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侖,”若弨指指門外,沖太子問一句,“他沒事吧。”
很顯然,若弨并未看懂翁侖的迷惑行為。
“不用管他,”太子走兩步,發(fā)現(xiàn)腿竟都不聽使喚,撐著桌子一角。
顫抖著單手,提起茶杯,猛灌兩口,定了定神,才又問一句,“你還沒說,你怎么來了?”
“來看看殿下啊。”
若弨將畫往書案前一放,一雙大眼睛,對上殿下。
清新,亮麗,美好,單純。
太子一瞬,朦朧中又回到初見,十七歲小妖,水紅色簾洞,一呼萬擁。
“殿下?”若弨輕喚。
太子思緒拉回眼前,若弨捧一木盒,在眼前紅著臉。
“這是?”太子問。
若弨有些不好意思,緩緩道來。
“早就聽婉楠仙子說,今日是殿下的生辰。可我遠在將軍府,實在不好意思麻煩人家給我什么好材料。”
“只能每日清晨,去采些朝霞的尾料,仙宮的路我不熟,所以,每次只能采一點點,便趕緊回府,用織女仙座教我的方法,一點一點縫補起來,做了一個朝霞福袋,送給殿下。”
若弨笑得一臉燦爛,將木盒往殿下眼前一遞。
“這是,你自己做的?”太子慢慢起身,往若弨身邊靠近。
“是啊,手藝有點……”若弨有些不好意思。
太子已到若弨面前,深情低頭瞧著眼前的小姑娘,伸手從木盒里掏出所謂的福袋。
“撕拉”一聲,線頭夾著木盒的開關處,福袋當即開了一角,散了一些云霞出來。
兩人對視一呆。
太子了然一笑。
若弨趕緊往后退一步,“啪”一聲蓋上木盒。
“……生澀,手藝生澀,我拿回去補好,再送給您。”
若弨說罷,捧著木盒,要走。
被太子殿下一把拉回懷中。
輕柔吻下去。
周遭安靜下去,仿若世間的一切不復存在,驚愕,掙扎,抗打。
這次的手,再也不要松開,哪怕前方道路艱險且長,縱使你回想起,那些慘痛的回憶和過去。
也只能更加融入,只許更加沉溺,我要你,在這天地之間,只能是我的。
不論是妖是鬼,不論是人是仙,哪怕將轉(zhuǎn)世的輪盤打翻,哪怕和三道的污濁清算。
我都要拽緊你,進你命里。
微眼睜開,慢慢分離,熱氣沾著眼淚,滴到若弨嘴角。
“以前,有個小鬼姐姐告訴我,淚是苦的。”
若弨舔舔嘴角邊,“沒想到,殿下的仙淚,竟是甜的。”
開心一笑,氣氛變得輕松。
太子紅著眼,淚含眼圈,輕輕一笑,將腦袋埋進若弨肩頭。
無奈一笑,若弨也松了口氣。
視線正好對上裊裊煙起的爐香。
“咦,這香爐,”若弨從太子懷抱之下,伸手一指翁侖慌亂之下送進的香爐,“好熟悉啊。”
若弨預備上前去看看,誰知太子將手一緊,若弨動彈不得。
“殿下,那香爐里的香……”若弨拍拍殿下背,提醒道。
“就再多抱一刻,好嗎?”太子語氣溫柔,將頭扎得更緊些,若弨聽著有些不忍。
緩緩伸手上去,擱在太子背后,學著法璟小時候安慰自己的樣子,輕輕拍了拍,順了順。
太子感受背部溫暖,深陷其中,恨不能施法,將這人間時刻定格。
“殿下風流依舊啊。”
黑暗中,一處低沉聲音傳來嘲諷。
不好!
太子懷中的若弨明顯越來越沉重。
若弨迷糊中一句,“香……香爐,香,是……”
“若弨、若弨!”太子扶不住,若弨緩緩從手中滑下。
太子回身一望,細嗅一刻,香爐的香味熟悉。
黑影趁著機會沖將進來。
“殿下對美人的品味,還是同從前一般。”黑影露出臉來。
猙獰笑容,舔一口長刀上的血跡。
“既然能叫我殿下,便知我身份,是誰給你的膽子,竟敢在人間,密謀屠殺仙界太子。”
太子抖著聲線,手里仍不放下若弨。
“那得好好感謝殿下的這位小姑娘了,”黑影脫下靈服,“我們這幫子兄弟,苦苦等了好幾日,您的汀蘭堂瞧得這般緊,我們怎么會動手?”
“終于守著這機會,殿下和姑娘纏綿,汀蘭堂退舍避嫌,我們這才有機會上手。”黑影邪笑幾聲。
“沒想到啊,沒想到,堂堂的仙界太子殿下,居然要死在我手里,想想真是不可思議,”黑影再添幾聲壞笑,“我從前,可是服侍過殿下的小妖呢。”
“罷了,”黑影臉色漸漸變冷,“殿下是貴人,怎么會記得我這樣的小啰啰。”
黑影眼含兇光,一把將刀提起,擱置太子脖處。
“我得感謝人間這寶地,太子縱有一身仙術,也難施展自保,這種滋味,您怕是不經(jīng)常有吧。”
黑影蔑視一笑,刀光一閃,手已高高舉起。
“脖子后的那處燙傷,現(xiàn)在好些了嗎?”太子低著頭,看不清情緒的問候一句。
刀速在最高點停住,握刀的手開始顫抖。
“我雖猜到來行動的一定與我有些淵源,”太子側(cè)坐在地,讓若弨腦袋更舒服些靠在腿上,“但我從未想過,會是你,陸語。”
手顫抖得更甚,支撐不住,側(cè)撇一下,立于地,刀上的血跡,順流而下。
“怎么,不可思議?”黑影強撐著再笑一聲,“當年,是殿下棄了我,才讓陸語從此墮入妖界滅靈,成了如今這妖不妖,人不人的模樣。”
黑影將臉上面罩輕扯下來,壞死藍黑的臉龐,分不清五官的糅合在一起。
看著可怕,卻也著實慘烈。
“因為殿下隨意的一句話,”陸語將面罩瞬間捏得粉碎,“陸語從此與仙路無緣,別說妖仙,就連做一個堂堂正正的妖,都是妄想!殿下適才問,陸語脖子后的燙傷?”
“殿下覺得,陸語的這幅模樣,還在乎那一塊傷疤嗎?”陸語輕輕松手,碎片散落一地。
落地聲音稀疏,卻沉重砸進心里。
“陸語,”太子望著陸語,眼神滿是心疼和抱歉,“當年,我……也是不得已。”
“不必說了,”陸語往上微仰頭,壓了下淚,“當年殿下有自己的不得已,如今,我也有我的。”
陸語眼神一冷,腳踢起大刀,掄一圈,直直往殿下腦袋過去。
一把劍刺入,正中刀心,將走向彈偏,刀在離殿下半尺處落地。
翁侖沖入,與陸語糾纏。
太子起身,將若弨橫抱起,在刀光劍影中,淡然將姑娘放回自己臥床。
正欲為若弨拉上被角,一個刀影閃來,殿下側(cè)身一躲,隨即而來的劍將刀聲越拖越遠。
順利為小姑娘蓋好被子,耳邊輕呢一句,“好好休息。”
“啵”一下,吻輕輕落在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