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說來聽聽?”慕十七一抬頭便對上了云扶蘇的眼睛。
云扶蘇不慌不忙地收回目光,道:“依血色、尸體僵硬程度來看,應是死于今日辰時三刻至六刻之間。打斗痕跡很少,劍卻都出了鞘。可見兇手狠辣出手利落,并非初次殺人,且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
孟懷生頷首認可,“有理。”
“不過,有一處令我不解。”云扶蘇站起身,“白羊宮的佩劍以輕巧不失鋒利出名,材質特殊。而他們身上的傷口,皆是自己的佩劍所為。”
“云兄的意思是,兇手用他們的劍來殺的人?”孟懷生驚問。
看著地上的尸體,云扶蘇微微搖頭,目光不由落到不知在做什么的慕十七身上。
“你,有什么看法嗎?”
慕十七凝神嗅著尸體上方的氣味。
俄頃,她眼睛一亮,甜味!
無視幾人探究的表情,慕十七徑自走到桌邊。端起水碗,將食指浸入。頓了頓,她走到白羊掌門尸體旁蹲下,抹開了他的眼睛。
“你這是?”孟懷生想要阻止她,然而腳還沒邁開就被莫言拽了回去。
水滴落進白羊掌門眼中,須臾間便滲出了帶著泡沫的血淚。
慕十七彎唇道:“兇手并未來過這里。”
“怎么會這樣?!”孟懷生上前來仔細瞧了瞧,訝然不已。
“玉蜘蛛……”云扶蘇喃喃出聲。
“沒錯!南域奇毒,世上罕有。玉蜘蛛無色無味,中毒者在二十四時辰后方才毒發。此物至邪,能封閉人的感知且說不出話來。會讓中毒者發狂,陷入自殘,直至死去。”慕十七解釋起其中門道。
“新鮮!新鮮!”
廊道中忽然響起幾聲腳步聲,下一刻便進來了個身形高挑的男子。
“死得慘咯!”見到這番景象,他還是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絲毫不見傷心。
論起緣由,只因白羊宮并不只一位掌門,亦不乏長老,死了這個還有眾多有能之候選者。而實際掌權者為大長老,每任正式掌門皆以門派名為名。
視人命為草芥,且規制龐雜,這便是白羊宮與其他三派最大的不同了。
待瞧見他的臉,慕十七暗道:真是巧。
“來得挺快啊!”孟懷生懟了男子一拳,大有兄弟相見的氛圍。
男子嘿嘿一笑,拱手道:“傳書來的時候我已經在半路上了,故而快了些。”
話頭一轉,他又說:“實不知掌門惹了何許人物招得這等殺身之禍。此事我會稟與派中,引新掌門盡快上位。至于掌門的死因,便交由我好了。”
慕十七挑眉,“你能行?”
男子似是覺著受到了侮辱,脖子一挺,說:“上天入地,通曉天下事。哥這塊兒是方方面面的,咋不行?話說我咋沒見過你,你誰啊?”
“慕十七。”
“哦我,折瘋瘋!”他一拍胸口,語氣豪情。
孟懷生輕哼,道:“你可不靠譜啊賢侄!終歸是你派掌門,草率不得。”
“得嘞。”
折瘋瘋賤兮兮的樣子實在討揍。
“此時正是我朝與南域交戰之際,白羊掌門卻死于玉蜘蛛,須查清楚了。”云扶蘇正色道。
折瘋瘋玩弄起鬢邊發縷,嬉皮笑臉地說:“那便得勞煩莫大哥了。”
“大哥也是你叫的?”莫言平靜無波的表情裂了,神情略帶嫌棄:“想查?金子。”
“不是吧!您還跟我要金子吶?我一窮二白的您又不是不知,再說了咋倆誰跟誰啊是吧?”折瘋瘋說著說著便拐了他一肘子。
莫言手作拳狀,狹長的眸子透出絲絲危險。
“使不得使不得,錯了哥——不不,爺!”折瘋瘋連忙認錯,心怕被他一耳巴子糊臉上。
那可不就毀容了嘛?
