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兒能夠看出綠衣少女對他的敵意，已經說明了太多問題。
這個喜歡穿綠茶色衣裙的瘋少女，演技是真的很差，連佩兒這個小丫頭都看出來了，而且她的戲基本都表現在了臉上，而佩兒卻不同，完全就是一個戲精，眼神里的戲比臉上的戲豐富多了。
而且牧江一直都覺得，根本就不能把佩兒當成小女孩看，真如佩兒自己所說，應該叫大女孩，該看懂的或者不該看懂的她都能看懂。
可是佩兒在描述劉菲菲的家境時，卻用了一個非常有趣的詞------臭錢。
臭錢不是誰都有的，就像皇帝，很有錢，可卻不能說是臭錢，因為那些錢基本都要用作維護國家穩定的，那最多只能說是香錢，和臭字一點都不搭邊。
至于那些僧人寺廟，其實也從不缺錢，可他們的錢卻很香，是真的真的很香，至少牧江以前和自己母親去寺廟上香拜佛的時候，就被這股香味熏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臭錢這個詞被佩兒說出口，牧江總覺得怪怪的，而且她自己也說過了，劉菲菲是蘇柔的好朋友，現代用語則是閨蜜，身為蘇柔的貼身丫鬟，佩兒形容自家小姐閨蜜的用詞，竟然這么沒考究？
就算再如何不嚴謹，也不會不懂臭錢到底是褒義還是貶義吧。
不管佩兒的一句話讓牧江思考了多少問題，這個叫作劉菲菲的綠衣少女，喜歡綠茶色的瘋少女，在牧江心里已經被列入紅色警告名單上了。
牧江看了劉菲菲一眼，見后者似乎有所感應，立馬睜開美目，牧江就心里一跳，趕忙把頭扭到一邊，閉目養神了起來。
一旁的佩兒見此，眼神中的笑意不止。
馬車似乎已經走到了崎嶇的山路上了，搖晃得更加劇烈了起來，牧江就更加難受，再加上一旁的劉菲菲緊緊盯著他，似在防賊一樣，牧江就算閉著眼也根本難以靜下心來。
他忽然拉開車簾，對馬夫說道：“這位老人家，能先停停嗎？”
馬夫是一位就連胡須都已經花白的老頭，他看著牧江那蒼白的臉色，就知道后者已經受不了這劇烈的搖晃了。
“好的，姑爺。”
馬車終于停下，牧江趕忙跑到一旁，一手撐著山壁，一手扶著自己的胸口……
當牧江恢復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記憶力又更為凝實起來，就連劉菲菲身上那件綠色衣裙的各種細節他都能夠迅速回想起來。
這種情況，牧江早在幾日前就已經經歷過了，不過那幾日是在他使用想象力閱覽那些故事的時候出現的，而他一開始以為是自己跟著護院練拳導致的。
可今日一早用過早膳之后，他就和蘇柔等人坐馬車趕往私塾，也沒有練拳。
想不通的事情，他就不會再去思考，況且馬車上還有人等著他。
他轉身就要上馬車的時候，劉菲菲就忽然探出腦袋，似乎正準備下車找他麻煩，不過牧江覺得，劉菲菲如果要找他的話，就不是麻煩這么簡單了。
在他的眼里，劉菲菲就是一個女殺手，要不然也不會隨身帶著一把匕首，那根本就不是一個正常女孩會去做的事。
“你有沒有事？”劉菲菲雖然在問他，不過她說話的語氣，讓牧江覺得自己其實是一個犯人，正在被審問的那種。
牧江其實很不想回答她的問題，不過一想到后者那可以挑逗他心里那根刺的匕首，牧江就覺得，為了自己真的沒事，他必須認真而且嚴肅地回答：“謝謝關心，我很好，沒事。”
“你很煩我？”劉菲菲忽然蹦出的一句話，讓牧江感到詫異，她竟然會這么理解。
牧江很希望自己僅僅只是煩劉菲菲，可惜的是，他心里對于劉菲菲只有恐懼和警惕，很顯然，這個喜歡綠茶色的瘋少女，理解力的確不行。
