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瑾的凌霄宮一隅有棵鳳凰木，與角樓相伴而立。
正是花期，火紅一片。
被強制請過來的黎知瑜看著窗外的鳳凰花出神。對面的程瑾假裝一本正經批閱奏折，其實心猿意馬地看著黎知瑜。
充當背景板看著他倆一臉恨鐵不成鋼的徐公公，儼然把帝后的幸福當作了自己人生最重大的任務。
感覺目光越來越灼熱，黎知瑜已經無法假裝忽視，等著程瑾，眉毛上挑，“你到底叫我來做什么？”
“作為一國之母，理應為朕分憂。”說完就分了一摞奏折堆在黎知瑜面前。
黎知瑜伸了伸脖子以越過奏折看全程瑾的臉，主要是為了讓對方清清楚楚看到她翻的白眼。
“后宮不得干政。”
“前朝是有這樣的規矩，無非擔心帝王聽信后宮言語，亂了朝綱。”程瑾把朱砂筆遞過去，“但黎家軍是炎國的保障，黎將軍更是國之棟梁，而你是我天下為聘娶回來的妻，我們治理的是我們的天下。”
黎知瑜看著眸子大亮的青年，撇撇嘴，“讓我干活都說的這么理直氣壯。”說到底還是老老實實翻開了奏折。
天氣有些熱，秋杏端來了牛乳冰碗，黎知瑜坐累了就毫無形象地趴在地上，壓著軟乎乎的墊子，一手勺子，一手朱砂筆，秋杏見慣不怪地剝著水果放到碎冰里，勉強接受的程瑾打發快驚掉下巴的徐公公出去看門。
畢竟一國之母的面子還是要的。
就算她不要，自己也得幫著撿起來。
“對這個，你怎么看？”
桌子上的奏折徐公公整理過，那些天天閑著沒事、寫個奏折送過來，途經可能幾里可能幾千里，只為了問他一句“最近吃得好嗎？”的奏折全都分給了黎知瑜寫“閱”。
這幫閑著沒事的人終于給他了什么要緊事匯報？
程瑾接回來，掃了一遍，抬眼看向黎知瑜。
“他問你六月初九秀女入宮，你打算留多少？”
其實是她真的想知道眼前的男人愿不愿意和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她做事不喜歡拖拖拉拉，或者用自己的想法無限揣摩別人，想知道的事情，她更傾向于直接開口問。
或者間接點也得問，折子上寫的只是祝賀帝王后宮將繁花朵朵，打算入幾人是她問的。
她想知道，她會不會有得到一份愛情的機會。
應該會吧，和古裝偶像劇一樣，程瑾尊重她、注視她......親吻她。
“按祖制，四妃九嬪。”
“好的。”
失落排山倒海，黎知瑜似乎一下子沒有了力氣，頹然地笑笑，解開了襻膊。
“臣妾有些累了，先回去了。”半生不熟的禮數匆匆告退。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期待和一個古代的皇帝一生一雙人？期待在這個女人連人權都缺失一部分的時代，像現代一樣一切平等？在這個時代里，想法有問題的人是她。
程瑾有些懵，明明一切都很和諧，為什么突然之間就晴轉陰？知道聽到黎知瑜的摔門聲，才后知后覺地飛快跟上去。
“黎知瑜！”這三個字還不太順口，在嘴里絆了一下。
抓住那個幾乎逃離的背影，反抗的力度也超乎程瑾的想象，幾乎就要脫手。
徐公公向四下的宮人們使個眼色，匆匆出了凌霄宮，偌大的院子里就剩下他們兩個人。
怕自己力氣太大抓傷了她，程瑾從后面抱住黎知瑜，手攬在腰間，緊緊箍住。
“放開我！渣男！”黎知瑜狠狠朝著程瑾的腳背踩下去，趁機甩開。
程瑾吃痛，向前一步撈起黎知瑜幾個跳躍就穩穩坐在旁邊的鳳凰木上。黎知瑜驚嚇到了，沒了反抗，呆呆地坐在樹枝上，突然開始打起嗝。
清醒過來的黎知瑜又氣又怕地抱緊樹干，打嗝卻止不住，眼淚鼻涕一起流下來。
“你干嘛啊你要摔死我嗎？嗝！發什么神經啊！嗝！”
“我覺得現在你可以好好跟我說一下你到底為什么生氣了。”
“？？？”說不好就要殺人滅口那種嗎？
鳳凰木比之前的櫻桃樹高許多，樹干也粗壯許多，但鳳凰木低處沒有樹枝，以黎知瑜自己的能力，摔下去估計得傷筋動骨。是以黎知瑜坐在樹枝上，抱著樹干都無法減輕恐懼感。
上次爬樹掉下來被吃了豆腐，這次非自愿上樹還是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黎知瑜覺得自己被樹克到了。
“是因為選秀？”程瑾湊近了些，壓住黎知瑜，在她耳邊問。
麻酥酥的感覺，黎知瑜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翻了個白眼，“不敢。”古代女人哪敢管男人。
“可你的眼神告訴朕，你敢得很。”程瑾暗笑，聲音充滿了戲謔，“我可以理解為皇后吃醋了嗎？”
說罷，輕輕咬了口黎知瑜的耳垂。
黎知瑜完敗了，因為背對的原因，她理所當然沒有看到程瑾爆紅的耳朵。
這是程瑾第一次把從小畫本里學到的東西拿出來實踐。
成果...程瑾看看懷里的人，當然斐然。
“好吧，”黎知瑜聲音軟下來，“在我們那個時代，不管是道德還是法律，都是一夫一妻制的。”想了想又補充道，“雖然法律不支持，但是同性也可以在一起的，而且也要一對一的。”
“一夫一妻？”程瑾重復著。
“是啊，”黎知瑜自嘲地挑挑嘴角，“可是我回不去了。”只能接受你們這個時代里的一切
不明所以地稱為這個時代地位最高的女人，卻連她觀念里最基本的幸福都無法得到。
她或許這輩子都要活在這里，看著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歡愉。作為一個現代人要接受這個男尊時代里的惡心設定。
“不過，”程瑾摟住黎知瑜，下巴擱在她的肩窩上，“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我樂意至極。”說完，抱著黎知瑜一躍而下，穩穩落地。
黎知瑜看著眼前的男人，“你是認真的嗎？”
“雖然是你來到這個時空，但是，不需要你去改變什么。”
程瑾干脆抱著黎知瑜走向屋里，“你只能變得更加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