“查吧,阿言。”
云扶蘇些許無奈,說完便朝外走去。
余下幾人面面相覷,隨即都出了房間各走各的。
除了折瘋瘋留了下來安排后事。
剛下旋梯,莫言便一把抓住慕十七的領子將她扯了回來。
他本就高她一個腦袋還多一些,這下子倒像提了根紅木桿。
“咋?”慕十七也不掙開,就這么讓他半拎著。
“你要去靈鷲城找那小子?”
“不然嘞。”
莫言面色不善地盯著慕十七,然后突然撒手說:“若你那方子有毒,不……總之,我便會把你挫骨揚灰,五馬分尸!”
莫言陰狠狠地說完,又道:“所以,你給老子好生呆在我的小樓。”
“行唄。”慕十七理了理衣襟,朝天蝎宮小樓走去。“好酒好菜備著啊!”
吃完飯,已是將近黃昏。
慕十七盤膝坐于床上,練起內功。
……
東方漸漸泛起魚肚白,盡管房間隔音效果不錯,慕十七也聽到了外邊兒的鬧聲之甚。
“公子,掌門請你上樓。”
房外,守門弟子輕輕敲著門。
“什么時辰了?”
“辰時。”
吱呀——
慕十七出了房間,隨即快速洗了把臉,來到二樓。
“煎好了?”
莫言依舊躺在豹皮椅上,只是今個兒的臉色更加蒼白。他輕閉著眼,隱隱可見手上青筋暴起。
慕十七瞧了眼藥碗,心下輕嘆。
想當初她與莫言可謂是不打不相識,卻深交二年有余才知曉他身有隱疾。
這娃,能忍!
“床上坐著去。”慕十七舀了一勺試了試溫度,見他使不起力,便要去扶他。
莫言哆嗦一下,避開了她的手,猛地起身幾步跨出,摔到了床上。
“飛刃,守好喲。”
慕十七稍稍仰頭,沖著黑暗角落道。
外界雖知莫言有隱疾,卻不知這隱疾日子長了便可致命,更不知病發時會內力全無,如同廢人。
第一日稍好,后兩日幾乎是痛不欲生。
若讓外人瞧見了他這幅樣子,怕是就麻煩了。
慕十七端著藥碗坐到床沿,將他扶正坐好,旋即一勺一勺喂他喝下。
待毒汁盡數進了莫言的肚子,她隨手一扔碗,內力提起,雙掌同時擊在他后背的神道神堂二穴。
“呃!”
莫言悶哼一聲,眉頭擠在了一塊。
慕十七先以掌輸送內力控制毒汁走向,而后改雙指游走于背上穴位。
兩個時辰之后,慕十七一掌揮出,直打得莫言噴出一口黑血。
那是道優美的弧度。
“阿言!”云扶蘇推門,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見此情景心是“突突”地跳個不停,卻也冷靜。
“你在幫他……治傷?”
云扶蘇似問非問,震驚至極。
這隱疾他都沒有辦法!
“呼。”慕十七抹去額上的汗水,輕笑道:“所以你要謝我嗎?”
云扶蘇邊取出帕子替莫言擦去血跡,邊探起脈象,然后抬眸笑問:“你要什么?”
“他會給我的。”慕十七聳了聳肩,下樓回房繼續睡去了。
……
“公子,公子!開始了!”守門弟子盡職盡責地成功叫醒了慕十七。
嘭!
慕十七耷拉著眼皮,睡眼朦朧地看向將門踹爛的莫言,而守門弟子則一副理當如此的表情站在一旁。
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慕十七清醒不少,拿上包袱,道:“走吧。”
二人站在廊道之中。
“我的東西呢?”
聞言,莫言從袖中拿出一個小布包,扔進了慕十七懷中,而后目光落到底下擂臺上。
此刻早已開始比武,臺上黑袍弟子乃是天蝎宮的人,白衣弟子便是雙子宮的人了。
兩者不相伯仲,遲遲未決出個勝負。
其實江湖大會也沒什么好玩的,四派之間的比武除了便于小輩觀摩,別派學習,不過就是利益驅使罷了。
“喂,莫言。”慕十七倚在木欄上,歪著腦袋盯著他,“三件事。”
“說。”
“第一么,你已經做到了。第二……我要當年明月派的所有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