“我不知道你為何會這么理解，不過我的確是沒什么事，我們還是趕緊回到馬車，要盡快趕到私塾給那些孩子上課。”
牧江強忍著心里的警惕不表露出來，誰知道這個瘋少女會不會是故意裝傻，然后騙他說出實話，才有理由對付他。
劉菲菲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轉身又要鉆進馬車中，牧江等到她完全走進去之后才敢走上馬車。
瘋少女這么討厭他，誰知道她會不會在他上馬車的時候，‘很不小心’地撞到了他，然后他就摔下馬車，隨便一下，都能讓他暫時殘廢，最輕也得骨折。
當他坐上馬車之后，看著劉菲菲已經坐到了蘇柔的身旁，閉著眼睛不去看他，牧江忽然心里有些慚愧了，他覺得自己的心會不會已經發生變質了，以至于讓他都開始用小人的眼光去看待劉菲菲。
看她這么乖巧地坐著，似乎根本就沒有想要對他怎樣。
“剛剛相公是覺得不舒服了嗎？”蘇柔的美眸忽然睜開，話中有著一絲關切的意味，語氣卻完全沒有關心劉菲菲時的那種溫柔。
牧江明白，蘇柔的溫柔一面很少表現出來，或許只對真正讓她關心的那些人開放。
他還沒有說話，那劉菲菲卻道：“看他身體瘦弱的模樣，就跟個猴子似的，想必就算不是惡心，也不會有多好受。”
牧江其實很反感劉菲菲這個瘋少女，說話都不會說，就算想要表達這個意思，換個字詞就有了不同的感覺了。
“李大爺，我們慢點也行，不急的。”劉菲菲朝車簾外的車夫老頭喊道，后者沒有出聲，但馬車的確已經慢了許多。
牧江不敢肯定劉菲菲這個舉動是不是為了讓他好受一點，不過他心里卻有了一絲的慚愧，剛剛他還在想這個瘋少女是怎么令他反感。
接下來的一路中，牧江沒有什么話要說，馬車慢了許多，即便路已經更加陡峭，他都沒有那種想要嘔吐的惡心感覺了。
私塾是建在今縣中的一個山區農村里的私塾，所以整個路程不會太遠，可路面不好走，以至于他們坐著馬車都花了大概半個時辰才趕到。
也是因為他們起得比較早，所以他們趕到私塾的時候，也并沒有太晚，那些小孩也都才剛剛吃過早飯，正踏入私塾。
私塾不大，估計一般的平民百姓也都能夠蓋得起，好的是，整間私塾的屋頂，并不是茅草搭建的，而是采用瓦礫搭建。
除此之外，牧江的視線看向村子的那些房屋，卻顯然裝修得沒那么好，在村子里，這間私塾顯然是最為豪華的建筑了。
所有小孩看起來不怎么調皮，反而是乖巧得很，在經過蘇柔等人的時候，他們都會一一打招呼，只是再見到牧江時，他們的表情卻忽然一怔，很快的，牧江就捕捉到了這些孩子眼神中的一絲古怪笑意。
眼神很有戲的人，一般都不怎么好惹，而且暴擊值相當恐怖，就比如佩兒，有了后者這個小丫頭的存在，牧江對眼神特別在意。
這些小孩看他的眼神很奇怪，也讓牧江警覺了起來，總覺得這些小孩不是一群簡單的小孩。
很奇怪的一種感覺，牧江覺得，一群十歲不到的小孩能做的事情太有限了，可有了佩兒這個特例在，牧江就不會再傻到去懷疑一個小孩能不能做出什么太過分的事來。
牧江的視線輕移，落在了一旁的佩兒身上，他的心緩緩放松，斥候還在就好辦了，只要知道了這些孩子的底細，還怕搞不定他們？
看著私塾中的座位全部坐滿員，蘇柔便緩緩走入了私塾中，將備好的書籍放在桌上。
牧江能夠感覺到，自從蘇柔走入那間私塾后，原本站在外邊都能夠聽到吵雜聲音的私塾，瞬息便陷入了一片寂靜。
牧江覺得，這群小孩還真是精明得不得了，知道蘇柔是不好惹的角色，不過同時也在心里詫異了一番，他的這位有名無實的妻子，竟然能夠靠著威勢管住這些明顯表面老實內心卻充滿狂野的孩子。
