌睡,全然置身事外,仿佛剛才討論的一切,說的是別家鬼娃,與自己毫不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