如果他沒有看到這些孩子眼中的那絲古怪笑意，他都差點以為這群孩子乖巧得很。
“佩兒，你和我說說，關于這間私塾的事情吧。”牧江收回看向蘇柔的視線，然后看向一旁無聊的佩兒，小聲說道。
牧江很肯定自己的聲音特別小，小到幾乎只能算是他在向佩兒打耳語，可是很奇怪，那劉菲菲似乎將他的話全部收入耳中，從一旁走了過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道：
“憑你這瘦弱的體格，很顯然也撐不了多久就要回到蘇府修養，也沒有什么真本領能夠鎮住這群家伙，就算向佩兒打聽得再多又能怎樣？最后想必又要讓柔姐親自代勞上課。”
如果可能的話，牧江真的很想把劉菲菲的嘴縫上，說話讓人特別難受的話，就不要再出來禍害他了，他的肝只是普通的肝，憋多了氣就會出毛病，他又不能漏氣噴她一臉。
不過劉菲菲的話還是很能說明問題的，她沒有用小朋友、也沒用小孩、更沒用小家伙，而是那群家伙，這像是瘋少女能說出的話嗎？
讓他想像一下，一個瘋少女，隨時都藏著一把匕首的瘋少女，竟然這么高看這些孩子？他覺得不可能是高看，這瘋少女的眼光似乎很高，那就是在說大實話。
很多實話都讓人不喜歡聽，就比如劉菲菲的這句話，可牧江覺得自己有必要注意一下，再向佩兒打聽一下，然后適時更換授課方式。
“姑爺，你不必擔心，這些小朋友還是很可愛的。”佩兒完全不在意似的擺擺手，說道，“這些孩子其實很乖的，只要姑爺用哄佩兒那招就完全好辦了。”
牧江本來還興趣滿滿地聽著，這越聽就覺得越古怪了，為了綜合一下意見，他看了一眼劉菲菲，雖然后者沒有什么話要說，不過牧江捕捉到了劉菲菲那嘴角邊的微小抽動。
牧江算是看出來了，劉菲菲的天敵哪是什么蘇柔，分明就是佩兒，佩兒這丫頭的戰斗力果然爆表，連劉菲菲都遇到了都要變變臉色，如果那絲嘴角邊的抽動還算的話。
不過牧江已經能夠想象這些小孩的大體情況了。
佩兒讓他用哄她自己的那招，他哪來的什么招數可以哄她，也就是他出糗的時候，能夠逗樂這小丫頭。
很明顯，佩兒喜歡這些小孩是有著足夠理由的，完全不像說謊的樣子，這些孩子的性格說不定就和佩兒很相像，就喜歡看別人出糗，說不定更加厲害，就像電視劇的那樣整蠱教書先生。
這么一來，劉菲菲的話便能夠解釋得清楚了，畢竟佩兒這種性格的人，就是她的天敵，所以對于這種人，她向來很警惕，不敢低估敵人。
“我看你也不必再問了，還是準備一下，盡量護住自己的要害，這樣的話，那些大夫至少還有可能把你救過來。”劉菲菲看了他一眼，臉上看不見一絲幸災樂禍，完全沒有什么情緒波動似的。
劉菲菲是那種把表情寫在臉上的人，他沒有幸災樂禍反倒讓牧江有點奇怪，這位瘋少女不是對他敵意滿滿的嗎？
劉菲菲思忖了片刻，接著道：“若是你需要，我現在可以教你幾招保護自己要害的招數。”
“你不是很討厭我的嗎？甚至想要殺了我的。”牧江一時沒有忍住就脫口而出，他反應過來之后，就微微后退了一步。
劉菲菲似乎很不自在，她低著頭看向地面，不知道是在難過還是在反思，最后她甚至突然抬起頭，嚇得牧江往后退了數步，還差點被絆倒。
佩兒是笑了，只要是姑爺的糗樣，總能逗樂這小丫頭，可劉菲菲似乎也有些忍不住，捂著嘴很不淑女地笑了起來。
牧江黑著臉看向劉菲菲，后者似乎是意識到了什么，她趕忙憋住笑意，然后對牧江說道：“我們來時的那件事，是我不對，我劉菲菲有一說一，這不怪你，所以我教你武功，就算我對你的補償。”
很難得劉菲菲能夠有這樣的覺悟，讓牧江覺得這不是那個總喜歡穿著綠茶色衣裙的瘋少女，可若是讓劉菲菲教他武功，除非他不要命了。